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南眼睛一亮,反問道:“難道是梨花觀所爲?”
“鎮裡的人說李瘸子哪怕喝酒大醉,也只是打老婆,從沒有打過鄰居街坊,他再兇惡殘忍,也知道誰該打誰不該打。”許淼淼給許南思索的時間。
許南輕哼一聲,道:“李瘸子在衙門裡面不但打人,還打得是衙役,這與他平時的行爲完全不符。若說梨花觀沒有動手腳,我真是不信。”
許淼淼點點頭,“梨花觀的背後是道教。道教煉製各種丹藥,肯定有令人突然間發狂做出意外之事的丹藥。”
許南壞笑道:“姑,我猜測梨花觀派人收買了衙役,在李瘸子吃的東西里面下了這類的藥。”
許淼淼挑眉道:“梨花觀能扳倒靜王的兒子,自是人才濟濟,對付李瘸子,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我明個去問問我師父。”
許淼淼笑道:“此事說不定就是你師父安排做的。”
“那我師父可真是太對我胃口了,我要好好誇讚她爲方圓幾十裡的小女子除去大惡人李瘸子。”
許清林坐在一旁聽着姑侄分析的頭頭是道,心裡很是欣慰。
傍晚,如獲重生的趙蘭帶着趙五風過來磕頭謝恩,如果沒有許淼淼出謀劃策,哪有她今日的自由身。
“蘭蘭,你雖然徹底擺了你爹孃,然而你本人是過了堂,到底在縣裡出了名。”許淼淼沒有婉轉,而是直言道:“我想會有很長的時間,沒有人向你提親。”
大唐國男尊女卑,尋常人家找老婆都不找厲害的小女子,似趙蘭這般告倒了親生爹孃,又有梨花觀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當後臺的小女子,已經不是方圓百里尋常人家敢娶的。
趙蘭低頭道:“姑,沒有人提親沒關係,我現在不想嫁。”有了這樣的家庭,趙林與劉氏的婚姻模式讓她對未來的親事不抱任何憧憬。
趙五風擡頭望着趙蘭,失聲道:“姐姐,你會嫁不出去嗎?”
“我嫁不出去,守着你不好嗎?”趙蘭卻是淡淡一笑,在梨花觀的這幾天,聽了許多師姐的事,還沒有去衙門過堂之前,就已經料到以後的親事會很不好說。
“嫁是肯定嫁得出去,就是想要嫁一個好人家,就不能着急,得慢慢等。”許淼淼憐憫的伸手把這幾天瘦了好多的趙蘭摟在懷裡,“你以後一定能幸福。”
“謝謝姑。”趙蘭緊緊的抱住了許淼淼,自從記事起,劉氏從來沒有這麼擁抱過她,更別提安慰了。
“明個就炸麻花賣。”許淼淼希望趙蘭能趕緊過上穩定的日子,把所有痛苦不堪的往事拋在腦後。
“姐,我跟你一起去賣麻花。”趙五風在經過這麼多的事之後,比以前懂事多了,知道絕對不能失去姐姐。
許淼淼柔聲道:“蘭蘭,梨花觀幫了你,你以後就把麻花賣給觀裡,不要去鎮裡賣了。”
趙蘭問道:“那賣多少銀錢合適呢?”
“比原先的價錢便宜一成就行了。”許淼淼見趙蘭面帶愧疚,忙道:“傻蘭蘭,我這樣做不是專門爲了你,而是給咱們的麻花找一個固定的大主顧。”
趙蘭輕聲道:“姑,觀裡的師姐每個月的銀錢極少,沒有銀錢買麻花。”
許淼淼笑道:“麻花不是賣給仙姑,而是賣給香客吃的。觀裡每個月初一、十五及逢年過節都有大小儀式,來往的香客比鎮裡的人有錢的多。到時,你就知道了。”
趙蘭又問道:“觀裡會同意我賣麻花嗎?”
