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粉往白於裳身邊走過來,凝望住她的臉色,小聲提醒道:“大人,我們要不要請個郎中來替嬌主好生瞧瞧?”
“方纔很用力嘛?”白於裳覺着自己方纔好似也沒……用那麼大勁吧。
降紫與落粉面面相覷之後便一道重重點了點頭,而南山也在一邊說道:“見嬌主疼的那股勁,怕是要斷子絕孫了。”
白於裳倒抽一口冷氣,又重重踢了一腳那磚頭,再往豔姬那處屋子望去更是覺得懊悔不已,卻只能提步回去自己的院子,又吩咐南山道:“你且去尋個好些的郎中來替嬌主瞧瞧,費多少銀子都算在我頭上。”
南山微點了點頭,撒腿便要跑,卻又被白於裳給喚住了:“你且慢!”
“大人,您這是心疼銀子了嘛?”南山脫口而出,惹來白於裳一記白眼,而降紫則是不客氣的就提手送了他一個栗子。
白於裳思前想後覺着豔姬之事不能道與外人知曉,故而這大夫不能隨便請。正在頭疼之際便見葉歌緩緩走進院落,對着她拱手作揖:“國師大人,嘮擾了。”
“葉太醫怎麼來了。”白於裳稍有詫異,立即吩咐落粉去泡茶,又迎她進了屋子。
“國師中毒之事已有了眉目,今日是特意帶着解毒之方來的。”葉歌言明來府上的緣由,進屋與白於裳一道坐下,將袖中方子掏出了交於她,又將藥箱裡頭的幾包草藥以及一個精緻的小雙耳環青瓷瓶拿出了放到圓桌之上。
白於裳雙手接過藥方了細瞧,蹙眉不解:“這四季之花指的是……”
“春之白芍,夏之白蓮,秋之白菊,冬之白梅。”葉歌淺笑着緩緩道出,又將桌上那個瓷瓶推向白於裳面前,“這罈子裡裝的就是藥引,春夏秋冬四季之無根之水浸的青梅,埋於深湖底下近三年了,每次煎藥之時就取出一顆來同煎。”
“這藥引真是金貴的緊,如何被太醫尋到的。”白於裳指尖輕撫過那雙耳環。
“這是陛下恩賜之物,特許拿出來解國師大人的毒。”葉歌淺笑,心中暗忖芸凰未免太過歡喜白於裳,這樣無價的稀罕之物也肯拿出來分她一半,實在恩寵無邊。
白於裳即刻起身,對天拱手作揖:“多謝陛下盛恩,白某自當銘記在心。”又對葉歌言謝道,“有勞葉太醫了,白某感激不盡。”
“國師大人無需客氣,且陛下說此方由國師保管。”葉歌將芸凰之意道明,又叮囑道,“此方一日兩次,連服三日便可去毒。但若說中毒之深的人怕是不夠的,需一日三次,五日纔可去毒。”
白於裳微點了點頭,當下就明瞭芸凰已將豔姬之生死丟在自己的身上,便將藥方小心疊好藏於衣袖之中,剛又要說些什麼就見降紫端着茶水及點心上來,便收了口。
葉歌自知宮中事故煩多,端起清茶淺抿一口便起身要告辭:“葉某這就先回宮了,國師大人保重身體要緊,切勿忘記時辰服藥。”
白於裳見降紫已退出屋子,便適時輕扯住葉歌的袖口,細如蚊聲:“葉太醫可否往邊上府裡去瞧瞧嬌主,他怕是病的不輕。”
“嗯?”葉歌未有聽清,便問,“國師說甚?”
“方纔出了些事故,怕是傷到了嬌主。”白於裳稍提了提聲音,臉上不自禁又泛起了紅霞。
“微臣只是陛下一人的御醫,若說嬌主病了,微臣往宮中稟明,自會派太醫前來替他症治,國師不必擔憂。”葉歌此人做事一板一眼,何況她懶得爲他人費心,若不是芸凰開口,自己也未必有那個性子替白於裳瞧這病。
白於裳卻不肯讓葉歌走,一本正經道:“此事萬萬不可由外人費心,是大大的不方便,且也關係到陛下,故而只能由葉太醫親自去瞧。”
葉歌不明所以,提眉相問:“這是爲何?”
