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生與王生關係很好,給了王生一兩白銀,抹淚道:“以後你有困難就來白鹿書院找我。”
王生家裡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都未成年,最大的女兒劉春十二歲,最小的兒子才五歲。
劉生的兒女更多,三個女兒兩個兒子,長女賀花今年十五歲,已經定了親事,還沒有大婚,最小的兒子才四歲。
孤兒寡夫,兩家以後的日子不用想都知道比黃蓮還苦。
李生看到王生、劉生的慘樣,更是覺得長女說得對,妻子能活着回來就是幸運的事。
林老大四兄弟與兩家的兒女關係都不錯。林淼淼身體的原主也跟兩家的兒女玩過。
兩家的兒女現在都是眼淚汪汪哭得很慘,林家兄妹看着也很難受。
林淼淼道:“王叔、劉叔,我們家要在白鹿書院開一個包子鋪,需要幾個人手,劉春、賀花要是在家裡無事就去包子鋪做事。我給她們每月開三百個銅錢的工錢,還包吃住,每月有兩天假。”
包子鋪的人員清一色的會識字算術,已經找好人了,就是雲府的家生子,絕對可靠忠心。
林淼淼對王生、劉生起了側隱之心,臨時增加了劉春、賀花。
王生忙道:“這可使不得,縣城砌城牆一天才給三個銅錢,還不包吃住,林大人每天給我家劉春兩個銅錢就行了。”
劉生知道自己是沾了王生的光,跟着道:“我家的賀花大字不識一個,不能給她這麼多的工錢。”
李生緊緊握住王生的手,勸道:“你們就領了我家大妹的好心。”
沒有什麼比雪中送炭更令人感動感激,王生、劉生把這份恩德記在心中,當場就讓劉春、賀花給林淼淼磕了三個響頭。
林淼淼跟劉春、賀花道:“你們辦完喪事就到白鹿書院找我。”
戰死殺場,屍首找不到,沒有骨灰。兩家人會把兩位死者的衣服放進棺材裡面埋葬。這樣的喪事全部辦下來得三、五天。
林淼淼又給了劉春、賀花各五分銀錢,算是林家的份子銀錢。
林家走了之後,村裡人見王生、劉生家門口掛起了白布,這才聽說了他們的夫君戰死的噩耗。
野桔村多半的中年女子都上了戰場。她們上有老下有小的,都是家裡的頂樑柱,如果犧牲了,整個家就完了。
“不知我家那口子是生是死?”
“都一年多了,我就收到過我老婆讓老鄉捎回來了三個月的軍餉,別的都沒有收到過。”
“死了這麼多的人,怎麼仗還沒有打完?”
村裡的衆位村夫紛紛擔憂起來,十分害怕妻子戰死殺場。
“林家出了大官,林大人仁義,給劉春、賀花找了個差事,每個月光開工錢就三分銀錢。”
村裡人的話傳到了趙生的耳朵裡,他竟是關上門偷樂,“王生、劉生,你們活該當寡夫!讓你們處處跟我做對。”
他就不想想自己的長女也在戰場,至今生死未卜。
他的二女兒劉鳳從外面回來,“我聽說劉春、賀花得了好差事。爹,你是個糊塗的,平時不跟李生交往,現在大妹發達了當官了,也不幫我。”
趙生沒好氣道:“我不是讓你去把林大妹哄到鎮裡的賭場嗎?你怎麼一直沒去!”
劉鳳叫道:“大妹現在是官,我一個農女,沒有資格見到她。”
“林家馬上要開包子鋪,你去包子鋪找林大妹。”
“我都說了林大妹是官,她怎麼會在鋪子裡呆着?”
“你這個蠢的,你不會讓鋪子裡的人帶你去找林大妹?”
劉鳳伸出手來,“拿銅錢來,沒有銅錢,我怎麼去包子鋪?”
趙生用力拍了劉鳳手掌一下,“包子鋪還沒開張,你要個屁的銀錢。你給老子滾!”