許淼淼目光自信,“肯定同意。不信你明個先去問過流雲仙姑,再到觀門口去賣。”
“那太好了。”趙蘭大喜,不再爲生計發愁了。
許淼淼特意把王大寶一家人叫過來一起吃晚飯。
劉喜兒跟趙蘭姐弟說以前在劉家、高家受欺侮的事。
趙蘭一聽高大姑、劉喜兒的命比她還苦,反倒安慰起劉喜兒。
許淼淼笑道:“你們以後都會幸福如意。”
高大姑跟坐在一旁的鄧紅輕聲道:“蘭蘭很善良。”
鄧紅低聲道:“你們家喜兒命好,嫁給了大寶。蘭蘭不知以後嫁給誰?”
“這麼好的小女子,但凡聰明的少年都想娶她。”高大姑瞧了在一旁跟趙五風玩耍的洋芋蛋,欲言又止。
次日,不是什麼節,也不是道教的節日,趙蘭姐弟提着麻花去了梨花觀,自是得到了流雲的同意,便在觀外賣起來。
有個從金城來的香客,開始買了十個銅錢的嚐嚐,覺得很好吃又獨特,直接買了一百個銅錢,比鎮裡的富裕人家大方多了。
又有一個來自縣城香客曾經吃過親戚送的麻花,念念不忘,好不容易瞧見了,一下子買了六十個銅錢的麻花。
不到一個時辰就賣光了,生意比在鎮裡好做多了,也沒有人對趙蘭指指點點。
姐弟倆喜滋滋回到家裡,這時從鎮裡傳來了消息,李瘸子的家被抄了,田契、銀錢、房等全部賣了折成現銀賠償被他打傷的人。
官府在李瘸子的家裡抄出了禁止民間百姓擁有的十幾把兵器,這下李瘸子罪上加罪,流放三年改爲六年。
衙門的辦事效率很高,特別是對待李瘸子這樣被全縣百姓關注的罪犯。
李瘸子傷勢未好,就被衙役押着前往邊防沙漠服刑。
衙役看李瘸子快要死了,就沒有折磨他,把他送到地方之後就趕緊走了。
衙役走的當晚,李瘸子就死了,死時心裡還在大罵趙林比豬還蠢,竟是敢告梨花觀的狀,導致縣令大人幫了趙蘭。這些是後話。
李瘸子就是趙蘭的惡夢,他只有走了,後者才能安心過日子。
大鎮的王鐵匠正好跟鎮裡的兩個同行競爭生意正在生氣,得知小鎮沒有鐵匠了,立即買了李瘸子的家,而後連夜帶着全家老小搬了過來。
白天,小鎮又響起了鐺鐺打鐵的聲音,王鐵匠在火爐前揮舞着手臂。
小鎮的人很快就適應了換了鐵匠的日子。一切彷彿沒有發生過。
縣城的大戶人家張家的管家得知趙蘭有梨花觀庇護的事,十分驚恐,生怕趙蘭又告狀,託人找到了趙蘭,不但把欠她的半年工錢補上,還多給了五十個銅錢,說是主家打賞。
趙蘭姐弟每隔一日去梨花觀賣麻花,遇上年節就不休息接着去賣麻花,賺的銀錢比去小鎮多許多。
梨花觀的香客給麻花起了個名字:蘭蘭麻花。
趙蘭銀錢賺了不少,再也沒有人敢攔她說葷話,只是親事被許淼淼料中了,沒有任何人上門來提親。
這一日大清早,許家除去一個僕人在掃地,一個奴婢在準備早飯,其餘的人仍在美夢之中。
許淼淼終於等到了解開繫着黃線的畫卷時間。
若沒有趙蘭的事情分了很多的神,她會更加的煎熬。
畫卷展開,同樣是上好的宣紙,畫的長寬與上幅繫着紅線的畫一樣,上面沒有題字,畫上有一隻黑色陰森森的棺材,棺材裡的人也是穿着白衣。
唯一不同的是,白衣人是個容貌俊美無雙的少年,且不是躺着而是坐着,鳳眸微睜,目光有些迷茫。
“上幅畫是憶雲躺在棺材裡面,這幅畫的少年坐在棺材裡面,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少年是誰,我怎麼覺得眼熟?”
