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晃晃的一路,阿文悶聲不響的坐在馬車角落,同行的還有幾位女子,一個個嘰嘰喳喳的討論着皇宮裡面的一切。
“誒,你叫什麼名字啊,怎麼不說話?”有個女孩兒問阿文道。
阿文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是說自己,微微一笑道:“阿——阮子君,我叫阮子君。”心裡卻又有些失落,從此以後她就要揹着阮子君的名字生活了嗎。
又有一人欣喜道:“你就是知府大人的女兒阮子君?我還是小時候見過你一次,你變了很多啊,不過是越變越漂亮了。”
阿文輕輕一笑,謙虛道:“哪裡,小時候的記憶都不太記得了,哦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羅翠香。”
“我是王雪瑩。”
一車子的小女生歡快的介紹着自己,阿文一邊聽一邊附和兩句,心裡卻覺得空落落的,阮子君這時候怕是醒過來了,也不知道她與譚洛到底能不能真的百年好合,還有蔣氏,自己的不辭而別,老人家肯定擔心難過了。
蔣氏在慈善苑等了兩日都不見阿文來給自己泡茶,阮子君被送進宮後,似乎阿文也跟着消失了,她派餘媽媽去荷園找了幾圈也沒找到人,這下可是急壞了。
梅氏知道後,思前想後,還是來到慈善苑與蔣氏解釋,“阿文她說是找到親人了,時間急就沒來得及給老夫人您通報,這會兒已經離開了。”
蔣氏卻是將臉色一沉,“阿文什麼性子我會不知道?她就算找到家人了,也會跟我說一聲,不會這樣不辭而別。你說。阿文到底去了哪兒?”
梅氏左右爲難,她到底是個溫順的性格,最後在蔣氏的幾番追問下,只能說出實情,“阿文替君兒進宮了,君兒那孩子有了心上人,她是死都不願意進宮的。”
蔣氏大驚:“什麼。難怪君兒要尋短見。原來是這樣,可是阿文竟然——這——這不是欺君之罪嗎,你怎麼如此糊塗。那君兒現在在哪兒?”
說到阮子君,梅氏就忍不住抹眼淚,“君兒,跟着那人走了。我見他是個不錯的人,君兒願意跟着他去。況且阿文進宮之後,君兒在這裡也沒法兒露面,只能讓他們走。”
蔣氏震撼的好半響都說不出話來,最後所有的一切都轉換成一聲感嘆:“唉——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呢。那深宮,誰願意去?阿文那樣小的孩子,這——這不是遭罪嗎。還有君兒這丫頭,就這樣跟着人跑了。這話能傳出去?”
梅氏自責的道:“我也是沒有辦法,看着君兒爲了他竟然連命都可以不要,我這個做孃的,只能依着她,只希望這不會成爲我一生後悔的錯誤決定,我讓那譚洛在他們穩定之後就捎信回來。”
事已至此,就算是再怎麼責備也都無濟於事,蔣氏想了想,沉聲道:“這件事千萬不能再讓第二個人知道了,特別是雲貴,不能跟他提。”
梅氏忙擦乾了眼淚,“我知道,這件事不會再跟任何人提的。”
然而話剛落,大門就被人一把推開,阮韜怒氣衝衝走進來,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阿文進宮了,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蔣氏知道阮韜一直喜歡阿文,還幾次在自己面前哀求要娶了阿文,可現在這樣,只怕兩人是一輩子都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吧。
她只能唉聲嘆氣,心道這真是老天捉弄人。
梅氏的沉默就是默認,阮韜呆滯的後退兩步,心裡有什麼東西瞬間就崩塌,那種呼之欲出的憤怒和不甘以及傷心和難過不捨,頃刻間淹沒了他,他無法思考,猛地跑了出去,心裡卻在想着,一定要追上阿文。
蘇文跟着阮韜一直跑到城門口,可是這哪兒追得上,阿文可是走了兩三天了。
他看着阮韜通紅的雙眼,也跟着難過,勸道,“少爺,您要想開點,天涯何處無芳草,您這樣錯過了阿文姑娘,就說明你們沒有緣分,您得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阮韜一把推開他,帶着哭腔道:“不,我不相信什麼緣分,她心中明明是有我的,只要再等我兩年,她就會成爲我的妻子。”
蘇文心頭酸澀,他就從來沒看出阿文心裡到底什麼時候有他這個糊塗少爺了,都說少爺聰明,可這感情的事卻是比一般孩童都不如。
又過了幾天,柴茂建一直沒有阿文的消息,他知道阿文是服侍阮子君的,阮子君若是去選秀了,這阿文肯定是要另謀出路的。
可差人一打聽,卻得知阿文已經離開了,他當即就急了,知道阮韜對阿文很不一般,想了想,還是親自找到了後者。
蘇文苦着臉攔住他,“柴大少爺,我家少爺這時候不方便見客,您還是先回去吧,等改日我們少爺再登門拜訪。”
柴茂建心中疑惑,卻隱隱聽到屋內阮韜的呢喃醉酒之語,他心中大駭,忙問道:“阿文是不是真的走了?有沒有說去哪兒了?”
