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凌霄被鍾離升押着回到了金陵。這一路上,凌霄被點住了穴位而且一直坐在馬車裡,她哪裡知道去什麼地方。到金陵後,她又被蒙着眼睛。一直到了紫金山北邊的太平洞,凌霄這才被揭去蒙在眼睛上厚厚的黑布,發現自己在一間屋子裡。
這間屋子不大,裡面只有一張牀,還有一些最簡單的生活用品。屋裡光線暗淡,靠牆的桌上放着一盞油燈,凌霄憑自己的感覺,估計現在是晚上,可是這裡卻看不到一絲星星、月亮的光影,綜合自己這一路的判斷,凌霄得出了結論:這裡應該是某一個山區的地下,跟在自己身後的潘文嵐的人會不會找到這裡?正常人爲什麼要住在地下?只能說明這裡是個秘密場所,會不會就是太平教的總部?如果是的話,我還要查清這裡面的詳情,還要能送出去,交給聯絡的人。她微微搖搖頭:這恐怕是不可能的!
過了片刻,鍾離升走了進來,冷笑一聲,說道:“凌霄,歡迎你到我們太平教做客!”凌霄說道:“我師父呢?我要見師父!”
鍾離升說道:“教主日理萬機,不是你想見能就見的。”她解開了凌霄被封住的穴位,凌霄深深地喘了一口氣,活動一下身體,還是問道:“我師父在這裡嗎?”鍾離升說道:“教主不在這裡!等教主處理好了教內的事務後,他自然會來見你。”她環顧一下四周,說道:“凌霄,你不能離開這裡。我也可以告訴你,你根本跑不了!”
凌霄搖搖頭說道:“我要見師父,正愁找不到他。我不會跑!”鍾離升點了一下頭,說道:“那就好!”她走到外邊,對着手下人大聲喝道:“全天候看着此人。這人要是離開屋子半步,你們就提頭來見!”幾個侍衛拱手大聲答應着。
鍾離升來到前面的議事廳紫霞閣,軍師束棟閣正在廳內徘徊。鍾離升也不行禮,只是說道:“見過軍師!”束棟閣也不在意禮節,點點頭說道:“鍾離升,你帶回來的是凌霄?”
鍾離升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椅子發出“嘎吱”一聲響,似乎就要散架了,可是鍾離升毫不在意,她把鋼鞭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說道:“這個丫頭到濟南鏢局找葛老頭,應該是想聯繫青龍派。他媽的!我本想把葛老頭一起帶來,可是他兒子保證不會再讓他爹參與任何江湖之事,我就起了善心!”
束棟閣一笑,說道:“你還起了善心?”鍾離升搖搖頭,說道:“是啊!連我自己都奇怪!我幹嘛要給葛老頭解藥?”
束棟閣點點頭,說道:“確實要狠心!對付這些人不能心慈手軟!”鍾離升不滿地說道:“還不是你們當軍師的,反覆強調要收買人心,我這才手下留情。”
束棟閣搖搖頭:自己確實講過,這也是教主反覆強調的,可你得根據具體情況而定,這個鍾離升就是個有勇無謀之人。他不想再和鍾離升爭論這事,轉移話題問道:“你沒有傷到凌霄吧?”
鍾離升不屑地說道:“傷到她又能怎麼樣?”束棟閣說道:“鍾離升,凌霄是教主的弟子。教主不喜歡桓若虛,可是特別喜歡凌霄,你可別爲難她。要不然,教主那裡交不了差!”
鍾離升一捶桌子,狠狠地說道:“不是軍師交代,我當時就想燒死她!哪裡管她是不是教主的弟子?在恆山的山溝裡,我差點就被他們燒死!”
束棟閣用手一擺,說道:“絕不能亂來!”鍾離升不耐煩地說道:“我不是沒有傷她嗎?——哎,教主幹嘛這麼喜歡她?是不是對她——”她狡詐地笑着,一肚子壞水。
束棟閣指着對方說道:“鍾離升,你胡說什麼?教主是什麼人,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年的師徒情分,教主雖沒有教她什麼武功,可是卻對她關懷備至。另外,凌霄在桓若虛的心中佔據着重要的位置,教主打算讓她來勸說桓若虛,如果桓若虛不允的話,凌霄就是我們手中的人質!”
