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招弟沒有回答我的話,細節動作表明如果可以的話,她應該會狠狠打我一頓。
不多時,兩女駕駛着機船靠岸,見魏招弟站在岸上等她們,驚容未定的兩女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魏招弟把兩女接下船,忙着安慰,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兩女斷斷續續的把事兒一講,招弟聽說三米大的石龍子也嚇的花容失色,深吸着氣說:“平安回來就好。”
招弟把兩女送到麪包車停放處,回到岸邊,跳上船沒好氣的說:“走了。”我坐進船艙,故意抱怨:“能像對她們那樣,對我溫柔點嗎?”
轟隆隆的柴油機響起,她並未接我的話茬,專注的控制着船航行。一路上,我留心着船的航線,並沒有特別之處,然而船開進湖心,突然波光盪漾的湖面隨之一變,前面十幾米開外就是河岸,離岸十幾米遠就是三十三層的陰陽大酒店後背,回頭還是一望無際的湖水。
魏招弟把船靠岸,走上岸說:“到了,下船吧?”我皺着眉頭問:“我們剛纔是在湖心嗎?”
“是的。”魏招弟心事重重的點頭,我隨意問了幾個問題,她比我還迷糊,只知道按照她行船的方式開,到了湖心就能進入陰陽大酒店後院,多的一概不知。
站在高聳入雲的大樓後方,大樓後面看得一清二楚,過了樓邊只看到陰濛濛的霧氣,魏招弟說:“那邊的灰氣千萬不要進去,聽說以前好多接待員偷偷進去,消失的無形無蹤。隨後十幾年,她們一層不變的出現在沙漠、大海、森山老林……更多的是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收回好奇的目光,說:“不會進去的。”跟着她走到樓後,樓後並沒有後門,只有一個電梯,跟着她坐上電梯,她按了一樓,隨即電梯上升,停下之後,我們背後的門打開,入眼的是酒店後堂。
接待員辦公室、更衣室、休息室……都在這裡,與普通的酒店沒什麼區別。魏招弟帶着我走進辦公室,一位穿着工作服,帶着金絲眼鏡的少婦,低頭翻着文件。少婦擡起頭,放下手中文件,說:“你遲到了。”
銳利的目光直刺人心,魏招弟不由自主的低下頭,趕緊道歉。少婦站起身說:“道歉沒什麼用,扣半個月的積分吧!”
招弟遲疑片刻,有些怯弱的說:“規定不是扣三天嗎?”
“不想幹也沒人逼你不是?”少婦不再看招弟,嘴角掛着職業姓的微笑看過來,說:“這位先生是看病?算命測前程?在這登記一下。”她推出一張檔案紙,招弟看了一眼,張嘴想說什麼,閉上嘴把話吞了回去。
來的路上我聽招弟說過,接待員帶進來的人都是些得了疑難雜症的家屬,以及碰到難關的人。顯然少婦把我當成了這類來問藥的人。如果是招弟接待我,應該歸她把我的情況記錄下來,掛到酒店大堂,住店的業內人會選擇性接單,出手解決問題,賺一點小錢。
畢竟活人進入陰陽路是要吃飯的,食物得從菜場買,這可不能用法術變出來,所以陰陽大酒店收錢是必然的。
然而酒店賺的是差價,接待員自然也有提成,眼前這情況是少婦多扣了招弟十幾天的積分,又搶了招弟的單子!
“我爸的墳被人挖了,聽村裡先生說,我爸變成了鬼四處遊蕩,不知道你們這接不接超度的活?”
我坐到辦公桌前,拿起筆,剛準備下筆的時候,裝着滿臉苦逼的問。少婦皺了皺眉頭,對招弟說:“你沒跟這位客人解釋清楚嗎?”說着,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示意招弟離開。
招弟保持着謹慎,沒有說一句關於我的信息,偷偷用詢問的餘光看了我一眼,見我沒反應,禮貌的走了出去。少婦以爲招弟是不甘心單子被搶,等招弟出門,對着門口不屑的笑了笑,說:“先生,這裡沒有我們接不了的單,超度鬼魂統一價十萬。”
“嗯,好。”
我大方的點頭,手唰唰填上自己的信息,在事件欄寫下超度我爸鬼魂的信息,見後面有兩條選擇,一條是收取基礎價錢,如果完不成,雙倍反還。還有一項是保證做到,收取基礎價錢的十倍,完不成十倍反還。
隨之靈機一動,我接着說:“還聽說我爸偶爾去纏着他生前的姘頭,弄得別人家苦不堪言,請了好多法師也沒用,你們超度了我爸,能不能幫那姘頭把病醫好?”
“嗯?”
少婦皺起眉頭,小聲嘀咕:“看來是隻厲鬼……說不定接近鎮級了。”她雖然是普通人,但能在這上班,知道一些常識也不奇怪,我假裝疑惑:“什麼鎮級?”
“沒什麼。”
少婦站起身說:“超度十萬,醫病二十萬。”她用手點着表格,示意我勾一下普通選項,隨後簽字就成。難道老子就不能選非完成不可嗎?明擺着瞧不起人,我有些不愉快的說:“不能選後面這個選項嗎?”少婦稍微一愣,職業的微笑轉爲熱情的笑容,餘光打量我的同時說:“先生第一次來,這事給你打個九點五折。算命的話……”
聽着一連串糖衣炮彈的推銷,我來者不拒,又選了算前程、測姻緣、以及如果算出來不吉利還幫忙做改的四項業務,總計又是四十萬,加上前面兩項正好七十萬,翻十倍就是七百萬。
“不知道陰陽酒店拿什麼去超度陳大判官?怎麼醫治太陰星君杜月影?算我這個異數的命?”