許淼淼凝視畫上的無雙少年,半晌喃喃道:“我想起來了,憶雲曾經畫過他,說在夢見了他。”
她把打開的兩幅畫並排放在牀上,久久的望着,突然間,腦海裡彷彿抓住了一絲線索。
“如果我看了第三幅畫,是不是就能知道答案?”
她把第三幅繫着綠線的畫取了出來,就在這時外面傳來許文、許佳的笑聲,“姑,今個我比你早起牀。”“姑,日上三竿你還沒起牀啊,羞羞。”
原來時間竟然不知不覺的過去了一個時辰。
“難道老天都不讓我打開第三幅畫?”許淼淼腦海裡的線索一下子斷了,怎麼想都想不起來,只能把繫着綠線的畫放回原處,又把紅線、黃線的畫收好放在一起。
窗外又響起許文的聲音,問道:“姑,你昨個答應陪我與妹妹去山裡玩。你還去不去了?”
許淼淼腦袋有些沉,搖搖頭道:“你們去吧,過幾天我再陪你們去。”
許清林站在院子中間活動胳膊,見許淼淼臉上隱有淚痕,忙上前問道:“淼淼,你怎麼了?”
“我又想起憶雲了。”許淼淼聲音傷感。
許清林便道:“天氣這麼好,你還是跟我們一起去爬山。”
許淼淼不想拒絕老父,便點頭同意,用過早餐,便與家人、喬伯一起進了大山。
小梨村盡頭的有四座大山,連成一片,最高的山高達六百多丈,最低的山也有三百多丈。
冬天光禿禿的沒有什麼看頭,春、夏、秋樹上有樹葉花朵果子,站在高處,能俯視村子、黃河,景色不錯。
村裡的人用的柴都是出自靠的最近的也是最低的大山的樹枝。走的人多了,這座山就有了幾條小路,比較好爬。
另外三座大山去的人少,路不好走,聽說有大野獸出沒。喬伯打獵就在這三座大山。
今個許家人要登的是倒數第二高的大山,喬伯已經在這座山打過三次獵,每次都不空手,對山裡的情況很熟悉。
比許家人早半個時辰入山的是小梨村那家獵戶的父子三人,他們的身影在半山腰若隱若現。
許家人太多,說話聲音大,把小野獸都嚇跑了,喬伯走了半天路都沒發現小野獸,只能提高步速單獨行動。
許清林把兩個小孫子、小孫女拉到大石頭邊坐下,朝走出一頭薄汗的愛女笑道:“你也來歇歇。”
“這座山比我想象的高,也陡。”許淼淼拿帕子擦汗,往山下望去,山路崎嶇陡峭,要是有恐高症的人還不能爬上來。
幾人走走停停,許磊還唱起了山歌,鄧紅難得沒去地裡跟着來爬山,一時高興竟是跟許磊弄了個夫妻對唱。
登高望遠,放聲歌唱,有家人相伴,藍天白天,不用發愁生計,也沒有任何煩惱。
許淼淼想到的是這樣幸福的日子,李憶雲一天都沒有享受過就去世了。希望李憶雲能像她一樣重生到一個幸福溫馨的家庭。
正在這時,單獨行動許久的喬伯空着兩手從山上匆匆下來,身後是獵戶父子三人。四人均是表情複雜。
許淼淼起身問道:“你們這麼急着下山,發生什麼事了?”
