徐林沉默下來,這個選擇的確是艱難的過程。他將心比己,如果父親還在,而自己依然在軍隊服役,一旦父親的利益和軍方發生衝突時……他不知道,這個問題上永遠沒有人知道,而他理解,對於景芳而言,女人幫給與她的,與父親給與自己的,出入不大。是一份難以放下的情感……
“我不知道,做你認爲對的,做你想做的。”徐林重新擡頭,由鏡子裡望着景芳。
景芳眼睛忽然變得溼潤起來,斯聲說道:“我不知道。把東西給女人幫是叛國罪,可我不在乎。國家也許會因此在一種更加健康的制度下運行,可是……也許會有數千人會死去。”
徐林不禁一愣,想不到,那麼嚴重?
“啊——”金姆此時是嚇到了,而且她異常的腦袋清晰,急切的說道:“不能這樣,這是屠殺,任何信念,任何信仰,任何一個國家的法律也不能踐踏生命的,那是反人類的罪行。”
徐林沉默,金姆說的有理,卻是不太實際。
景芳冷笑起來:“是嗎?不過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停止過爭鬥,戰爭呢?不是反人類嗎?你知道二次大戰死了多少人?即便不說它,美國近代打的幾次局部戰役,又死了多少人?”
“厄……”金姆說,“我又不是很懂這些。”
車內再次沉默下來。車接近山頂,由開着的車窗外透入的空氣清新而寒意濃重,徐林打了個寒戰,腦袋卻是更加清晰了些……
~~~~~~~~~~~~~~~~~~~~~~~~~~~~~~~~~~~~~~~~兩分鐘前,特情局,中央大廳。
焦急的幾分鐘過去,大屏幕中再次出現人影。
李其梅和蘇力一起打起精神,來自國防部作戰廳的官員坐正之後打開文件夾,飛快的說:“情勢危機,國防部進入了一級警戒。由我作戰廳提出建議如下:一,爲防止資料在第一時間外泄,安全分局動用一切資源,封鎖無線信道,對所能達到的局部地區進行全頻干擾。”
蘇力飛快的說:“已經安排,不過效果估計有限。”
作戰廳官員點頭又說:“二,第一時間由警察部聯絡,協調警察廳對電信公司進行要求,停止一切有線信號端口泄出數據,然後派出突擊隊員,在第一時間……”
“我不想聽了。”李其梅冷冷打斷,“這些意見根本沒有任何的用處。”
作戰廳官員愣了愣,卻顧忌是李其梅,沒有表示不滿。
蘇力沉默,這的確是廢話,警察廳受到省府監管,根本不可能那麼順利的做出這一系列安排。想必,這和國防部的當家人沒有到場,下面人員不敢出格有關係。他看向李其梅,如今,是依靠這個鐵腕女人的時候了,只要她做出建議,蘇力必然第一時間支持。
李其梅笑着說:“如今已經幾分鐘過去,意味着資料已經有可能外泄,然而我們卻等來了來自作戰廳的紙上談兵。”她頓了頓說:“雖然資料存在外泄可能,不過,在確認之前,我們必須做出最大努力。我建議,一,以四部門的名譽致電西南軍區,出動電子部隊,全方位屏蔽整個昆明市的無線信號干擾。二,升級戒備。部分部門實行軍管,由軍隊接手電信等重要部門,徹底切斷資料的信號外泄可能。”
作戰廳官員面色微變,及時說:“這恐怕……沒有軍事委員會的授權,無法調動……”
“不止這些。”李其梅接上說:“出動駐軍,徹底戒嚴整個城市。”
這回蘇力都吃了一驚,這的確動作太大了,不過,也確實是最有效的辦法。
作戰廳官員一個沒有坐穩,由凳子上跌了下去,他及時爬起來的時候,辦公室的門打開,第一副部長親臨。
“孔靈副部長,你是否已經瞭解情況?”李其梅飛快的問。
接近六十歲的孔靈大略看一眼還放在桌子上的作戰報告,隨手兩把給撕了。他一邊點着頭,說:“在直升飛機上我已經看過你們傳來的簡報。部長訪問美國,現在由我負責。說說,現在呢,兩位的建議是?”
