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淒涼的哽咽聲似有似無的鑽進屋裡,人聽到都不忍心。
我小心翼翼的起牀,穿好衣服,打開房門不急不緩的往廚房走去。外面的人見到我,集體精神一震。眼睛發紅縮着身子的女人偏向計都星那一羣陌生人站着,她說:“陳先生,殺人不過頭點地,您這麼做有些不顧道義……”
在門檻後用水盆洗衣服的吳招弟眼中帶着不忍,我沒管吳招弟投來的眼神,自顧的走到廚房,拿了一根黃瓜,用菜刀削了小半截的皮,提着菜刀咬着滴水的黃瓜,坐到門檻上,拿出兜裡的身份證遞向哭喪着臉的警察,嚼着生黃瓜含糊不清的說:“我叫陳三夜。”
警察接過身份證,莫名其妙的看了幾眼,神情很茫然。
我拿着被咬過的黃瓜指了指房子,另一隻手甩着菜刀,說:“我叫陳三夜,這是我家。警察應該保護公民的人身財產安全和一些基本權利吧!”
警察本能的點頭,我冷漠的彈起身,用菜刀指着帶着哭腔的女人,說:“這女人我不認識,她在我家門口指名道姓的說老子的不是,她如果有事可以找警察。”轉頭看着警察,又說:“這算誹謗吧?如果您不管,我心情不舒服,可能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用菜刀敲着手背上的傷口,很隨意的掀起胳膊上被狗咬的傷,我看着吳招弟自顧的說:“有條純種大狼狗要咬她,我管不住自己,然後我把大狼狗打死了。”
警察神情變幻,走到哭泣的女人面前,規矩的拿出證件,說:“您有什麼事可以對警察說,我們一定秉公辦理,您堵在別人家門口說的話,已經造成了……”
哭泣的女人糾結的不知道說什麼。
她能說什麼,就算她真被她嘴上的師兄強行那啥了,只會讓她師兄變成強尖犯。就像我做夢時如果殺了吳招弟,只會被殺人犯一樣的道理。
新任計都星六十出頭的年紀,看着像五十不到,穿着胸前兩個荷包、下襬兩個荷包的老式上衣,眉毛中間的一個大志特別明顯。他往前兩步,平和的說:“陳先生,玩笑開大了。”話裡的含義很明白,業內的事情業內解決。
“對了,還有一件事麻煩警察叔叔轉告宗教局。”
我咬着黃瓜走出大門,指着吃人谷前的一座山,山上正在修房子應該是道觀之類的建築。“不管宗教局怎麼批的?陳莊的墳山和後面山谷前後兩座山,在承包制下的使用權屬於我。最好讓蓋房子的人滾蛋,如果發生了什麼血案事情就大條了。”
靜了,嘀嘀咕咕的場面一下靜的可怕,沒有人想到我的槍口指的是正在建的道觀。
事情發展成這樣,內裡包含的東西很複雜。
首先,甩出身份證,直言不諱的說出公民該有的權利,初中教科書上寫的很明白,我擁有被保護的權利,有身份證的人都有這樣的權利。
最基本的權利一直存在,只是很多人沒想過去用,不會用。
用這項權利是個技術活,不是嘴上說說別人就給我這項權利的,所以要想辦法讓自己能行使這樣的權利。
方法很簡單,逼!
能和大狼狗拼命的人,被質問的不爽了真會做出殺人的事。警察叔叔意識到這不是個玩笑,如果出了人命,他腦子上的帽子會出現問題,於是警察出面維護我的權利了。
裡面還有一個關鍵點不能忽視,這裡是我家,我明擺着是威脅,誰也沒理由說我攪亂治安什麼的。如果我拿着菜刀在外面晃,倒黴的肯定是我。
天時、地利、人和,公民的基礎權利就是天時,我家就是地利,我的行爲就是人和,佔了這三樣合該我囂張。
不管講到那我都是對的。
在這種前提下,再提到承包制,計都星只能坐蠟,他根本不能反抗。
人道規則,具有華夏特色的制度裡承包制是一條人道天規。我藉着這條規則壓向計都星,在人道大勢的碾壓下他只能退後,如果敢挑釁承包制,第一個滅了他的會是趙家。
道君掌規則,不一定要擁有多麼牛逼的力量,而是能隨手撥動規則爲己用。
“一天之內山上的房子還沒有消失,我就放火燒山,到時候發生什麼火災,也別怪我沒事先通知。”我憨厚的抓了抓後腦勺,接着說:“燒自家田裡的樹也不犯法吧?”