劉鳳氣呼呼的把凳子踢倒,回房睡覺去了。
林家人回到白鹿書院,守家的奴僕道:“雲府的四少爺來找大小姐,還送來許多補藥。小的都放收到偏廳了。”
林淼淼見老孃一臉疑惑,便道:“他說的是我的知己雲瑞軒,也是雲大元帥的嫡四子。”
林英紅激動的道:“原來是雲公子。”
“我現在每天都晚飯後都去雲府說一個時辰的故事。”林淼淼這就把與雲府來往的事情簡明扼要的說了。
奴僕接着道:“大小姐,四少爺還說您要是回來立刻找他,他有要事與您說。”
林淼淼吩咐奴婢把藥材收好,就去找雲瑞軒。這個時辰,雲瑞軒、周霄肯定在練武場。
二小已經騎過馬,正在射箭,見林淼淼來了,面露喜色。
雲瑞軒快步走至,鳳眸閃亮,激動的道:“淼淼,你真行啊,竟是比我早立下軍功當上軍官,恭喜你!”
林淼淼同樣激動的道:“等你去了邊防軍隊把突厥軍隊殺個片甲不流,立下赫赫戰功,肯定官職比我高的多。”
雲瑞軒收起笑容,肅容道:“林姨失了一條胳膊,日後我定會斬殺十名突厥軍爲她報仇雪恨。”
林淼淼熱淚盈眶,“雲哥哥,我要是擁有你的體格武功就好了,我就能夠上戰場殺敵,親自給我娘與鄉親們報仇!”
雲瑞軒心道:我還羨慕你是個大女子呢。問道:“你們村的鄉親也受重傷了?”
“有兩個姨姨犧牲了,永遠也回不來。”林淼淼拿起一柄輕弓,拉弓射箭,一口氣射出十箭,去取箭再射,怒道:“突厥狗該殺!”
雲瑞軒陪着林淼淼,一起射箭。
周霄輕輕搖搖頭,站在一旁,雙手揹負,目光幽幽,“大戰已長達一年,勞民傷財,我們大昭國消耗不起。”
雲瑞軒冷聲道:“我們大昭消耗不起,突厥國也一樣。”
林淼淼問道:“雲哥哥,你找我有急事,什麼事?”
雲瑞軒道:“我大姐回信了,已經把事情辦好,和離書在信裡夾着,我放在了書房。”
林淼淼驚喜道:“太好了。”
“我練完兵器給你取。”
“多謝。”
“你昨晚沒來講故事,我們都無事可做。你今晚能來講故事嗎?”
“能。”
半個時辰之後,三小去了雲府,林淼淼拿到了和離書,內容跟她要求的一樣,還有周玲的簽名及手印。
周霄主動道:“我想去看看令堂。”
雲瑞軒溫聲道:“我今個去了,你們全家去祭祖都不在家。”
“謝謝。”林淼淼目光感激。
林家人除了林英紅,都不是第一次見周霄、雲瑞軒,沒有那麼拘緊。
林英紅硬是給周霄磕了三個頭,後者直說:“以後你要再這樣,我都不好意思來你家做客了。”
林淼淼把和離書拿出來念給全家人聽,然後交給了表情十分複雜的林雄亮。
“舅舅,那封休書從和離書誕生的那一刻起就失效了。”
李生握着妻弟的手,“你以後可以挺起腰桿做人。”
“我壓在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沒了,以後小豆子說親事也容易的多。”林雄亮向雲瑞軒慎重道謝,還讓小豆子給他磕頭,然後把和離書收放好。
雲瑞軒抱着似懂非懂的小豆子,“你娘不是個東西,她沒有好下場。”
林淼淼待二小走之後,方跟家人道:“雲哥哥的大姐派人暗中去查周玲。”
“周玲在半年前無意中救下一個五品官職的姓方的將軍性命。方將軍爲了還恩,給了周玲二百兩銀票,把自己一部分戰功給了周玲,讓周玲提了八品的軍官。”
“周玲聽聞方將軍膝下只有一兒,沒有女兒,就主動提出給她當上門媳婦。方將軍不敢隨便答應,就說要問過家裡夫君。”
“周玲怕方將軍知道她家裡還有夫君兒子,又見我娘斷了一臂,認爲我們家以後會拖累周家,趕緊寫休書把舅舅休掉。”
“方將軍的夫君回信壓根沒有招上門媳婦的心思,並且已經把兒子許配給好友的女兒。”
“雲哥哥的大姐把周玲拋夫棄子的告訴了方將軍,方將軍特別憤憤,當時就把周玲打了一頓,腳踩着周玲的腦袋,讓她簽下和離書。”
“現在周玲已被方將軍趕出軍隊,過些天她就會回到雨泉鎮。”
林家人均是罵道:“竹籃打水一場空。周玲這個牲畜真是活該!”
