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若虛、趙休花一前一後來到客廳,見客廳裡站着兩個人,他們都有三十多歲,魁梧健壯。兩個人見有人到來,雙手一抱拳說道:“我等是衡陽鏢局的郝仁、郝仕。”若虛連忙還禮,說道:“在下是桓若虛!”
郝仁點點頭,說道:“桓將軍還是少年英雄!”若虛笑道:“不敢!二位鏢師請坐!”等兩人坐下後,若虛也在主人的位置上坐了下來,趙休花馬上上茶,像個丫環一樣。之後趙休花卻沒有退下,而是站在若虛的身邊。郝仁、郝仕略有不解,可也不好多問。
寒暄幾句後,郝仁問道:“桓將軍的祖籍是不是湖南鳳凰?”若虛答道:“在下就住在鳳凰。”若虛強調“就”表明他就是鳳凰縣人,而不是祖籍。郝仁說道:“那我等就找對人了。”
若虛說道:“二位鏢師有何事?”郝仁說道:“桓將軍認識武二爺嗎?”若虛搖搖頭問道:“在下沒聽說過!不知武二爺名諱。”郝仁說道:“武二爺叫武陵源,武二爺祖籍就在武陵源一帶,也就以此爲名。”若虛還是莫名其妙。
郝仕解釋說:“武二爺說過,桓將軍在鳳凰殺了兩個朱雀門派的弟子被拘押在縣衙,是武二爺救了你。”若虛一驚,連忙站了起來,說道:“在下一直想見見救命恩人。原來就是武二爺!不知武二爺——”郝仕說道:“我等就是爲此事而來。”
郝仁說道:“桓將軍可知,武二爺這幾年專殺朱雀門派的人。”若虛說道:“在下有所耳聞,只是不知原因。”郝仁說道:“武二爺還有一個師兄,只是我等從沒見過。武二爺殺朱雀門派的人就是幫他師兄的,而且據說這位師兄就是——”他停了一下,“就是桓將軍的父親!”
“啊”趙休花驚叫一聲,而若虛卻不動聲色,他問道:“二位鏢師怎麼認識武二爺的?”郝仁說道:“我等只是偶然認識武二爺的。有一次我等遇到強盜劫鏢,正在危急之時,武二爺拔刀相助,殺退強盜,使我等轉危爲安。武二爺就住在衡陽一帶,我等感謝武二爺,常去拜訪,一來二去,我們也就高攀武二爺爲朋友了。”
若虛又問道:“二位鏢師與朱雀門派關係如何?”郝仁說道:“我等與朱雀門派近在咫尺,但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郝仕沉吟了一下,說道:“桓將軍似乎不相信我等!”
若虛想了想,說道:“武二爺武藝高強,而家父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教書先生,又如何是武二爺的師兄呢?二位鏢師是不是弄錯了?”
郝仕抓抓頭,說道:“這個,我們只是聽武二爺提過一次,並不敢肯定就是令尊。”若虛說道:“武二爺現在何處?”郝仁搖搖頭,說道:“他們都被朱雀門派抓住了。”
“哦!”若虛一愣,“這是怎麼回事?”郝仁說道:“據朱雀門派統計,他們已經殺了朱雀門派的弟子三十三人。朱雀門派新掌門褚慶道設計引誘,武二爺未能及時撤走,被衡山四刀捉住,他那位師兄半道劫人失敗,也被捉住了。褚慶道已經把他們帶回衡山了。”
趙休花插話問道:“你們口口聲聲說武二爺是你們的恩人,可你們緣何不上山救人?”郝仁苦笑一下,說道:“小姐有所不知,我等當時不在場,後來才知道詳情,況且我等功夫低下,哪敢上衡山救人?”他不明白,一個上茶的小丫頭怎敢隨便插話,可又不便細問。
若虛說道:“這麼說,是武二爺讓你來通知在下的?”郝仁擺擺手,說道:“不是,我等通過關係進入衡山朱雀門派,但是武二爺沒有傳話讓人救他。”
郝仕說道:“武二爺他們殺了那麼多朱雀門派的人,朱雀門派會饒過他們?我等不能見死不救,卻心有餘而力不足,而武二爺又提起過桓將軍,所以,我等就放下鏢局的事來找桓將軍求救。”若虛沉吟了一下,沒有表態。
這時顧歸襄走了進來,拱手說道:“桓將軍,屬下有事稟告!”若虛對着郝仁、郝仕說道:“二位鏢師,你們先坐一下。在下失陪了。”說着拱手走了出來,趙休花也跟了出來。
到了若虛的臥室,顧歸襄說道:“我已經都知道了。桓兄弟以爲如何?”若虛說道:“如果情況屬實,我肯定要救人,只是我懷疑他們講得情況不準確。”
顧歸襄說道:“我也怕你一口答應下來,才把你叫來。朱雀門派也許知道你是陳家莊慘案的倖存者,他們在鳳凰就對你動過手。這次——”
趙休花說道:“可是萬一他們講的是對的,你爹真在他們手中。那可就遺憾終身了!”若虛點點頭:“誰說不是呢?”趙休花說道:“這樣吧,我們跟他們多談談,看看他們言語中有無破綻。”顧歸襄點點頭說道:“趙姑娘說的對!”