想着這些,我忍着笑,爽快的掏卡轉賬,暴發戶似地揮手說不用打折。王曼離開前把卡留了下來,卡里有多少錢我也不知道,反正司馬雪在操作資金,沒事就往我卡里打錢。
用十幾分鍾處理完合同,少婦拿出一張黃紙,讓我簽名滴血,隨即還拿了個印章蓋下去。看着這一幕,我暗贊陰陽酒店的專業,這還要祭天,如果酒店違約是要招報應的。
少婦拿着黃紙,走到辦公室神壇前,神壇上立着一塊牌位,牌上寫着“陰陽”兩字。少婦點了一炷香,隨後燒掉黃紙,說:“這個是對酒店的單方面約束,如果酒店違約會招到陰陽路排斥。”
“有勞您了,非常感謝。”
客氣的感激她好久,她拿着合同,對着門口伸手示意,說:“我們陰陽酒店有些特色是外面酒店不可能存在的,您可以在酒店內隨意觀賞一下,等人接了業務,我會通知您的。不過您千萬別出酒店,不然我們也保證不了您的安全。”
走出辦公室,少婦叫來魏招弟,讓招弟好好招待我,自己喜滋滋的發佈任務去了。
魏招弟換了一身全白工作裝,白色襯衫撐得鼓鼓的,外面小西服的第一顆釦子隨時都有被扯掉的危險,到膝蓋的白裙包的老緊,隨着她的走動,圓臀扭動,我懷疑旁邊的開衩會不會撕上去?
白色恨天高,後面是根系帶子,走路全憑身體的穩定性,如果腳板有水,這不摔倒纔有問題。我正上下打量着她,她穩穩當當的走着,腳下一點聲音也沒有,問:“你真下了任務?”
“秘密,等着看好戲就成。”
進入前面大廳,寬敞的大廳有幾百平方,前方靠陰陽路的玻璃後放着一排桌椅,三五成羣的人坐在一起喝茶休息,大多愁眉不展。左邊一面牆掛着八卦圖,右邊牆上是電子屏幕,上面掛着任務,分天、地、玄、黃四個區域,天字區域一個任務也沒有,地、玄兩個區域倒是有一些,黃字區域秘密麻木排了很多,大多是抓鬼、算命、治病……這些東西。
招弟給我介紹着酒店有哪些服務,突然,任務屏幕,黃字區域變動了一下。必須完成的任務都掛在最上面,前面有個小八卦標記,我的任務雖然排在有標記的任務最下面,但也在哪些普通的上面。
看到任務我傻眼了,這裡難道不審覈任務的嗎?陳大膽和杜月影的名字都敢掛出來?
像上級欺負下級這種事很常見,酒店見到任務上三個名字,應該不會發出去而是來找我,而我只是想給那少婦敲一下警鐘。
這不可能是任務流程的問題,絕對是發任務的少婦開了後門,審覈人員聽到超度、治病,或許連看都沒看就讓少婦發了吧!
在陳判官府級實力,殺進鬼營一進一出的名聲下,還會發生這種事情,真有點荒謬的難以接受,然而卻真的發生了。
這個荒謬的諷刺有點大了!
三五個人端着茶杯正停在屏幕前,有個人見黃級區有新任務冒出來,看也沒看,大拇指按在前面的小八卦上,小八卦反轉,那人拱手對旁邊的幾人說:“不好意思,老小子正缺錢,手快了一步。”
我笑咪咪的看着,魏招弟視線很好,隨便瞅了一眼說:“你花了七百萬?”隨之嘆了口氣,羨慕的說:“幹你們這行真賺錢,酒店雖然抽了一半,但還剩下三百五十萬,多少人一輩子也賺不來。”轉而,她又咬牙切齒的小聲嘀咕:“那個賤人,敢扣老孃的積分……”底氣越說越不足,到最後她也只剩下無奈,這話只不過是背後發泄怨氣而已。
那邊接任務的人正在嘚瑟,旁邊人羨慕的說:“超度和看病?哎,又給你賺……”他看到任務後的兩個名字,瞪着眼睛,把話吞了回去。
站邊上的還有幾人,見說話的人臉色詭異,目光停在任務爛上,揉了揉眼睛,那還有業內人的高深莫測,集體失態的罵娘。他們再看接任務的人哪裡還有羨慕,紛紛躲的遠遠的。
“超度陳大膽?醫治杜月影?算陳三夜的命?黃級任務,陰陽酒店怎麼回事,坑死老夫了。”
信息欄上都是真信息,接任務的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哀求的看着躲開的幾人,說:“好友,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啊!我還有七十多萬,你們幫我一起湊齊三百五十萬,我去退任務。”他的幾位好友還算講義氣,雖然滿臉晦氣,但還是幫他籌錢去退任務了。
那人哭喪的聲音不大,在場只要不是來求醫的這類人,誰不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紛紛走到屏幕前一瞅,吸冷氣的聲音匯聚到一起,大廳沸騰了,徹底炸開了鍋。
魏黛兒疑惑的看着我,我很無辜的攤着手,找了個位置坐下,說:“你是我的門客,自然不能被欺負。不過這事也超出了我的打算,你領導被她自己玩死了。”
急功近利可以有,走後門可以有,但馬虎大意的踢到鐵板就無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