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訴欲

“行了,讓他躺下吧。”孫大夫指着她手裡拿的最後一個瓶子,“讓殿下好好休息,針和藥都留着,過一陣,再取一杯水,合着瓶子裡的藥丸服下。”

“是。”譚鳴鵲緊張兮兮地將瓶子握在手裡,“我送您?”

“不用。”孫大夫慢吞吞地收拾東西,回頭看了沈凌嘉一眼,“殿下,我沒法幫您什麼忙,我也不想再進宮,屆時,最多爲您寫一封手書。”

“我明白。”沈凌嘉勾勾嘴角,“但我也無法做更多,如果父皇還是要請您去……”

“總之,我只說實話便是。”

“那便多謝了。”

“老實說,我還真希望殿下您贏。”

“怎麼?”

“誰叫他打攪我養老呢。”孫大夫扯扯嘴角,算是微笑,提着關得嚴嚴實實的藥箱大踏步走出房間。

譚鳴鵲回頭看向沈凌嘉,他正無聲地笑着:“賭啊……賭得教人血本無歸……”

他語氣虛弱,卻偏偏說出了咬牙切齒的痛恨之色。

譚鳴鵲怕把瓶子摔了,小心拉開一個抽屜把瓶子放進去,這纔回到牀邊坐下來。

“怎麼,你不出去叫景唐進來?”沈凌嘉偏頭問她。

譚鳴鵲學精了,他這樣說,就一定不是允她去的意思。

她抿着脣拘謹的笑:“不用,得教您先好好休息。”

“哼。”沈凌嘉冷笑一聲,卻掩飾不住不斷翹起的嘴角。

譚鳴鵲靠在牀邊的長柱上,想了想,忍不住提醒他:“之前我們把容婆給逮住了,說不定,她知道一些重要內幕,可我就怕她不肯說。”

這時候她還不太能明白一個人心儀另一個人能有多麼可怕,她只是單純覺得,容婆對齊王的忠誠,會是一個很大的麻煩。

“無妨,景唐很擅長處理這種事。”沈凌嘉淡漠地說。

況且,現在他手中已經握有其他籌碼。

“你不好奇嗎?”他問?

“我好奇什麼?”譚鳴鵲反問。

“往常,你一直都問題多多。”

“我並不曾問題多多,我最多是……多問了幾個問題。”譚鳴鵲仔細琢磨半天,道,“先生,其實是您很想透露一些事給我吧?”

這個叫傾訴欲,她雖不太懂這個詞,但很懂其中含義。

“是您想說吧?還非得說我想聽……”譚鳴鵲的洋洋得意在看清楚沈凌嘉臉上的表情以後戛然而止。

沈凌嘉冷冷看着她:“不好奇就算了。”

“我好奇什麼啊?”譚鳴鵲撇撇嘴,卻偏偏被勾了起來,“您是說,閻羅?”

“我還以爲你不想知道。”

“嘁,我本來就不想知道,是您很想說纔對。”譚鳴鵲忍不住頂嘴。

“我不想說。”沈凌嘉幼稚地撇開臉。

譚鳴鵲被帶得也減齡十歲:“那我也不想聽!”

兩人都深覺委屈,一人看着一邊。

這種尷尬的狀態維持良久,先打破的人是譚鳴鵲。

她推了沈凌嘉一把。

“怎麼?”他冷冰問了一句,還是轉過頭來。

“該吃藥了。”譚鳴鵲去倒了一杯水,把瓶子打開,裡頭是一顆揉好的藥丸,只有一顆,半個小拇指指節大小。

“吃了這一顆,就能好了嗎?”譚鳴鵲喃喃自語,但還是遵循醫囑,把水和藥丸都送去。

沈凌嘉接過藥丸,喝了水,一飲而盡。

“怎麼樣?”譚鳴鵲問。

“跟之前那兩瓶比起來,味道好多了。”沈凌嘉道。

譚鳴鵲忍不住笑:“原來您也不是真的沒感覺啊。”

“不然呢?你以爲我真的嘗不出藥有多噁心?但不喝下去我就必死無疑。”沈凌嘉平靜地說。

氣氛剛振作沒多久,又有幾分要變低落的意思。

“先生,那閻羅,真的是毒藥?您是什麼時候中毒的?”譚鳴鵲有心跟他說說話。

“你看了半天,還不明白?”沈凌嘉想指自己的肩膀,但剛擡起另外一條手臂,就痛得倒抽一口冷氣。

“好了,您別動,我明白了。”譚鳴鵲趕緊按下他的手,“真是刺客那一劍?”

“嗯。”

“閻羅跟七蟲七花膏一樣嗎?”

“差不多,但是……閻羅是更加珍稀的毒。七蟲七花膏,尚且有解藥,但閻羅……只有會治的人,才能治好。否則,我便會像是尋常那些感染了風寒,轉爲急病的人一樣,不治身亡。”沈凌嘉說起自己可能會死,卻像是談論旁人的事一樣淡然。

譚鳴鵲這才明白方纔有多麼兇險。

“這閻羅……莫非是……”

“那刺客多半是妄匪的人,可是,閻羅卻絕對不是區區妄匪能弄到手的,他們只是狂妄,卻並非無所不能。”沈凌嘉冷笑一聲,“是齊王。”

“我猜也是。”除了那人,還有誰,跟沈凌嘉不死不休呢?

譚鳴鵲仔細想了想,慢慢凝聚出一個想法來,“莫非,這閻羅是皇宮裡的……”

“我可弄不到手。”

“齊王?”