三個人又回到客廳,若虛先把顧歸襄介紹一下。郝仁快人快語:“桓將軍,如果你要救人,我們衡陽鏢局一定會全力相助。如果桓將軍不想救人,我等這就告辭。”
若虛說道:“二位鏢師請坐!武二爺是在下救命恩人,在下豈能袖手旁觀?只是在下對衡山一帶的情況及朱雀門派一無所知,二位鏢師可否介紹一些?”
郝仁說道:“自然可以!只是不知從何說起。”顧歸襄說道:“郝鏢師,不要急,先喝茶吧!”郝仁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
顧歸襄說道:“郝鏢師是衡陽人,對朱雀門派一定很熟,就說說朱雀門派吧!”郝仁點點頭,把朱雀門派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
朱雀門派地處風景秀麗的衡山,原先也與青龍、白虎齊名,後來衰落下來,但比起一般的江湖小派,仍然算大派,嚴格說,他們是江湖中第二檔次的門派。老掌門爲了振興朱雀門派,不惜鋌而走險練起健脈功,可惜走火入魔而死。歐陽梓繼位,振興朱雀門派仍是擺在他面前的大事。可不巧的是,他們的鎮山之寶健脈功丟了。查來查去,這事與歐陽梓的妹妹歐陽桑有關。(這時若虛的眼前閃現了烏龍山烏龍集客棧裡的一幕,至此他都明白了:歐陽桑爲了女兒,偷來《衡山醫錄》想交給薛如鬆,可是半道被秦桂生順手牽羊拿走了,而這功夫卻讓自己練成了,這一切都是天意啊!)——可是歐陽桑卻一直下落不明。歐陽梓無奈,被迫辭去掌門之位,自己尋找《衡山醫錄》去了。他的師弟褚慶道繼任掌門。
朱雀門派的“衡山四刀”名震三湘。歐陽梓是金刀,褚慶道是銀刀,溫順是銅刀,常生是鐵刀。長老原有六人,褚慶道任掌門後,還有五人,除溫順、常生外,還有通天橋、壽南山、古金來,他們的武功也很好,掌管着朱雀門派的各個部門。在他們的下面,就是井、鬼、柳、星、張、翼、軫七星弟子了,他們是傅玄機、楊雪塵、殷不勤、張黑龍、丘山豹、王亦民、季籬下。他們都是掌門人或是長老們的弟子,武功不俗,其中以傅玄機、楊雪塵爲最。
而新任掌門褚慶道與師兄歐陽梓的關係也不融洽,歐陽梓的辭職與褚慶道的指責有很大的關係。新官上任三把火,褚慶道爲了提高朱雀門派在武林的影響,也是爲了鞏固自己在朱雀門派的地位,最近廣散英雄帖,準備召開九月九衡山登高賞菊大會。武林同仁估計,衡山賞菊大會,除了上述原因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查找《衡山醫錄》,不過,這事還沒有公開。
聽了郝仁的解釋,若虛多少了解了一些朱雀門派的情況。他問道:“郝鏢師,你能打聽到他們什麼時候處置武二爺嗎?”郝仁搖搖頭,說道:“我等的關係只能到朱雀門派的下層,如何處置他們,我等也不清楚。但是桓將軍如果想救人,宜早不宜遲!”
趙休花問道:“你們衡陽鏢局能提供什麼幫助?”郝仁想了想,說道:“力所能及的幫助!”郝仕也說道:“要我等衝鋒陷陣,可能不太現實。”若虛點點頭,說道:“這就足矣!”是啊!這事與人家關係不大,他們肯來報信就不錯的了,你還要人家爲你拼命啊!