“惡人有惡報,周玲這樣的壞人,老天都看不下去,讓她什麼都失去。”
林雄亮站在大廳的外面聽到剛纔的一番話,心裡暗喜。
林淼淼瞟到林雄亮的鞋子,特意高聲道:“我現在就怕周玲一回來,周家人上門來求舅舅原諒,到時舅舅心軟又原諒了周玲。”
鄧生望向林秀,問道:“老婆子,要是周家人真的那麼做,可怎麼是好?”
林秀望了好幾眼小豆子,長嘆一聲,“這事還得雄亮自個拿主意。”
突然間,林英紅大聲道:“我不同意弟弟原諒周玲那個王八蛋!”
李生忙道:“紅姐,你別生氣再把身子氣壞了。”
林英紅氣道:“我要返鄉之前去找周玲,周玲告訴我已經休棄雄亮,讓我立刻滾。我氣憤不過打周玲,周玲把我打成重傷,還不讓軍醫給我瞧病,我只能在鎮上瞧病,花光了所有的銀錢,差點死在鎮上。周玲這樣狼心狗肺的,我不許弟弟再跟她過日子。”
林淼淼雙目裡的殺光一閃而過,心道:周玲這樣的人要是得勢,那可不得了,肯定要報復我們家。
林雄亮走到衆人面前,目光堅定,朗聲道:“姐,我就是死也不會再回周家。我和小豆子不會見周家任何人。”
林淼淼道:“舅,有你這句話,餘下的事就交給我來辦。”
李生抱着低頭不吭聲小豆子,柔聲道:“小豆子,人要活得有骨氣。你以後要跟你爹學。”
小豆子點了點頭。
林秀道:“兒啊,周家人除了你曾經的岳母,沒有好人。周家人求上門來,你不回去就不回去。我與你爹希望你能夠一直這麼想得開。”
林老二道:“舅,咱們家的包子鋪馬上就要開張了,大妹給咱們都安排活了,你不會再發愁沒有活可幹,整日在家閒着養肥膘。”
李生嗔怪道:“你才養肥膘。”
“我們去吹簫。”林老三起身去拉林雄亮,朝林秀嘻嘻笑道:“娘,爹學吹簫就是爲了吹給你聽的,等會你聽聽哪首曲子是爹吹的。”
小豆子把一個大桔子塞進林紅英的左手,“姑,吃桔子,可甜了,咱們家的樹上有好多,隨你吃。”
衣食富足,幸福溫馨的家庭生活令林紅英彷彿到了天堂,想到這裡,她再次覺得斷掉右臂活下來也比在戰場上犧牲了強。
林英紅望着還是一臉稚氣的長女,語氣十分感激道:“大妹,這一大家子都靠着你養活,你太受累了。”
“我是長女,養活全家人是應該的。”
大昭國許多家庭都這樣。就拿幾位鄰居家來說,都只是女主人當着博士領着朝廷的俸祿,養活全家老小。
林淼淼偶爾會想到前世的家人,也是要她養活,但是沒有給她一點點關心與尊重,需要錢時纔會給她打電話,纔會給她好臉色,不需要時連她的生日都不問候一下,她病了甚至沒有人來看望一下,更何況陪牀。她就是他們的提款機。
同樣是養家,今生的家人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甚至連已經嫁人的舅舅林雄亮爲了她都能夠付出一切。
她說心甘情願的養全家人讓全家人過上富足的生活,這都是真心話。
深秋的下午,白鹿書院,楓園的楓廳。
主持此次說書活動的是一位胖胖的老博士,清了清嗓子,高聲道:“今天我院有幸請到平定郡主的幕僚林大人。林大人,名淼淼,號睿慧,今年十一歲,湘城人氏,被百姓稱爲獸醫仙,官職從六品上振威校尉。林大人要講的秦滅六國的故事。”
林淼淼穿着紫衣,戴着青玉冠,小圓臉,容貌清秀,大大的眼睛,目光純潔,神色淡定,儀表堂堂,上臺之後朝衆人微微點頭,而後特有的少女清亮的聲音響起,開講秦滅六國。
廳裡擺放的五十張椅子座無虛席,廳外的一百張板凳也是坐滿了人,還有人來晚了沒有座位,就站着聽。
周怡姐弟、雲瑞軒坐在了第一排的中間三個位子。這是楓廳專門給她們三人留的。
很快一個時辰過去,林淼淼拍了拍手掌,高聲道:“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三日之後仍是這裡不見不散。”
沒有人鼓掌。大昭國不興這個。
不過,林淼淼走出來時便被求知慾很強又熱情似火師生蜂涌而上團團圍住。
“林獸醫,你的誘鼠膏制的極好,沒想到謀略故事也講出如此精采!”
