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

柳清月乃是一代文豪,官職不高,在民間的名望卻很好。德妃記得住這個名字,純粹是因爲她覺得這名字聽起來像個姑娘家,所以記憶深刻。

當初柳清月似乎因爲貪污一事下獄,被判流放,抄家,名聲盡毀。

“柳復是柳清月的什麼人?”

“是他的孫子。”沈凌嘉感慨道,“柳清月本就是個文人,身體不好,流放途中病逝了。當初柳清月甚是惜名,看不慣沈凌嶽,有次發生了比較大的衝|突,於是沈凌嶽身邊一人便替他出主意,擺了這柳清月一道,讓他下獄抄家不說,在文人中的名聲盡毀,這纔是讓柳清月到死也無法放下的執念。柳復準備了很多翻案的證據,只求我替柳清月正名。”

“這倒是小事。”德妃又疑惑地問,“但他何必非死不可呢?他年紀不大,大可以先替柳家開枝散葉。我聽說柳家男丁不多,也都在流放中病逝,女子被送入教坊,沒了消息,柳家豈不是隻剩他一人?”

沈凌嘉搖搖頭:“他當初年紀小,被一個公公看中,便被抓去受了宮刑,後來雖有一個與柳清月交好的朋友把他救出來,但要傳宗接代,卻是萬萬不能。”

“……怪不得他寧肯一死也要揭穿沈凌嶽矯詔並弒君的事。”德妃想想就疼。

受了這麼大的恥辱,還要呆在仇人身邊,就算是一個正常人,也要憋得半瘋。

難爲柳復還能表現得若無其事,甚至在朝上安靜地配合沈凌嘉演一齣戲。

他若是隻爲了出氣,把那些事說出來,想必衆臣不會相信,他們一向都是彎彎繞的腸子,一件事能想得九曲迴環。老老實實說真相,他們一定不信,但爲了逃避凌遲,想換斬立決,所以把真相說出來,這樣他們就能接受了。

“所以說,這些人,個個都難伺候。”德妃冷哼道。

沈凌嘉還是笑:“但他們能做事就行了。”

德妃很是詫異地問道:“你到底爲什麼這麼高興啊?遇到什麼喜事了嗎?”

沈凌嘉終於忍不住,噗嗤一笑,盈盈滿面。

對,是有喜事,一樁大喜事。

光是想起,就覺得高興。

笑容是會感染人的,德妃雖不明所以,也忍不住一塊笑了起來。

她笑着笑着,卻忽然想到一事,一人,這笑容便漸漸淡去。

“難道,你的喜事與某人有關?”

沈凌嘉正想着某人,被德妃點破,有點害羞,並未察覺她眼底的冷意。

他很爽快地承認了:“是。”

“是那個姓譚的小姑娘?”

“對!”

“你想納她?”

沈凌嘉並未注意到德妃的用詞,他聽在耳中,只覺得這是德妃對自己的附和,連連點頭。

他以爲他即將得到她的支持,但他得到的卻是良久的寂靜。

德妃並沒有說話。

沈凌嘉詫異地擡起頭,這才發現德妃冷着臉,目光中沒有反對,卻也沒有贊同。

她只是安靜地望着某個方向,思索半天,才轉回頭來,沉穩地說:“你很中意這個女子。”

“是啊,當初您考慮得對,若是我那時候納她入府,她就只能做一個最低等的侍妾。”

“那現在呢?有什麼不同嗎?”德妃已經調整好情緒,她輕輕撥弄着面前的茶碗,滿面春風,只有那急躁的手勢稍微顯露出了一點她內心的不平靜。

“現在當然不一樣,若我要她入宮,她起碼也能做一個妃子,等到她生下我的孩子,我就順理成章能……”

“咳咳。”德妃咳嗽兩聲,打斷了沈凌嘉美好的妄想。

沈凌嘉心情上佳,被打斷話也不生氣,笑着問她:“怎麼了?”

德妃噗嗤一笑:“剛纔明明是你提醒我人言可畏,怎麼如今倒是你想不通了?莫非真是當局者迷?”

沈凌嘉聽得迷糊,不禁問道:“這和我說的事情有關嗎?”

“皇兒,你別忘了,她只是一個商人之女,想要母儀天下,有誰能服?”德妃的目光慢慢變冷,“皇后?你想讓她做皇后?她連做一個妃子都不一定配得起。”

“誰說的!”沈凌嘉猛然喝道,“誰說她不能?不是還有我在嗎?她救了我,光憑這個救駕之功,難道連一個妃子都做不得?”