李其梅大略的說了一下剛剛的設想。孔靈點點頭,看想屏幕中的蘇力,“蘇局長的建議呢?”
蘇力猶豫片刻,一咬牙齒說:“我支持李其梅的觀點。”
“好。緊急情況,我也支持。”孔靈轉向秘書,飛快的說:“接總參謀長臺家林上將,我們四方面談。”
“是……”
特情局大廳人人靜觀,真正的時刻來臨。
大屏幕中,秘書走過蘇力耳邊嘀咕片刻,蘇力起身:“收到情況,十分緊急,我必須離開。”
李其梅和孔靈一起大皺着眉頭,均想,難道這個滑頭要開溜了?
蘇力似乎知道他們想什麼,微微一笑說:“沒有,如今以李其梅爲主導,她說的,我都支持。”他轉身離開。
走出會議室後,秘書將手提推到蘇力面前,“有你的緊急電郵,落款是‘sr寶貝’。”
蘇力點了點頭,打開信息閱讀:“情況緊急,最高議會的力量潛入隱藏,大量來自日本的隱秘人士也是有備而來,其中包括隱着流派‘九鬼’,和風水流派‘九菊’。我建議,出動龍組。”
蘇力飛快的消除信息,轉頭對秘書說道:“準備直升飛機。”
“好的。”秘書離開後,蘇力轉入自己的隔音辦公室,拿出保密電話撥通:“緊急情況,現在聯絡,以我的名譽發起紅色八月會議……對,就是現在……”
特情局大廳之中,各方巨頭不斷的進行緊急磋商。發起軍事委員會不是不行,不過時間卻是分秒必爭。臺家林上將妥協,與國防部,安全局,特情局,警察部達成聯盟,牽頭和西南軍區司令部再次進入了新一輪的磋商,最後達成協議,以國家安全受到威脅,軍方突擊隊被暗殺的名譽,介入亂局……
與此同時,蘇力的直升飛機降落一棟商業大樓的頂部。一間普通的辦公室內,臨時召集的會議由紅色八月在家的一共九名成員協商達成共識,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多年來一直秘密培養的精英該出動了,以對抗來自最高議會的潛在威脅。
蘇力拿起電話下達最後命令:“超音速專機待命,送龍組入昆……
~~~~~~~~~~~~~~~~~~~~~~~~~~~~~~~~~~~~~~~~滇越邊境入昆的高速公路上,兩輛悍馬車以超速度飛馳在夜下。
等待了幾分鐘,卻是沒有收到景芳的資料,阿青疑惑着問道:“她是否不可靠?”
木夫人笑着說:“有可能,那麼,你要怎麼做?”
阿青惡狠狠的說道:“我殺了她?”她看向以色列美女007,那個美女卻是聳聳肩,表示遺憾。
“那你就錯了。”木夫人淡淡的說:“我清楚那個孩子,她不給我們不是因爲她背叛女人幫,而是因爲她有自己的思想,她從小缺乏感情,所以太看重感情。對女人幫她有感情,對國家她也有。”她頓了頓,“其實她的任務早就已經完成,之所以拖到現在,是因爲她對呂翔有感情。”
阿青愣了愣,說:“呂翔?”
木夫人說:“對,我一直沒有告訴她,呂翔是我兒子,在爲女人幫做事。景芳面對他的時候,全然就是一個任務在身的特工,但是多年的相處,她對呂想產生了感情。而呂翔也並不知道她是特工,也同樣對景芳有感情,不然恐怕幾次都把景芳殺掉了。”
阿青腦袋真是疼啊,不禁說道:“夫人,你太過分了,你這是玩弄兩人的感情,你考驗他們?”