蘇文怔了怔,唉了一聲,點頭道:“阿文確實走了,小的不知道去哪兒了,只是一定是去了很遠的地方就對了,少爺這會兒正難過着,小的要進去了,柴少爺請自便。”說着就進屋,關門。
柴茂建只覺得心一下子都落了下來,似乎有什麼東西壓着一般,沉沉的,讓他喘不過氣。
“看來我也得來一回醉酒消愁了。”他略帶苦澀的道。
馬車在路上行了大半月,終於漸漸靠近了涼召,這個所有人口中無比繁華的京城召都。
羅翠香是個八卦的,看到那比知州要大好幾倍的城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哇,果然不愧是京都,看這氣勢,還有這些人,就連百姓都比咱們知州城要神氣的多。”
王雪瑩笑她,“你就跟沒見過場面的鄉下人一般,咱們可是進宮的秀女,能不能別那麼寒磣。”
羅翠香不依了,作勢要打,“誒你還跟我梗上了是吧,是誰剛開始激動的幾宿沒睡好啊,要說咱們中間最淡定的,還就子君一人,你看看人家,那纔是見過大世面的,眼睛都沒捨得睜一下。”
王雪瑩推了推阿文,“子君,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我見你從離開知州就沒怎麼說過話。”
阿文睜開眼,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有,只是覺得前途兇險,我們若是入了宮,等着我們的還不知道是什麼深坑呢,你們難道就那麼盼着進宮?要知道,進了宮之後,多半都是要給人當宮女的,端茶倒水還只是輕的。”
王雪瑩就哈哈一笑,“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啊,放心吧,我聽說,秀女中最好的一批可是會成爲皇上的女人的,到時候就是主子,只有最次的,纔會被選爲宮女。”
羅翠香則附和道:“是啊是啊,子君,其實依你的姿色,雖然比不上傾國傾城,可也是咱們這之中最好的了,你也別妄自菲薄,說不定就能選上個順人美人什麼的。”
阿文摸了摸自個兒的臉頰,從前都是丫鬟服飾,現在突然換了身主子的打扮,看着也確實有模有樣的。
她又道:“聽說皇上都快五十了,你們真的就願意嫁給那樣一個——老頭子?”
羅翠香和王雪瑩都是嚇了一跳,兩人忙捂着阿文的嘴,王雪瑩急道:“子君,你可知道自己說的話可是要殺頭的,這世上有誰敢說皇上是——是——你這也忒大膽了些,我們這裡還好,進宮之後等着你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羅翠香亦是責怪的看着她,“是啊子君,你一個人不說,到時候還得連累你家裡,出門前娘都跟我說過,禍從口出,一定要謹言慎行。”
阿文連連點頭,心裡卻道,這兩人雖然才認識不久,可這一路來的情誼也有,進宮之後倒也是兩個能相處,畢竟在宮中若是沒有兩個能說話的,也忒無聊了些。
帶隊的人走了過來,在車簾子外道:“幾位姑娘,我們快要進城了,接下來會在城裡停一天,稍作休整,然後再進宮。”
羅翠香不解了:“爲什麼要休整,難道不該快馬加鞭的進宮嗎,不是選秀就在這幾天嗎,到時候能來得及?”
王雪瑩看着阿文,“子君,你說呢?”
阿文搖搖頭,這兩人也太單純了些,這都想不出來,“我們是要進宮選秀的,是要面見皇后和各位娘娘,甚至是皇上都有可能,怎麼能用風塵僕僕的倦容去面聖呢。”
二人恍然大悟。
因爲是選秀的宮女,所以住都是住最好的酒樓,三個女孩子一間房做休息,說是第二日纔會進宮,正好羅翠香和王雪瑩以及阿文被分在同一間房。
阿文站在窗口往下眺望,因爲不能隨意出去,弄的羅翠香和王雪瑩都是悶悶不樂的,兩人說着八卦話題,阿文卻不感興趣。
“讓開讓開,快點讓開。”
樓下傳來士兵的吆喝聲,然後道路上的人羣立馬分作左右兩撥。
阿文被下面的人吸引了過去,正好看到遠處幾匹快馬疾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