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燕知道若虛不適久戰,就要上前替下若虛,可讓平步雲搶了先。她高喊一聲:“若虛,下來!” 若虛也不敢多戰,見平步雲上來,就撤刀退在一邊。
而平步雲也是英雄好漢,不想以多欺少,見若虛主動離開,正合自己的心意。他看好機會,揮起金柄長槊,一個“敲山震虎”刺向邵年強。邵年強見對方來勢洶洶,急忙用銅鏈子來擋。兩件兵器撞擊在一起,發出一聲巨響,就像一塊巨石從山上落下。
邵年強的手一抖動,銅鏈子就勢纏在長槊上。馬上雙方就感到一股強勁的內力壓向自己,他們都咬緊牙關頂住對方內力的衝擊。邵年強忽然一用力,想把平步雲的長槊拖過來。平步雲只是被動地往前走了一步,就死死地釘在地上,就像打樁一般。兩個人較上勁了,這陣勢就像是兩頭鬥牛在對頂較勁。
這是上場的亮相,雙方都想憑着力氣和內力壓倒對方,起着震懾對方的作用,比的是硬本事。就這樣拼了一刻鐘的時間,邵年強已經鬥了一段時間,消耗了一些功力,此時他的手微微一鬆,這是向對方釋放一個信號,平步雲見自己在力氣上勝不了對方,也微微一鬆,雙方各自撤回兵器。
少頃,邵年強掄着銅鏈子就像是使鞭子一樣抽向平步雲,平步雲知道銅鏈子足有千鈞之力,可還是用長槊來擋。這一相撞,震得兩個人虎口開裂流血,都在暗中佩服對方。兩個人對視一刻,再次鬥在一起。
這次比的是武藝了!邵年強的銅鏈子能長能短,平步雲的長槊也是伸縮自如,邵年強的銅鏈子似泰山壓頂,平步雲的長槊如旋風翻轉,一個似猛虎下山,一個是蛟龍出水,衆人望着出神,似乎忘了這是一場殊死搏鬥!
梅寒香這纔看到平步雲的本事,剛纔自己只是僥倖取勝,真要是和平步雲鬥起來,不說別的,就是這力氣,自己也招架不住。她又暗暗嘆氣:除了平步雲,對方還有不少人,指望邵年強來救自己,怕是指望不上了,而利用褚慶道當誘餌來除掉桓若虛的計劃,卻被白虎派利用了,真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她不知道白虎派也是利用若虛做誘餌,想逮住青龍派的人,只以爲桓若虛中了自己的計,卻不想自己也中了別人的計。其實這應該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再說若虛正在觀戰,凌霄上前,一拉若虛。若虛這才忽然一驚:褚慶道呢?他和凌霄趕緊去尋找褚慶道,哪裡還有他的影子?他的馬車還在,可裡面空無一人,褚慶道果然沒有把趙休花放在車子裡。若虛、凌霄又擴大搜找的範圍,可找了許久,褚慶道是泥牛入海,蹤跡全無。若虛只得帶着遺憾和凌霄一起回到了現場。
此時雙方已經鬥了一百多個回合,勝負難分。邵年強多了一個心眼:白虎派還有多人,自己和平步雲這樣打下去,最後還是會落敗的,況且師妹還在他們的手中,這可怎麼辦?他一看駱燕站在不遠處,而且駱燕的注意力似乎在桓若虛的身上,對場上的打鬥不太關注,馬上計上心頭。他看準機會,忽然撤步,迅疾奔向駱燕。
駱燕確實沒有注意,她本想幫助若虛找趙休花,可是見凌霄跟在若虛的身邊,就猶豫了一下,後來若虛和凌霄回來了,駱燕就想過去問問情況,可是這一分神,讓邵年強抓住了機會。見對方忽然殺來,駱燕連忙用劍來刺。可是邵年強猛地用銅鏈子一揮,就把駱燕的劍震飛。他猛地一進身,就到了駱燕的身邊,虛晃一招,騙過駱燕,接着用銅鏈子勒住了駱燕的脖子,只要稍稍一用力,駱燕就完了!
若虛大駭,飛身直奔駱燕,邵年強知道若虛的厲害,瞪大眼睛,大聲吼道:“別過來!”若虛止住了腳步,真的不敢上前,拿刀的手微微有些發抖,心中只怪駱燕:這時候,你怎麼能心不在焉呢?犯了這等低級錯誤,輕易地讓邵年強得手?
