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最重要的事,即是農事。
一年之際在於春,長平的春天比湘城的晚半個月,田地種的是麥子,此時,方圓百里的田地已經種上了麥苗。
林淼淼道:“家裡的封田共計一千二百畝,我已經安排下人種了一千一百多畝,還有二十畝用來種植新的農作物土豆。我已經準備好了發芽土豆,就等着你們來往地裡種。”
家裡人一聽要種新的農作物,沒有興奮高興,而是猶豫疑惑。
林秀蹙着眉頭道:“以前沒有聽說過土豆,用二十畝地種土豆,萬一收穫不了可就太浪費太糟踐土地。”足足二十畝,就算一畝只收獲一百斤麥子,也有二千斤,這能養活幾十人呢。
林家就算再富裕,也不能拿地拿糧食兒戲。
林英紅問道:“麥子一畝能收穫多少糧食,種土豆能比種麥子收穫多?”野桔村老宅的地種的是水稻,長平新宅的地種麥子。她從未種過麥子,不知道產量如何。
兩人都是家裡的成年女子,說話最有分量。其餘的人心裡也是這麼想。
林家人都眼巴巴的望向林淼淼,希望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答覆。
林淼淼滿臉自信的道:“你們從湘城到長平,這一路肯定也跟同行的雲家下人打聽過了,麥子的產量比水稻低,我敢打包票土豆的產量比麥子與水稻之和都高。”
在前世的封建社會土豆的畝產量就高達二千多斤,現代社會畝產量翻了幾倍高達六千斤。
全家人都震驚的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土豆的畝產量這麼高。若是別人說,會認爲是吹牛,可是從林淼淼嘴裡說出來,九成是可能的事情。
林淼淼微笑道:“土豆即可以當糧食也可以當菜,南北地都可以種,畝產量千斤。我手裡的土豆不多,只夠種二十畝,不然咱們家裡的封地全部種上土豆。”
林秀竟是激動的站起身來,淚流滿面,大聲道:“我們家這是積了多少輩的福氣,竟是讓大妹有了畝產量千斤的土豆。”
林秀、鄧生以前都不是野桔村的人,家鄉在湘城北邊,多年前發了大洪水,把田地全部淹了,沒有糧食吃,逃難到了桂花縣,後來定居野桔村。
林秀的爹孃、兩個弟弟及鄧生的妹妹死於洪水,死前沒有受什麼罪。村人有一半是活活被餓死。
那種慘狀林秀夫妻都不願意回想起來。
如果當時有畝產量上千斤的土豆,那麼可以儲存起來,村民在災年時就不會被餓死。
林英紅熱淚盈眶,叫道:“種土豆,一定要種土豆。大妹快帶我去田地種土豆。”
她曾在北方邊防軍隊當兵,知道北方的土壤非常貧瘠,如果能夠種上土豆,能活下許多的百姓。
林秀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春耕最重要,全家都去種土豆。”雖說家裡的四個外孫子面臨說親事,不能曬太陽把皮膚弄黑了,但有了高產量新的農作物土豆,那就得下地幹活。膚白好看頂個屁用,災荒年不一樣餓死。
“種土豆!”“我去換衣服下地種土豆。”林老大四兄弟異常歡喜。
林雄亮父子、馬儀琳自是跟着一起興奮要種土豆。
見狀,林淼淼後面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說,就得帶着全家人去遠郊的封田。
全家人都換上了棉布制的舊衣褲及舊鞋子。林家人都會過着呢,六成新的舊衣鞋子全部都留着,這不就用上了嗎。
這個時代在每年的春天,連皇帝都要在皇宮裡面特意開出的一畝三分地裡種麥子,給天下百姓做表率,以示重視農事。
林家人全家出動去封田種地,並非驚世駭俗的事。
雲瑞軒騎着馬帶着隨從來到林府時,正好林家人要出府去封田,得知林淼淼要種高產量新的農作物土豆,立即道:“淼淼,此等大事,你可曾向我大表姐稟報?”