鍾離升一笑:“原來不是這麼回事!我還以爲——要不然,我早就燒死她了,管她有什麼用處!”束棟閣斥責道:“要從大局着想,不能只顧自己解恨!”鍾離升說道:“我又不是軍師,幹嘛要想得這麼深!”
束棟閣搖搖頭:對牛彈琴!知道對方是牛,我還彈個什麼琴?他走了幾步,問道:“青龍派那邊的情況怎樣?”鍾離升說道:“經世才還留在泰山觀察。青龍派沒有什麼異常!”束棟閣揹着手,說道:“曲二胡都在幹些什麼?”鍾離升說道:“無所事事!不是打獵就是釣魚。”
束棟閣摸着長長的鬍子,沉吟了片刻,說道:“這不正常啊!”鍾離升說道:“怎麼不正常?他還能幹什麼?青龍派是一盤散沙了。”束棟閣說道:“他和公孫一鳴有何聯繫?”鍾離升把腿架在另一張椅子上,說道:“沒有聯繫!上一次,爲了爭掌門之位,兩個人鬧得很僵。軍師不用擔心,青龍派已經對我們構不成任何威脅了!”
“既然如此,”束棟閣搖搖頭說,“桓若虛爲什麼還讓凌霄到泰安?”鍾離升說道:“軍師,別疑神疑鬼的了!桓若虛可能還不瞭解青龍派的情況,這纔派凌霄來爭取他們。可是他也不想想,凌霄一個黃毛丫頭,也能說動曲二胡?”
束棟閣想了想,說道:“所以她就先到濟南鏢局找葛叢生,希望葛叢生能夠幫助自己。”鍾離升得意地一笑,說道:“可是我早就在濟南鏢局設了一個套兒,守株待兔,還真成了!”
“鍾離升!”束棟閣說道,“經軍師什麼時候回來?教主不在家,我責任重大啊!”鍾離升說道:“過幾天他就回來。軍師,教主去了大西北可有什麼消息?”束棟閣搖搖頭,說道:“白虎派那是虎穴!教主不該草率前往。”
鍾離升說道:“教主膽大心細,武功卓絕,哪裡會有事?倒是你啊,膽小怕事,還說什麼責任重大。我等在此,誰人還敢來生事?”
鍾離升和澹臺旭出自草莽,一向口無遮攔,束棟閣也習慣了,他說道:“不是你當家,你不知道當家之難啊!”鍾離升說道:“軍師,你就放心睡大覺吧!保你沒事!”她站起來,揉揉眼睛,說道:“都快半夜了!我可要睡覺了!”她打個哈欠,走了出去。
束棟閣沉思一會兒,慢慢點點頭,似乎想出了一條妙計。他在室內走了幾個來回,然後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凌霄躺在牀上,頭枕着手臂,想着自己一路上聽到的話。昨天在經過城裡時,外邊有人說到“金陵”的字眼,下午,馬車出城後,有人說到“城東市場”的字眼,這說明這裡很可能就在金陵的城東,而城東就是紫金山,看來紫金山就是他們目前的總部,否則鍾離升爲什麼會把自己帶到這裡?對了,鍾離升還說教主不在這裡,他忙完事後就會來見我,所以自己的推測應該沒錯。可是自己根本沒有自由,外面有人看守,如何能查清這裡的情況?潘女俠也告訴自己在金陵城東有一家“濟仁堂”的藥鋪,有事可以和他們聯繫,可就算自己查清楚了,又如何送出去?她一陣煩惱,不禁長長地嘆氣。
這時門開了,進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手裡提着一個食盒。這小姑娘長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惹人喜愛。她把早飯端出來,放在桌子上,輕輕說道:“小姐,請吃吧!”