“林獸醫,你的故事是從哪裡瞧來的,能否告知書名?”
周怡都瞧不到林淼淼的人了,高聲道:“各位都讓讓,林大人累了,要回去好好休息。”
她的奴婢擠進去,摟着林淼淼的肩膀才得已出來。
周霄有些激動的道:“淼淼,秦滅六國的第一回我聽了這是第三回,仍是很精彩!”
雲瑞軒見人羣裡面有幾個有些面熟俊美的少年用崇拜的目光望着林淼淼,不知怎地就特別生氣,拉過林淼淼的手,大步流星的往楓林裡走,沒好氣道:“你跟我走。”
林淼淼笑眯眯道:“你要還想聽,三天後再來。”
雲瑞軒扭頭看了林淼淼好幾眼,驚詫問道:“你的個子怎麼一夜之間長這麼高了?”
林淼淼沉侵在第一次大範圍說書成功的喜悅之中,嘻嘻笑道:“我爲了好看,在鞋子裡墊了好幾雙鞋墊。不行嗎?”
“你弄那麼好看做甚?”
林淼淼反問道:“只許你好看,不許我好看嗎?”
“你覺得我好看?”
“不是一般的好看。”
雲瑞軒嘴角上翹,問道:“那是怎麼個好看法?”
“龍眉鳳眼,脣紅齒白,風流倜儻,俊美無雙,好一個天仙下凡的少年!”
雲瑞軒俊臉羞紅,“你真的這麼認爲?”
“真的。”
“那你不許看別的少年。”
“只怕做不到。”
“原來你剛纔誇我都是騙我!”
“我不能不看縣公還有我的四個哥哥吧。”
“他們除外。”
周霄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什麼好事把我排除在外?”
雲瑞軒目光閃爍,停下腳步,扭頭問道:“表哥,明個要是天晴,我們去打獵,你去嗎?”
周霄眼睛一亮,笑道:“當然要去。”
他早聽周怡說了,馬上就要入冬,到時湘城會時常下小雨,到處都是溼漉漉,官道泥濘路滑,打獵要去比較遠的大山,來回的時辰耽誤久了,晚上趕不回來。就不去打獵了。
周怡走至,高聲道:“我也去。”
次日天晴,四小騎馬打了一天獵,到了黃昏趕回來,在去雲府的路上,特意在此等候的大奴婢稟報道:“縣主、縣公,馬蓮大人今早從家鄉回來了,還把她的五歲女兒帶來了。她在桂花院已經等了您們一天。”
周怡疑惑道:“她不是要守孝一年嗎,怎麼早就回來了?”
大奴婢道:“奴婢見馬大人十分狼狽神色鬱結,似有難言之隱。”
周怡道:“我去桂花院見馬蓮。”
若是別人就算了,馬蓮是林淼淼的引薦人,對林淼淼有大恩,林淼淼連忙道:“縣主,我陪您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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