木夫人點點頭,“也可以這樣說。我說過的,我特殊的經歷,導致我永遠不會完全的信任一個人。但是,同時也讓我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感情有時候真的很有趣。”
阿青不想和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而問道:“那麼,她最終會選擇我們呢,還是國家?”
“我不知道。”木夫人搖了搖頭。
阿青差點從位子上梭下去,說:“那麼我們的一百四十億不是懸着嗎?你怎麼一點也不急?”
木夫人搖頭說:“140億不是小數目,不過並不是我真正的目的。有最好,沒有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要的,僅僅是讓紅色八月着急,等龍組出現。”
阿青點點頭,又說:“龍組是什麼東西?”
木夫人喃喃說道:“是紅色八月四處收集的人才,從小進行培養。我和你英姨,以前也是預備龍組成員,是重點培養對象。是紅色八月的王牌,是唯一能夠抗衡最高議會裁決戰警部隊的一支隊伍。”
阿青抓抓頭說:“X戰警嗎?”
木夫人笑了起來,“恩,恐怕和那個差不多吧。”
阿青想了想又說:“可我還是不知道,這些龍組戰警什麼的,要他們幹什麼?”
木夫人說道:“如果紅色八月是政府,龍組就是軍隊。同理,自二次世界大戰之後,黑暗議會衰落,全世界的格局再次發生變化,不論正邪,管他是牛是馬,統一組成了最高議會,但是人員參差不齊,總會有出格的人跳出來犯事,在這裡的情況下,爲了維護安定大局,最高議會也就需要一支特殊的執法隊伍。大抵上就是如此了。”
阿青腦袋很疼,苦着臉說道:“怎麼又和世界大戰牽連上了,還有什麼黑暗議會?”
“世界永遠奇妙,不知道的東西太多。”木夫人喃喃說,“又會有誰知道,希特勒勾結黑暗議會,發動了最血腥的屠殺?然而最後他連黑暗議會都出賣了,整個給與他過很大幫助的血族,差點因爲希特勒而滅族,戰後聚集歐洲的血族一蹶不振,無法再對世界造成影響力,也只有這樣,加速了‘江湖全球化’的進程,最高議會得以順利組成。”
阿青眨了眨眼,看看前面,說:“恩,我好睏啊,路還遠呢,我要小睡一下。”她往旁邊一靠,倒在嚴英的手臂上,閉起了眼睛。
美麗的嚴英皺了下眉頭,卻最終沒有出聲。
木夫人對這個打小就帶在身邊的女孩的疼愛甚至超過自己的孩子,伸手在阿青的頭上輕抹了幾下,雖然還有些話想要說出,卻也不勉強她了。
不過,還沒有一分鐘,阿青又睜開眼睛說:“那麼,如今昆明各路強人聚集,夫人如何對抗這些人呢?”她直起身子,以不信任的眼光看了看007和嚴英。
007沒有什麼,佐佐木嚴英卻是不快之色一閃,沒有應聲。
木夫人微微一笑,說:“自然,我還有最終的王牌沒有出手……我要借魔鬼的力量,在軍方的封鎖下,於如今的昆明,解決所有的問題。”
阿青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木夫人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武器沒有露出水面呢?她所指的魔鬼的力量又是什麼?
嚴英美麗的臉頰之上隱隱呈現不快之色,忍不住說道:“夫人多慮了。而且你好像不信任我們。那邊不但有我師兄,不出所料,首領也於之前一刻到達了。如今九鬼有實力應付任何局面。”
木夫人淡淡的說道:“嚴英小姐或許太自信了,英妹雖然厲害,不過並不代表天下無敵,在東京的時候,你們不是沒有見識過麥倫的實力,而如今的局面導致,邪及道志在必得,巫宗首席巫神也來了,相比起來,英妹並不擁有優勢,何況還有最高議會和紅色八月的暗中力量。如今的昆明,絕對沒有一人能夠獨自應付,神也不能。”
嚴英不再出聲,神色卻很不肖,作爲佐佐木家族的最後一位劍聖,高傲,是她一貫的本色。
木夫人由007手裡接過衛星電話,撥通後遞給阿青,說道:“問問老外,我要的東西到了沒有?”