凌霄坐起來,說道:“謝謝你!——姑娘,你叫什麼?”這個姑娘只是淺淺一笑,沒有答話,似乎沒有聽到,凌霄估計,是太平教的人不讓她隨便和自己說話。
中午、晚飯的時候,送飯的還是那個姑娘,她只是把飯菜放在桌子上就站到了外邊,等凌霄吃完了,這才進來收拾碗筷。一連三天都是如此。
第四天的早上,送飯的姑娘進來,凌霄還是問道:“姑娘,辛苦你了!”姑娘還是一笑,說道:“這算什麼辛苦?”凌霄接過食盒,說道:“他們是不是不准你和我說話?”姑娘點點頭,站到一邊低着頭。
凌霄揭開食盒,說道:“你吃了嗎?”姑娘搖搖頭說道:“我回膳食房再吃!”凌霄說道:“哦!我是個囚犯,爲什麼先吃?”姑娘搖搖頭,並不說話。
凌霄覺得:這個姑娘可能是不相信自己,不敢和自己多說話。她邊吃邊問:“姑娘,你叫什麼?”姑娘搖搖頭,凌霄說道:“這有什麼?說個名字,他們又能把你怎麼樣?”姑娘看看外邊,見無人看着,就說道:“我叫若花!”
凌霄一愣,這名字怎麼很熟悉?哦,若虛的妹妹就叫若花。她點點頭,說道:“若花,若花,你分明就是一朵花嘛!”叫若花的姑娘還是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凌霄吃飯完,幫着若花收拾,隨便地問道:“若花,你是哪裡人啊?”
若花說道:“我也記不得了!我小的時候是被人帶出來的。”凌霄說道:“家裡還有什麼人?”若花搖搖頭,說道:“沒什麼人了!”若花又看看外邊,看來她是擔心外邊的人。凌霄知道,自己一下子不可能就問出所有的情況,還是慢慢來吧!
一連幾日,都是若花來送飯,凌霄總是問幾句,若花也總是答幾句,可是並不多說,但凌霄還是能感到自己和若花的關係親近了不少。凌霄本來沒想許多,可現在卻打定主意,想從若花嘴裡問出一些太平教內部的情況。她以爲這麼一個單純的姑娘不會是太平教的忠實信徒吧!
這一天,凌霄吃着中飯,問道:“若花,你姓什麼?不會姓若吧!”若花一笑,說道:“我姓桓!”凌霄一驚:啊!若虛的妹妹?不會吧!有這麼巧的事?她不動聲色地說道:“哦?我的一個朋友也姓桓!你們是不是親戚?”若花擡起頭來,滿懷期待地望着凌霄,可馬上又看看外邊,不安地坐在凳子上,小聲地問道:“你的朋友——”
有要求就好辦了!凌霄暗自高興,略一停頓,又問道:“你是怎麼被人帶出家鄉的呢?”若花想了一下,說道:“這個,我印象很深!我們家出事了,出了大事!”凌霄一愣,說道:“什麼大事?”
若花說道:“那一天好像是在下午,我們村子來了一羣強盜,他們見人就殺,我媽把我藏在我們家的地窖裡,我才倖免於難。我等了很長時間,外邊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就爬出地窖,可是我外婆、媽媽,還有大哥,他們都不動了!”
“陳家莊?”凌霄頭口而出道,“你是鳳凰縣陳家莊的人?”若花吃驚地望着凌霄,說道:“你怎麼知道的?”
凌霄問道:“你還有個二哥?”若花點點頭,說道:“是啊!他上山打柴去了。可是我沒有找到他。他可能也——”說着,說着,若花流下淚水,連忙擦了一下。
凌霄點點頭,心想:這個若花應該就是若虛的妹妹,可是峨眉派又說她們撿到了若花,後來又把若花帶到了趙家谷,難道是峨眉派弄錯了?這個可能性很大,趙休花怎麼可能是若虛的妹妹?若花當時有十歲了,她能記事了,所以必定是峨眉派弄錯了,而這個姑娘能清楚地記起以前的往事,她纔是若花——若虛的妹妹。
“後來,”凌霄問道,“你是怎麼到了太平教?”若花說道:“我們全村的人都死了!我就想到縣城去找我爹,在半路上遇到一個伯伯,他揹着我到了城裡,可是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我爹。”
這時門口站着一個侍衛,厲聲喝道:“若花,怎麼還沒走?”若花大驚失色,連忙答應着收拾好碗筷,匆匆走了。凌霄卻暗暗高興:若虛的妹妹竟然還在太平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