顧歸襄瞥了一眼若虛,說道:“二位鏢師遠道而來,桓將軍略備薄酒,我們邊吃邊聊。”若虛也點點頭,說道:“二位鏢師請!”郝仁、郝仕見若虛並沒有馬上答應救人,心中略有不快,可是轉念一想:我們已經盡到自己的責職了,去不去,就是他的事了。
在刺史府附近的酒店裡,若虛熱情地招待郝仁、郝仕。在桌上,若虛和顧歸襄又向他們瞭解了不少情況。酒足飯飽之後,顧歸襄又爲他們安排了住宿。送走了兩人,若虛等人回到刺史府。
顧歸襄問道:“桓兄弟打算怎麼辦?”若虛說道:“他們說的沒有破綻,應該屬實。可我又想,如果他們講的是事實,那麼,那個不露面的人真是我爹?我爹怎麼會認識武藝高強的武二爺呢?我實在想不通!”
趙休花說道:“哎呀,別想許多了!到衡山查明情況,再見事行事。你在這屋裡想,永遠也想不通。若虛,我很想去看看南嶽。”若虛看了她一眼,說道:“今天就到這兒吧!”
可是趙休花卻沒有走的意思,她沉吟了一下,說道:“若虛,如果那人不是你爹,武二爺不救也就算了。”顧歸襄說道:“趙姑娘不是想去衡山嗎?”
趙休花說道:“救人不危險嗎?若虛的身體又不好。不去也罷!南嶽,以後還是有機會去看的。”顧歸襄說道:“趙姑娘真是處處爲桓兄弟着想。”趙休花說道:“顧大哥都知道了,可是有人不知道。”
若虛看她一眼,說道:“我也知道!休花,別鬧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第二天一早,若虛先去送郝仁、郝仕,對他們說自己肯定要去救人,但是先要作一些安排。郝仁、郝仕把自己鏢局的住址告訴了若虛。送走了他們兄弟,若虛找來顧歸襄、繆智,跟繆智說了自己的打算。繆智建議若虛帶領五百精兵殺到衡山,一個人單槍匹馬如何救人?
若虛認爲:應該公私分明,這是他的家事,不能擅自調到軍隊;況且這次只是去救人,不是去拼命,自己一個人潛入衡山,趁機救人,人多無益。在這一段時間內,繆智已經完全信任這個年輕的主將,見他這麼一說,也不好再反對。
若虛又作了一些安排。他先寫了一封信讓信使送與萬祿,這是告假的信。自己是主將,不能違反軍規啊!他把城內的防務諸事託付給繆智和顧歸襄。之後,他讓顧歸襄暗中到鍾天日的家裡,讓鍾天日隨便找個原因接趙休花回去住一天,至少要到今天晚上,而趙休花回來後,就讓她先回趙家谷。
顧歸襄也不放心若虛一人獨行:若虛體內有毒,雖沒有發作,但毒性仍在。若虛認爲自己感覺很好,毒性不會發作,況且衡陽鏢局的郝仁、郝仕還可以幫忙,自己這一路小心謹慎就是了。顧歸襄又讓他帶幾個精幹的士卒,若虛還是沒有答應。顧歸襄只得搖搖頭,下去準備了。
第二天一早,趙休花就被她的表哥接走了,若虛暗中高興。吃過午飯後,若虛、繆智牽馬從後門出了刺史府,又從小巷子穿行,一直到了城南。繆智又叮囑幾句,若虛向他擺手辭別,然後徑直走向江邊的一條船,這是繆智安排好了。
忽然,從船上飄來一塊手帕,這手帕不緊不慢,飄飄而來,若虛不敢用手去接。這是趙休花的手帕,而且也不是一般的手帕,裡面有三枚銀針,上面有毒,若虛給起了個名字叫“綿裡藏針”。這“綿裡藏針”的暗器還是若虛爲趙休花設計的,以作防身之用。針上只有一般的麻藥,不會置人於死地。
這些天,趙休花自然也沒閒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跟着若虛,也學了不少東西。其實在趙家谷,她也學了不少,只是沒上心。趙風疾以爲她是個女孩子,沒對她學武作嚴格的要求。趙休花在若虛的身邊變得很勤快,人又聰明,一點就通,劍術、槍術都有長進。她也奇怪:爲何在趙家谷學不會的東西,在這兒反倒很快學會了,是因爲若虛嗎?我學功夫是爲了保護他,還是減輕他保護自己的負擔呢?
果然趙休花站起身,怒視若虛。若虛知道她又要發火了。他撿起手帕,手帕裡面沒有針。他跳上船,把手帕交給趙休花。
趙休花接過來,又奮力把手帕砸在若虛的身上。“你幹什麼嗎?”若虛正要發火,卻見趙休花的眼中有一行淚珠滾落下來,他的火氣沒了。若虛算不上剛強之人,但決不軟弱,可面對一個傾心於自己的姑娘,又如何能發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