此時駱燕並沒有慌張,忽然想起梅寒香剛纔的招數。她見邵年強的注意力都在若虛的身上,就從身上抽出一把小刀,不回頭地刺向邵年強的心窩,邵年強哪裡料到駱燕還有反擊的能力?自己一用力,駱燕是完了,可是自己也陪着她一道死,只得撤身躲閃。
趁這個空兒,駱燕靈巧地從銅鏈子中掙脫出來,同時飛起一腳,踹向邵年強。邵年強畢竟是高人,遇事不慌,他也不躲閃,連忙用銅鏈子來纏駱燕的腳。駱燕只得放棄,同時想退往若虛的身邊。
邵年強一心想抓住駱燕交換梅寒香,現在駱燕在自己的手中溜了,不說換人了,就是自己的面子也不好看。他掄着銅鏈子直逼駱燕,還想迅速控制住這個小姑娘,扭轉被動的局勢。駱燕拿着那把小刀,被逼得連連後退,可是後面就是一個溝壑,無路可走了。
若虛哪裡還敢猶豫,從側面直撲上來,想纏住對方,讓駱燕脫身。邵年強只得暫且放下駱燕,揮動銅鏈子擊向若虛。若虛知道對方銅鏈子的分量,不敢硬接,只能閃身讓過,同時自己的刀也刺向對方。
邵年強手腕一抖,銅鏈子一卷就纏住若虛的刀,他用力一拉,想把若虛拉到自己的身邊,再起左掌猛擊對方。可是拉了幾次,都沒有拉動若虛。——他和平步雲打了很長一段時間,力氣已經消耗大半,加上若虛深厚的內力,自然佔不到優勢。
他還想冒險進身制服若虛,可是旁邊人豈能等閒視之?凌霄連發幾枚暗器,有一枚擊中邵年強的穴位,他一遲緩,駱燕身體一躍,穩穩地點住了邵年強的穴位。邵年強無奈地搖搖頭:抓不住駱燕,自己今天就一定會是人家的階下囚了,果然如此啊!站在近旁的平步雲鬆了一口氣,剛纔事發突然,他竟然插不上手。
此時他上前把邵年強的銅鏈子奪了過來,在手中掂量一番,說道:“還真沉!”他把銅鏈子交給兩個手下擡着,自己走上前拱手說道:“多謝桓將軍、凌姑娘相助!”若虛也拱手說道:“平大俠不必客氣!”宇文泰正走上前,說道:“桓將軍、凌姑娘都是自己人,就不必客氣了!”若虛知道這是話中有話,他看了一下駱燕,駱燕扭頭裝着沒聽到。平步雲和宇文泰正暗暗一笑,也不點破。
這時玄武門後居上等人匆匆趕到,他們也抓住幾個青龍派的人,可其中沒有褚慶道。到這時凌霄才真正明白:平步雲、宇文泰正他們已經計劃好了,而若虛就是充當誘餌;若虛雖跟自己講了一些,可這個計劃並沒有講清楚。可是如果駱燕他們來遲了一些,若虛可就有麻煩了。這是在弄險啊!她在心中責怪若虛:不該充當誘餌!
平步雲和宇文泰正一起來到邵年強、梅寒香的身邊。平步雲問道:“你們兩位可是青龍派邵大俠和梅大俠?”邵年強瞪着眼睛,說道:“在下不服!”平步雲說道:“有何不服?”
邵年強說道:“你們以多欺少!算不得英雄好漢!”宇文泰正冷笑一聲,說道:“你刺殺揚州鏢局莫等閒的時候,用的是什麼方法?算不算英雄好漢?”
邵年強的嘴動了一下,可是並沒有說出口:是我乾的,你們還能怎麼樣?我是奉命行事,算不算英雄好漢就不是我考慮的了。可他又一想:這也是對方的藉口,還是不辯解了吧!已經是人家的階下囚了,說什麼都沒有用,他們會饒了我?