“他太想達成目的,不惜一搏,可這次卻將把柄送到了我的手中。”沈凌嘉不免得意,“這也算是天助我吧。”

說到天助,譚鳴鵲卻立刻想到了初一那天的狂風與雷劈。

天打雷劈都劈不掉齊王的聲望,一個閻羅,能有用嗎?

譚鳴鵲將擔憂寫在了臉上。

“那不一樣。”沈凌嘉只看她一眼,就明白她在想些什麼,道,“初一的意外,或許真是巧合,但那最多說明齊王不夠分量。可這一次,他要殺我,父皇再寵溺他,也不會寵溺到容忍一個毫無手足之情的人。”

再是帝皇,也希望自己的兒子們,能相親相愛吧?

就像尋常人家的兄弟般。

“但他不應該不知道,怎麼會……”譚鳴鵲想不明白。

齊王已經得到了沈清輝的庇護,他連那麼大的過失都能原諒,齊王還怕什麼?

他擁有的,可比其他兄弟多太多了!

“你只是不明白他。”沈凌嘉笑笑,“你跟他不熟,可我知道,他忍不了,等不得,如今總算能抓住一個機會,他肯定不會放過,他非得要殺了我。只是我沒想到,他連片刻都等不起,京城距離渝州這麼遙遠,他自然不可能馬上指揮,這隻能說明……”

從一開始,齊王就下了絕殺之心。

“七蟲七花膏是計,閻羅便是藏在背後的殺招,他甚至連妄匪也敢聯絡,恐怕,是要將我和七弟,斬草除根。他是要賭,毒殺了我,再殺了沈凌宥,餘下兄弟不是弱小,便是稚嫩,不談優秀,唯一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就只剩下他。父皇無法可選,就算他心中有所懷疑,也不會再追查。”沈凌嘉說這話的時候,只有冰冷,卻聽不出自憐,“我死了,他不會管,但我活着,他就不能坐視不理。”

“是他賭,我卻贏了。”

最終,吐出這七個字,沈凌嘉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有種強烈的痛快與釋然。

自在京城中,便有所預備的慘烈,終於來臨,也終於熬過去。

譚鳴鵲最是明白,沈凌嘉是皇子,卻只能,也終歸是……

以命搏命。

但也只是換取到一個籌碼。

這真算是贏嗎?

譚鳴鵲忍不住流露出一絲憐憫之色,卻也馬上掩去。

恐怕,沈凌嘉最不想要的,就是憐憫了,他自己都不可憐他自己,怎麼需要旁人的可憐呢?

他只是需要一個人聽着。

她靜靜地坐在牀沿,靜靜地聽,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從沈凌嘉的手中,接過空空如也的水杯。

譚鳴鵲將空杯放回桌上,再走回來,仔細看沈凌嘉的面容,他臉上的紅潮,已經褪去不少。

“還燙嗎?”她伸手探了探沈凌嘉的額頭,比之剛纔,也變得溫吞。

沈凌嘉輕輕握住她的手,往下扯,點點頭道:“已經不燙了。”

“嗯……您是要休息,還是要見景唐?”

“去把他叫進來吧。”沈凌嘉思量一番,輕輕點頭。

“是。”譚鳴鵲答應一聲,重新轉身,卻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句話。

“你爲什麼總不肯說些更好聽的話呢?”

譚鳴鵲沒轉身,竭力笑道:“我會想辦法學幾句來,說給您聽。”

背後傳來笑聲,只幾聲,便止住:“去吧。”

“是。”譚鳴鵲古板地答應了一聲,忽然覺得自己現在的語氣有些像某人。

她腦子裡浮現出的第一張臉就是那死人臉的。

有些晦氣,可能她真的得學點好聽話。

起碼,不要太像死人臉了。

譚鳴鵲走到門口,拉開門,景唐的大臉豁然出現在她面前。

她沒防備,差點嚇一跳:“您一直在這等着?”

“嗯。”景唐抱着手臂,問,“情況怎麼樣?”

他雖然十分好奇,卻沒有探頭探腦,倒的確是首領風範。

“待會兒還要請孫大夫來一次,他肩膀上紮了針,不要太動氣,您自己拿捏吧。”譚鳴鵲先往外走,出了房間,才說,“他請您進去。”

景唐剛踏出一步,不免好奇地問她:“你呢?”

“我?你們談事情吧,我不進去了,我……”譚鳴鵲現在不太想面對沈凌嘉,“對了,容婆呢?”

難爲她說個名字,景唐就知道她是指誰:“你要見她?”

“問幾句話。”

“我已經你已經問夠了。”

“之前只能叫旁敲側擊,現在才叫問。”

答不答的掌握權,便只在容婆手中了。

逃生隔牆有耳柳復新課程血夜夭折之君醒悟失望血夜連環計(上)蠶殼針結黨懈職隔牆有耳太妃心計信任談結黨懈職能耐人戒嚴面見天顏諾言逆轉記憶釋然習武噩夢入渝州動心否承諾水景圖參絲露畫神蠶殼針昔寒驚喜初和宮稟君欲拼朗月小節怪事偏心唯一的一個記憶唯一的一個污染源有心算無心獨享者血夜劫與劫螳螂捕蟬解心結失眠再繡蟒袍七蟲七花膏客人大逆不道昔寒若要人不知噩夢新課程柳姓一首歪詩心頭之苦隔牆有耳繡蟒眼聊不來步步高昇初入宮闈初入宮闈結黨懈職長壽麪珍珠葉管事的消息閻羅喜歡就是喜歡上課秦將軍上課妄匪再入宮記憶真相大白釋然連環計(上)疑心否畫像解心結顧忌承諾弘孝閻羅弘孝禮物面見天顏奇蹟妄想故人心釣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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