林淼淼連忙道:“我如今是工部的官員,幾日前就向張尚書稟報了此事,張尚書謹慎保守也是愛護我,說是待土豆獲得豐收時再向陛下稟報。”
近日工部除鼠,風頭極勝,若在此時推出高產量農作物的土豆,定會引來一片置疑。
工部尚書張娟不想讓工部與林淼淼陷入無休止的政治鬥爭。
事實勝於雄辯。張娟要等到土豆豐收時,直接將畝產量告訴周瓊及全天下的人。
雲瑞軒用極爲嚴肅的語氣問道:“你可想過,土豆即將豐收之際,萬一有歹人一把火把它們都燒了,後果有多麼嚴重?”
從正月周瓊起事至今,城裡城外方圓百里死了幾千人。鮮血都把城門染紅了,只是當時是夜晚,軍士趕緊用水洗掉了城門的鮮血。
就拿長平書院來說,十幾個博士當中已有七人被判死刑,全部蒙着頭絞死,屍體丟到長平城外的亂石崗。
如今長平局勢的平穩就是用敵人的鮮血換來的。
“這個……”林淼淼想說,沒有關係,土豆的果實是長在地底下,不是地表,轉念又想,大火一燒,地底下的土豆可就成了烤土豆,當不了種,這肯定不行。
雲瑞軒握住林淼淼的肩膀,低聲道:“你雖說是工部的官員,然你已經向張娟稟報過之事,也算是給了她面子。你是大表姐的心腹近臣,種新的糧食如此之重要農事,你這就隨我入宮見大表姐。”
“言之有理。我聽你的。我去換官服。”林淼淼心道:雲哥哥不愧是出身大家族的嫡系,想的比我深遠,辦事也謹慎。
雲瑞軒向林家衆人打了招呼,這就與林淼淼騎馬進宮。
周瓊下了早朝,聽宮人稟報雲瑞軒、林淼淼有要事求見,便在御書房召見。
林淼淼行禮之後,將事情簡明扼要的說了,而後低頭緩緩道:“微臣向工部張尚書說過此事,張尚書認爲土豆還沒有豐收,不易宣揚,也是對微臣的一種保護,就沒有上奏摺向您稟報。”
雲瑞軒朗聲道:“大表姐,淼淼說土豆能當成糧食也能當成菜,大江南北都能種植,且不挑土地,畝產量高達千斤,我認爲這麼重要的農作物,又是初次種植,容不得半分疏忽,懇求請您定奪。”
周瓊喜出望外,非常激動的道:“淼淼,農事是國家之本,土豆是新的可以當成主食的農作物,初次種植土豆,此等國家大事,你該直接給朕稟報。”
林淼淼連忙自責請求懲罰。
雲瑞軒便道:“你又不是農官,自責什麼?”
“愛卿,你把土豆朕種出來就是立國立民的大功一件,朕不會懲罰你,還會重重獎賞。”周瓊起身,拍了拍林淼淼的肩膀。
從迷藥、毒藥到羣蟒,再到土豆,林淼淼總能爲她解決難事,真是名福將。傳聞只有英明的皇帝纔有福將輔佐。林淼淼就是她的福將。
林淼淼心裡對周瓊一直很是感激,也是真情流露,有些動容的道:“陛下已經封了微臣爵位,微臣不用任何獎賞,能夠爲陛下分憂是莫大的榮幸。”
“好。你很好。不愧是我的表弟看上的人。”周瓊見二小羞臉色通紅,不再打趣,高聲道:“來人,傳張娟、鄧步慧。”
大昭國最大的農官是從三品的司農。
司農不隸屬工部,是單獨的官職。司農手下有官職從七品至正四品的十人,連同司農統稱司農司。
司農的職責權力是負責大昭國的農事。農事包括田、桑、漁等。
先帝在世時的司農叫郝羣麗,年事已高,在家臥牀養病數年,不管不問農事不作爲,也不上奏摺請求免職,佔着司農的位置,經常被御史彈劾,只因郝羣麗的嫡孫是先帝的貴侍,經常給先帝吹枕邊風,就安然無事。