白於裳見葉歌如此也不得不說出個究竟,暱暱喃喃的出聲:“估計是傷到了命根子。”
可葉歌是真心沒聽清,又問道:“傷到了哪裡,國師大人可否說大聲些。”
白於裳擡眸哀怨的看了葉歌一眼,單手捂住她的耳朵又言說了一遍,驚的葉歌目瞪口呆:“這是如何傷的?”
“牆塌了……”白於裳一臉尷尬的手指了指屋外,蹙着眉編排起最佳緣由,又輕聲言,“砸到了……”
葉歌嘆一聲,臉色甚有些有太好看:“治不好可就是個太監了。”
白於裳忍不住撫額,覺着這日子沒法過了,連忙央求起葉歌:“葉太醫快前往瞧瞧吧,此事非同小可。”
豔姬眼下到底還是芸凰的男寵,誰知道陛下幾時又要寵幸與他,葉歌思量着輕重,終於提起藥箱子穿過牆的那一邊直往豔姬的屋子裡去,而白於裳只在後頭離幾步跟着,不敢靠太近,更不想被豔姬發現。
萬千要保佑豔家子孫繁華昌盛吶。
其實豔姬那處倒未有白於裳想的那般嚴重,她方纔慌亂之際只是用膝蓋踢到了他的大腿根部,未傷及要害,只是那記耳光扇的令人可氣。
桑憂立在圓桌一邊細瞧豔姬品茶,終於言:“嬌主你可別生國師大人的氣,那夜嬌主身子不適發高熱可是受她照顧了一宿,何況這鄰左鄰右的也不能太過難看,是這牆塌的不是時候,也不能全怪的國師。”
“她給了你什麼好處?”豔姬冷掃桑憂一眼,暗忖她是自己身邊唯一的丫頭,竟向着一個外人。
桑憂一聽豔姬口氣不善,連忙低頭解釋:“奴婢未有收國師大人一分好處,只是說些事實事故。”
這小丫頭真是一心爲的豔姬,思量着自家主子到底不是本國人士,而國師又是當朝紅人,若說得罪於她定不能有所善終,故而才言說幾句好話,爲的是消嬌主心頭之氣。
豔姬自視清高,只冷哼一聲,說:“我何必要與個半男不女的好生相處。”
桑憂曉得豔姬是何脾性,一面往前替他添水一面又輕聲勸道:“這梧棲上下,誰都曉得國師比丞相大人還要得恩寵,是紅到發紫的人物,往後更是要同朝爲官的,嬌主就只當沒發生過此事吧。”
豔姬纖指輕撫自己的臉頰,忽想起白於裳那張漲紅的臉便覺着她還是個女人嘛,他正在此處發呆,便見有個陌生人大步進了屋子。
桑憂亦也不認得葉歌,便問:“你是誰?怎麼自己進了屋子。”
葉歌將自己的藥箱放置桌上,對着豔姬拱手作揖,自報來意:“微臣葉歌,是宮裡的太醫,此番前來是瞧瞧嬌主的傷勢如何。”
桑憂一聽是來自宮裡的人,禮貌欠了欠身子,便提步出去泡茶。
“我哪裡來的傷?”豔姬一臉詫異,全然摸不到頭腦,疑惑的打量起葉歌。
“方纔聽聞嬌主從牆上跌下來,想必是傷着了哪裡。”葉歌直言不諱,也知傷在此處多少有些難爲情,便好言勸慰起他,“嬌主不必覺着害羞,微臣是太醫,脫下褲子亦是無妨的,微臣定當竭
盡全力相治。”
豔姬氣的臉鐵青,握着杯盞的手也哆嗦了,想想該不會是白於裳讓她來的吧,當下便有一股怒氣衝上腦門,將杯盞重重置在桌上,厲聲言:“你出去!”