宇文泰正接着說道:“你們青龍派還在揚州設計殺害了九嶷道長等人,這是英雄好漢?現在你們還要刺殺桓若虛。請問,他們和你們青龍派又有何冤仇?”面對着宇文泰正咄咄逼人的氣勢,邵年強理屈詞窮,扭頭不語。梅寒香接過話,說道:“也談不上什麼冤仇,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平步雲對宇文泰正說道:“不要說了,把他們交給江湖刑部就行了。”他轉向邵年強說道:“有機會的話,在下還是想和邵大俠大戰三百個回合。”邵年強面無表情地說:“願意奉陪!”
回到了雙龍鎮,天色已晚。宇文泰正把若虛、凌霄和玄武門的人安置在黑龍客棧,而白虎派的人則住在白龍客棧,宇文泰正又四處佈置崗哨,以防意外。晚飯過後,若虛、凌霄到了白龍客棧,宇文泰正以爲他們想見駱燕,可他們想見的是梅寒香。宇文泰正把他們帶進梅寒香的客房後就走了。
梅寒香的屋子裡點着幾根蠟燭,梅寒香坐在牀上不動,很明顯是被點住穴位了。若虛上前幾步,看看梅寒香,拱手行禮,說道:“在下見過梅前輩!”梅寒香淡淡地看了若虛、凌霄一眼,說道:“在下是囚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見禮?”
若虛說道:“在下聽曲老前輩說過,我們只是敵國,並非個人恩怨。爲何不能見禮?”梅寒香說道:“好吧!有事直說吧!只是別稱在下爲前輩。在下還不算老吧!”
凌霄一笑,說道:“是啊!若虛,就數你不會說話!”若虛一閃身,說道:“師姐,還是你說吧!”凌霄嫣然一笑,說道:“我們也沒什麼事!”
梅寒香說道:“如果要在下幫什麼忙,就免開尊口了。在下不會爲你們做任何事的。”若虛說道:“不是的!就是有人讓在下給梅大俠問個好!”梅寒香看着若虛,問道:“哦!還有人——是誰?”
若虛說道:“就是顧大哥!顧歸襄!”梅寒香一驚,隨即又恢復了鎮靜,可冷淡的口氣中很難掩飾一種不平靜的心情,她說道:“在下現在是蔡玉龍的妻子!顧——師兄的事,不想知道!”
若虛是在回雙龍鎮的路上纔想到,這位梅寒香還曾經是顧大哥的戀人,這事顧歸襄說的不多,可是若虛仍然感到顧歸襄對這個戀人還是難以忘懷的:當年不是梅寒香四處求情,顧歸襄是很難活着離開泰山的。其實顧歸襄也沒有讓他向梅寒香問好,若虛這是自作主張。他雖從梅寒香冷漠的表情中看不出什麼,可是從話語中得知梅寒香的心情是不平靜的,她“不想知道”,其實是很想知道。
“梅——梅大姐!”若虛走了幾步,“顧大哥一直和在下在一起,身體有病,一個人很是可伶!”梅寒香沉默片刻,小聲問道:“顧師兄在你的身邊?他有病?”若虛點頭說道:“當然,他的身體好多了。他時常想念梅大姐。”這些話都是若虛根據自己的體會添加上去的。
梅寒香低着頭,若有所思,半晌,她搖搖頭說道:“在下知道了!桓將軍,你們走吧!”若虛見狀,說道:“那好吧!在下告辭!”梅寒香點點頭,等到若虛到了門口時,她又輕聲說道:“桓將軍,你也替在下向顧師兄問個好吧!”若虛點點頭,和凌霄先後走了出來。
凌霄問道:“顧大哥還眷着這個女的?”若虛說道:“只是不知道這個梅大姐是怎麼想的。”凌霄嘆了一口氣,說道:“有情人,不成眷屬,各奔東西,也是挺可惜的。”
若虛若有所思,沒有回答:是啊!這世上的事不如意的十有八九,豈能事事順心?就像——他的思路被駱燕打斷:宇文泰正請他們商量事情!
若虛、凌霄跟着駱燕走向宇文泰正的客房。若虛邊走邊想:白虎派不知道又有什麼計劃,應該與青龍派有關,而如今已經步入了山東的地界,距離青龍派越來越近,形勢會千變萬化,青龍白虎爭鬥之弦也會越拉越緊,自己牽涉其中,倒沒有什麼好怕的,可是休花還在他們手中,萬一他們像上官嘆一樣拿休花來要挾自己,我該如何是好呢?
正是:尚書鎮寒刀向前,閻羅山黃雀在後。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