這三座山上的雜樹砍了運不出去,運出去了也賣不出價錢,也不像別的山頭能弄出梯田,滿山的爛石頭平時鬼都不看一眼,偏偏這玩意的使用權在我手上。
三個警察叔叔已經不知道怎麼辦了,不淡定的打電話報告了上去。
“咯咯。”
齊林騷裡吧唧的捂着嘴發笑,我轉頭看過去說:“熱鬧已經看完了,滾蛋。”站在齊林和薛倩旁邊的陳皮和陳球剛要說話,我瞪着眼睛,說:“你們兩也給老子消失,不管你們現在在做什麼?都給老子停手。沒事就在鎮上找顆大樹,在樹下玩象棋也行,下五子棋也罷,反正什麼都不要幹。”
陳皮剛要說話,陳球在他耳邊嘀咕一句,這一夥人稀裡糊塗的滾蛋了。我又對黃觀星說:“妹子,虎丘鎮上好像有點事,你去找小姨玩唄。”含義就是讓他們別插手四家鎮的事。
“走了。”黃蓉無聊的打着哈切,挽着黃觀星的胳膊也走了。
沒管他們怎麼想,反正提醒他們了,如果在我和計都星扳手腕的餘波中被震傷,只能怪他們自己不聽勸。
夜間的山風吹着,計都星一行人靜靜的站在風裡。
他們是來問道義的,他們問我就要答嗎?說話做事要有自己的節奏。
我又指着建了一半的道觀,說:“拆道觀這事你們看着辦,我只要結果。你們來找我需要醫生死嗎?”
“建道觀的事壓下不提。”計都星收起了那份平淡,嚴肅的說:“柳仙對你施術是不對,你能下毒手但不能用下三濫的手法。”
我看了一眼神情受傷的女人,原來她師兄拜的是柳仙,難怪老子做夢的時候夢裡有條蛇。
“何爲下三濫?這需要一個準確的定義。柳仙做夢幹了下三濫的事,就說我的手法下三濫?”我掏出一根菸含在嘴裡沒點,歪着腦袋說:“您也是高手,不會忽視了“心境”兩個字的存在吧?如果柳仙悟了道,只要他有丁點的道心,也不會立刻做出下三濫的事。除非他的道就是下三濫的道!”“
“敢玩術法,發生什麼事情都得往肚子裡咽。如果柳仙是個普通人,我會感覺自己手段下三濫,可惜他不是,他是一個能讓我做夢的高手。並且,這位女士也不是普通人,難道你就是個木頭站着被搞?”
冷漠的看向可憐兮兮的女人,我舔着舌頭,說:“蛇性本淫,你師兄拜柳仙!”
“你……你……血口噴人。”
女人臉色煞白,指着我的手不停發抖。我進屋幫着吳招弟擡起洗完衣服的水倒向門外,說:“會哭的娃兒有奶吃!玩着常人不會玩的術法,用着常人的道德來綁架人,這算不算下三濫?”
“強詞奪理,歪門邪道。”
計都星留下兩個詞,臉色不好看的轉身就走,走出幾步說:“這法你解還是不解?”
聽他的口氣,裡面好像還有什麼隱情,我問:“說來聽聽。”計都星說:“影響。天機不允許出現這樣的局面。”
很多業內人在普通人眼中都是道德楷模,或者他對部份人來說有着巨大的影響力。如果柳仙突然死了,還死的很不好看,真能會引起某個局部的不穩定。
嗯,這就是大局觀。
像我這種沒有信衆,死了也不會造成影響的人,如果被殺就是技不如人,如果我殺有影響的人就是不顧大局。
事實上計都星說的確實是某種程度上的大局。
“地球沒了誰都會轉。”我想到了趙老頭,趙家的影響力遍佈本省,老傢伙死了趙家雖然被弄的手忙腳亂,但普通人的生活也沒受到什麼影響。
三個警察叔叔着急的看着村口,我們的對話對於他們來說與天書沒有任何區別。
計都星帶着人走了,警察叔叔鬆了口氣,不情不願的向我打了聲招呼也跟着離開,屋前再次恢復了平靜。
我在棋盤上落了子,該計都星接招了,山上新建道觀應該是控制鬼棺的一步吧?咱給你拆了,看你怎麼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