葉歌先是一愣,而後又用淺笑掩飾尷尬,恭敬言:“嬌主還是讓微臣替您瞧瞧吧,若說真是傷及要害之處就該早些治癒,切莫耽誤了,爲人醫者也不以性別之分,全都一視同仁,何況梧棲未有男醫者。”
豔姬猛然站起了身子,惡狠狠瞪着葉歌一言不發,但目光卻如兩把利劍一般直刺她,手臂擡起了直指門口。
葉歌覺着此刻該明哲保身才是,但爲不負國師所託,便從藥箱子裡頭拿出一瓶金創藥放置桌上,嚥了咽口水輕聲言:“那嬌主就自行治癒吧。”訖語便轉身大步離開了,她委實有些害怕豔姬那副模樣,雙眸瞪的如銅鈴一般,跟個厲鬼似的。
躲在外頭的白於裳心情緊張,瞧見葉歌出來了便連忙迎上去問她:“如何了,傷的重不重?”還未等葉歌有所作答,便感覺自己的額頭被什麼給砸中了,忍不住呻()吟一聲,待盯睛細瞧了纔看清原來是豔姬,而腳邊上是葉歌方纔給他的那瓶金創藥。
他竟這樣下的去狠手,拿個瓷瓶砸自己的腦袋。
白於裳一手捂着自己的額頭一面彎腰撿起地上的瓶子,剛要教訓豔姬兩句,卻又噎了,只陪着笑臉道:“嬌主切莫生氣,有話好好說,葉太醫醫術了得,你且讓她細瞧瞧,總有辦法治的。”
“白於裳你就是個渣,有人告訴過你嘛?”豔姬陰冷冷的盯着白於裳切齒道。
白於裳訕笑一聲,只說:“嬌主消消氣,白某亦不是有意的,無心之舉造成這無意之故,實屬巧
合,絕非人爲啊。”
“全城上下都知你是個渣,你爲何還有臉面活着?”豔姬出言不遜,刻薄尖酸,全然不顧及白於裳是何身份。
桑憂巴着門看着豔姬如此對待白於裳便覺這天可塌,地可陷,不知嬌主往後的日子該如何過。
而立在白於裳身邊的葉歌卻也聽不下去了,她雖對這位國師般般態度,但無論如何也是同撩,未經考慮便替她辯解道:“並不是全城,國師的父親大人並不知有此事……”
白於裳頓時心生惱意,不自禁撇向葉歌,竟將她瞧的心慌意亂起來,連忙言:“你們先聊,葉某先行告辭,先行告辭了。”訖語便匆匆大步離開。
豔姬氣不打一出來,直往白於裳面前去,直勾勾的盯着她,惡狠狠道:“從今日起不准你在踏進我府上半步,否則我就書信告之你父親大人!”
“你書信他什麼啊?”白於裳微挑了挑眉,想不出他這樣警告是爲何。
“告之他,你三番四次非禮我,是如何家風,怎樣家教,知不知廉恥爲何物,定要他好好教教你
這二字該如何寫!”豔姬冷哼一聲,而後甩袖大步離去。
白於裳盯着進屋子的豔姬便覺着心裡頭有團火,暗罵道你這廝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往後真斷子絕孫了可別怪我!
隨即負氣的把那瓶子扔進池塘裡,也甩袖大步回去自己的院子。
降紫和落粉二人一道迎上來問:“大人,這是怎麼了,氣成這樣。”
“這氣可不小,臉色跟個豬肝一般樣,且這額頭上怎麼起了這樣一個大包?”落粉心疼不已。
降紫聞言細瞧了瞧後連忙吩咐落粉去拿藥來。
“南山呢!讓他趕緊的把這堵牆給砌上,若說再塌了就要拿他的人來堵這牆!”白於裳怒了,怒不可遏,而即越發覺得自己額頭痛,這是要毀她容的吶。
後又暗嗤一聲,想想這豔姬的小命還抓在自己的手心裡,瞧他往後該如何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