喬伯急忙答道:“小姐,快到山頂有個洞,那洞裡面竟是有被褥衣物、石鍋什麼的。他們懷疑馬氏在這裡住着,要下山稟報族裡。”
“馬氏?”鄧紅聲音裡帶着懷疑。
獵戶父子異口同聲的道:“肯定是馬氏。”
“她倒是狡猾,不去縣裡鎮裡村裡,竟是躲進了大山的山洞裡面。”許淼淼挑眉道:“肯定是我們唱歌把她嚇跑了。她應該還在這山上。”
獵戶爹拱拱手,道:“許大哥,我們下山回村,勞煩你們家人在這裡守着,若是看到馬氏,別讓她跑了。我們替族裡謝過。”
“好說。你們下山慢點別急。”許清林自是答應。
喬伯跟許家人細細描述山洞的大小,裡面有什麼東西,感慨道:“小的都不敢獨自住在山洞裡,這個馬氏膽子可真大,一個婦人在此住了好些天。”
許淼淼眺望山頂,越往上面路越陡峭,便道:“我們就聽獵戶的話,不要去山洞,就在此等候村裡人。”
趙族的十幾個人上來時,已過了午時,日頭正當頭曬得很,好在山裡涼快不是很熱。
“你跟我去洞裡瞧瞧。”趙德安排趙大風跟他同去,讓其餘人分成幾隊搜山。
許南從梨花觀回來,正好聽說了此事,就跟着趙族的人來了,竟是滿臉的興奮,與趙德同去看山洞。
許家人下了山,到了下午許南迴來了,興沖沖的道:“趙大風進了山洞,瞧見被褥當場確定是他家的,這幾天馬氏帶着三十兩銀錢肯定就躲山洞裡。”
鄧紅罵道:“這個馬氏真不是個東西,好好的家不住,非得像野獸一樣住山洞,財迷心竅怎麼不被野獸吃了!”
許清林問道:“你們沒找到馬氏?”
“沒有。把整個山都搜了一遍,連個人影都沒有,不知道又藏到哪裡去了。”許南面色微變,又道:“趙大風還哭了,不知是心疼銀錢還是心疼馬氏。”
許淼淼輕哼一聲,“他,說不定心裡恨馬氏沒帶着他一起偷銀錢逃了呢。”
趙族的人又把另外三座山搜了一遍,沒有發現馬氏的蹤跡,又去馬村馬家問了兩次,都沒有馬氏的消息,就開祠堂把馬氏休了並從族譜裡除名,還將此事上報給衙門。
縣令大人惱怒馬氏偷銀錢引得李瘸子告狀驚動梨花觀,讓師爺找了兩個畫師,按着趙族人的描述,畫了八張馬氏的畫像,張貼到縣城城門及大鎮、小鎮輯拿馬氏。
通緝令上面特意寫明馬氏偷盜了三十兩銀錢,生性狡猾,曾經躲在山洞裡面。官府並不要三十兩銀錢,只是想找到馬氏,哪怕是屍體也行。
方圓百里的村民得知此事,爲了得到三十兩銀錢,紛紛去山上搜查。
可想而知,馬氏身懷銀錢,只要被人發現,絕對沒有好下場。
趙林、劉氏得知縣令輯拿馬氏,均是大喜,這個偷盜銀錢,害得他們被打了幾十棍差點嚇死在衙門的婦人死不足惜。
劉氏只捱了十棍,休養幾日就好了,只是在衙門裡面被脫了褲子打棍子,名聲徹底毀了,整天精神懨懨,罵人也沒有底氣,比以前少了幾分刻薄尖酸。
趙林經此一劫,身上的戾氣也被打掉些,躺在牀上生氣時,也不再像原來那樣打劉氏出氣了。
趙二風與趙林分家過。馬小草長得醜,但是比馬氏勤快,心沒那麼壞,嘴也沒那麼賤。
馬小草見趙二風病好了,就罵着他去縣城裡打工賺銀錢。她侍候着田地,閒暇時打幾個絡子去鎮裡賣銀錢,把小日子過起來。
家裡少了馬氏挑撥離間,事非矛盾少了,倒比以前好了。
只是被全族的人蔑視孤立,處處感覺低人一等,這樣的日子讓趙林、劉氏懊悔莫及。
轉眼到了初夏,這一日黃昏,一個少年從縣城來到了小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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