周瓊登基之後,郝貴侍因無子嗣被送到皇陵給守先帝守陵,郝羣麗也被免職一氣之下去世了。
鄧步慧是周瓊登基之後新提的司農,今年四十七歲,曾是郝羣麗的副手,農事經驗非常豐富,也非常熟悉大昭國各個地方的農事。
相比較起來,司農司在農業方面比工部精通的多。前者是抓技術生產,後者是生產農業工具等。
林淼淼從官報上看到過鄧步慧的名字,到了長平之後,也聽人說過此人,大致是她性格很是暴躁一言不合就罵人,有時急了還打人。
周瓊溫聲道:“淼淼,鄧步慧是我朝最精通農事的官員,有她的司農司與你一起種土豆,定能成功。”
雲瑞軒喜道:“大表姐英明。”
張娟就不是正經的農官,鄧步慧纔是精通此道的官員。土豆豐收之後,來年在全國推廣,就是司農司的事情。如果司農司今年不參與種土豆,明年無法向全國的百姓傳授。
雲瑞軒拉着林淼淼向周瓊稟報的最終目的就是要讓司農司明年就向全國推廣種植土豆。
很快,張娟就快步趕至,而鄧步慧去巡視長平郊外的田地,稍後才能到。
雲瑞軒特意道:“張尚書,本郡主思前想後覺得事關重大,就把慧忠伯拉進宮向陛下稟報。”
張娟自是很客氣的道:“郡公所言及是。此事是下官考慮不同。”林淼淼與雲瑞軒成雙成對出入,雲家的人也贊成二小交往,原來這個傳聞是真。望向林淼淼的眼神又多了一分親熱。
“大人也是爲我着想。”林淼淼再一次體會大樹底下好乘涼。
周瓊在等待鄧步慧時,生怕出個什麼意外,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將土豆種子毀掉或是搶走,便派出五百名御林軍去林家的封地守護土豆種子。
林家人還沒有去封地,皇宮裡的御林軍便先一步趕過去了。
足足等了近一個時辰,鄧步慧滿頭大汗,穿着官服,腳上的黑色快鞭還沾着地,就一路小跑的趕至御書房,目不斜視,跪下便道:“微臣拜見陛下。”
她穿着便服去郊外的田地巡視,聽得聖傳,立即跑回府換上官服趕到皇宮。好一通折騰。
周瓊起身走至,雙手扶起,溫聲道:“鄧愛卿,你可算來了。朕來爲你介紹,這是慧忠伯林淼淼。朕登基之前,林淼淼就是朕的幕僚。”
林淼淼見是個身材高大黑臉膛濃目大眼大嘴的中年女子,看上去就不是個善主,鞠躬行禮道:“下官見過鄧司農。”
“我正要找你。”鄧步慧扭頭俯視林淼淼,語氣毫不客氣的道:“春耕已經數日,陛下給你的封田,你爲何特意留下二十畝不種上麥子也不種上青菜豆子什麼的,任期閒置?”
大昭國律法規定封田可以不用交稅,但是不能閒置,違者重罰。
林淼淼正要回答,雲瑞軒鳳眸射放寒光,開口道:“鄧步慧,你沒事幹跑到淼淼家的封地做甚?”
張娟與鄧步慧同朝爲官多年,有一些交情,知道她的性子非常耿直,連忙道:“這位是陛下的表弟雲郡公。”
鄧步慧這纔看到房內還有個穿着女裝的人兒,沒想到這個仙人般的人兒就是近來長平城傳言中殺人如麻的小霸王雲瑞軒,已是人到中年竟是被雲瑞軒無雙的容貌震憾住。
張娟乾咳一聲。
鄧步慧回過神來,絲毫不覺得盯着雲瑞軒很失態,語氣不卑不亢,帶着幾分憤怒,“雲郡公,下官接到匿名信揭露慧忠伯不重視農事,令家裡二十畝封田荒廢不種農作種,下官還不信,今個特意帶着三名屬下及十二名隨從前去查看,結果屬實。”
雲瑞軒喝道:“哪個不想活的東西寫匿名信告本郡公的淼淼!”