阿青接過,以英語在電話裡和對方交談片刻,掛了電話,她有點疑惑的說:“老外說一萬殺手已送入昆明,等待着主人?”她頓了頓,“他還讓我們記得支付400萬美元。”
木夫人點點頭,笑着說:“你奇怪,哪裡來的一萬殺手?”
阿青趕緊大點其頭。
木夫人又說:“它們不是人。是來自巴西的‘遊走蜘蛛’,毒牙注射神經毒素,身體敏捷,巴西人對這種蜘蛛聞之色變,綽號‘殺手’,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好聽一點的外號:香蕉美人。它們將茁壯的香蕉工人的靈魂永久的留在香蕉園裡。”
車內幾人一起變色,阿青,007,也包括嚴英。她們都明白一萬隻這樣的毒物一但泄露會帶來什麼後果,上萬人會死,城市將徹底被恐懼籠罩……
~~~~~~~~~~~~~~~~~~~~~~~~~~~~~~~~~~~~~~~~一分鐘前,滇中空軍基地。
平靜的夜下升起極端刺耳的聲音,無數個渦輪引擎引起四周的空氣裂變。基地跑道上燈火通明,導航指示等逐漸亮起。
十六架信號干擾機的機師耳機內再次傳來作戰信息員的指示:“司令部最終命令,批准起飛,目標昆明上空。全方位信號屏蔽,不允許任何的無線電頻率泄露。完畢。”
得到起飛命令,渦輪引擎不斷的在夜空咆哮升起……
同一時間,駐防滇中的XL14軍軍部接到全城戒嚴,切斷一切與外界的物理通道,包括電纜,國道,省道,鄉間小道,禁止一切人員和資信出入昆明區域。
指揮部,閱讀完軍區命令,參謀長轉向秘書,飛快的說:“接駐昆108步兵師,和Q—3裝甲旅團。”
“是……”
~~~~~~~~~~~~~~~~~~~~~~~~~~~~~~~~~~~~~~~~時間一秒一秒的跳動着,景芳無數次將手指搭載了發射鍵上,卻是最終又猶豫。
帕薩特警車沿着盤山道路上至山腰平臺,一片寬闊的綠草停車平。此前再無道路。若是白天來此,會有許多各型車輛停放,旅遊的人們需要通過步行上到龍門。這片山羣的最高峰,聞名的睡落滇池相伴的自然美女——睡美人的胸部。由那裡俯瞰五百里滇池,彷彿世界盡在腳下。
車停下來,引擎還未熄火,燈光掃去,停車坪顯得冷清寂靜,山風吹過,應付春天的綠草擺動,後方山林沙沙作響。夜下的山色,魅力而妖異,能夠引發人們心裡的一絲恐懼。
景芳猛的一甩頭,最終做出了決定。她看向徐林說:“我要把資料給女人幫,她幾乎就是我的母親。”
徐林不再說話,打開車門,困難的挪動身體,準備下車。
景芳苦笑着說:“你……你怎麼不阻止我,到底對不對……會死上千情報員的。”
“我阻止不了你。”徐林挪動到車口又說:“或許,這些情報特務天生就不該存在於世,一些所謂的國家機密不過代表着少數人的陰暗,它們本該被公之於衆……每時每刻都有人死,這個城市今天一天就死了超過百人,有戰士,有死士,不過更多的是無辜平民,她們有家,有兒,有女,有父母朋友。”他走下車去,“每個人都有選擇,你的選擇,代表天意。我不能替你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