鄧步慧心道:哎呀。我還沒發脾氣,你就發起脾氣來。“別說下官不知此人是誰,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訴你。”
雲瑞軒冷聲道:“你好大的膽子!”
鄧步慧不由得提高聲音,常年跟農民打交道,嗓子就大,這下跟吼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你錦衣玉食,哪裡知道糧食來之不易。慧忠伯二十畝都是良田,一畝良田豐收之年產二百斤麥子,小災年產一百至一百五十斤麥子,中災年產五十至一百斤麥子,就算是大災年也能個二、三十斤的麥子。整整二十畝良田產出的麥子能養活幾十人。慧忠伯竟然把二十畝良田閒置不種!”
張娟一把拉過鄧步慧,後者還一臉的氣憤狠狠的瞪了林淼淼一眼,“鄧司農,此事慧忠伯早就向我們工部稟報並備案。二十畝封田不是閒置,而是要種新的農作物土豆。”
雲瑞軒衝了上前,面對面的跟鄧步慧叫道:“土豆可以當糧食也可以當菜。你剛纔說良田一畝豐收之年產二百斤麥子,我的淼淼種的土豆能畝產千斤!”
鄧步慧猛地跺腳,罵道:“這世上哪有畝產千斤的糧食?簡直是胡說八道。”
張娟心裡輕嘆一聲,也是贊成鄧步慧的說法,不然爲何沒有直接稟報周瓊。
雲瑞軒不怒反而笑了,不過笑得有點邪氣,冷聲道:“那隻能說你是井底之蛙。”
“我走遍本國的大江南北,還多次問過長平經商的外國大商,天下間根本沒有畝產量過千斤的糧食。你說我是井底之蛙。我看你與慧忠伯都是癡人說夢話。”
鄧步慧在農事上絕對是大昭國第一人,南北的農作物都種過,且種的很好,如果說別的行當,被人嘲笑就嘲笑了,可是農事上面,絕對不可以。難道雲家就是這麼看待司農司的嗎?
林淼淼連忙道:“你們都冷靜一下。”
雲瑞軒單手揹負,“你這個武斷主觀的糊塗蟲,連土豆看都沒看,就說不可能畝產千斤。”虧得他這麼信任司農司,結果司農司的主官鄧步慧就是這麼個渾人。
聞言,鄧步慧拍了拍腦袋,大聲問道:“土豆?土豆在何處?”
林淼淼面無表情的道:“就在郊外我家的封田。”
雲瑞軒輕哼一聲,跟林淼淼道:“她剛纔你家的封田過來,竟是沒有看到土豆?”
鄧步慧氣道:“你這就帶我去。我倒要看看畝產千斤糧食的土豆長得什麼德性!”
張娟被鄧步慧的臭脾氣氣得差點想說我不認識你,連忙眼巴巴的望向一直在旁邊紅脣緊閉若有所思的周瓊,跪下道:“請陛下准許下官等人去察看土豆。”
“准奏。”周瓊正容道:“朕派太女與你們同去。”
“陛下英明。”張娟心裡鬆了一口氣。林淼淼是個好性子,可雲瑞軒是個非常不好相與的,在周瓊面前忍住了脾氣,這要是出了宮,肯定把鄧步慧往死裡打。不過要是太女跟着去了,雲瑞軒應該能收斂些。
周敏珊正在聽大儒講課,被周瓊派人緊急傳召,以爲發生了大事,連忙趕至,正好見到雲瑞軒與鄧步慧吵架,“鄧司農,你爲何招惹本太女的表舅?”
鄧步慧見是儲君,鞠躬行禮,將事情經過說了。
周敏珊今年八歲,因是嫡長女,出生至今都按照繼承人培養,小小年齡,不怒而威,高聲道:“看來有人盯上了林姨的封田。我們這就聽從母皇的命令去封田查看土豆。”
衆人騎馬由百名御林軍護送奔向長平城外遠郊,半個時辰後便到了。
二十畝的封田已經被提前一步趕到的御林軍團團圍了起來。
鄧步慧不管三七二十一,騎着馬繞着二百畝封田跑了一圈,望向林淼淼蹙着眉頭大聲問道:“土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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