“好吧,也許她勉勉強強可以做一個妃子。”德妃另闢蹊徑,馬上想出了別的理由,“可是,你對她的瞭解不夠嗎?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就算勉強入宮又如何?你忘了我和賢妃之間是多麼勢成水火?就她那個小丫頭,入宮?一天都活不下去。”

“還有我在!”沈凌嘉強調,又道,“況且……我現在只喜歡她。”

這句話中蘊含的意思實在太可怕,德妃渾身一震:“你想效仿哪位先祖,將後宮遣散,只寵一人?”

“我現在也沒有侍妾,談什麼遣散?我爲什麼不能獨寵一人?”沈凌嘉反問道。

“縱觀歷史,哪一個獨寵後宮的女人能有好下場?”

“盧皇后不是嗎?”

“你拿那個商人女比盧皇后?”德妃吼道。

“我……”沈凌嘉一時啞然。

雖然在他心中,譚鳴鵲自然是最好,可盧皇后武藝高強,軍功赫赫,在外人看來,二人簡直不該比較。

德妃敦敦教誨:“皇帝,就是要雨露均沾。你喜歡那個小丫頭嗎?那你要想想,你能喜歡她多久,庇佑她多久?你要想清楚,你的所謂的喜歡,是一時,還是一世。”

這樣的問題,自然要仔細思考才能回答。

在德妃不斷催促的情況下,沈凌嘉如何靜下心思考?他一時混沌,不免動搖。

德妃接着說道:“你要爲她好,是嗎?那你一定要想清楚,什麼纔是爲她好,對她好。你喜歡她,寵愛她,又能寵愛多久呢?一個月?一年?十年?情意終有磨滅之時,我剛入宮,陛下也對我極爲寵愛,可後來呢?你也看到了。等到你對她沒了感情,她也會像其他女人一樣,變得無聊,無趣。”

“就像是一朵花,它總會凋零,顏色消退,花瓣化作腳底的泥,什麼都不是。可是,若是到了那時,她該有多可憐?入了後宮的女人,能夠依賴的除了寵愛就只有背景,背景,她有嗎?你要給?一個商人,他配嗎?你要知道,有的時候,就算是皇帝的寵愛也只能害人。”

“你中意她嘛,她救過你嘛,那你好好報答她便是了。”

德妃喋喋不休,說了許多的話,她言辭懇切,彷彿字字句句都是在爲譚鳴鵲考慮。

她說得那麼動聽,將沈凌嘉的腦子徹底攪亂了。

是啊……

或許……

是啊……

他中意她,想對她好,那什麼纔是對她好呢?會不會一直是他弄錯了對一個人好的方法?

母妃在宮中待了這麼多年,她一定更明白一個妃子的苦楚。

沈凌嘉不禁想起從前譚鳴鵲說過的話,她想要出府,她喜歡外面,他強留她,就像是把一隻鳥關在籠子裡,讓她做妃子,不過是讓她從一個小籠子去了更大的籠子。什麼纔是更適合她的?

或許母妃說得對。

看着沈凌嘉糾結的面孔,德妃慢慢露出笑容。

“這樣的小鳥兒,怎麼適合在宮中?她有更適合的地方應該要去。”

沈凌嘉茫然地點點頭:“……對……”

他的臉上,喜悅之色退盡,一點不見方纔的狂喜,他的臉色慢慢變得黯然。

一直期待的事情,卻在今日被現實擊垮,讓沈凌嘉覺得心累無比。

原來,做了皇帝,依然身不由己。

德妃趁熱打鐵,說道:“不過你的話倒是提醒我了,後宮不可以沒有女人,我不能總是替你管事,你也應該娶親了,是吧?”

沈凌嘉現在聽到“娶”這個字就耳朵癢,當即擡起頭,道:“我不要皇后。”

德妃一愣,忙笑道:“我知道,不會的。”

“嗯,那隨便吧。”沈凌嘉現在實在沒興趣多談這個。

如果註定與譚鳴鵲有緣無分,那麼其他無論是誰,都隨便了。

德妃又問道:“既然你不喜歡管這種事,那麼,選人什麼的,乾脆我來籌備?”

沈凌嘉不耐煩地擺擺手:“隨便。”

“好!”德妃大喜,“那就這麼定了!”

沈凌嘉已經站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德妃咦了一聲。

“我出去走走。”沈凌嘉只想獨自一人靜靜。

“好,那你去吧!”德妃心願達成,什麼都不在乎了。

……

英王府。

那夜混亂後,馬上有人找到譚鳴鵲和菊娘,接她們回到這裡。

沈凌宥這個正主在之後不久歸來,楠嬪不在,據說是回到宮中去了。

不用見她,菊娘深深鬆了一口氣。

譚鳴鵲打趣她醜媳婦遲早也要見公婆,被反取笑見了德妃不要丟臉。

可是,過了好幾天,都沒有人接譚鳴鵲入宮。

沈凌嘉也沒有出宮。

譚鳴鵲與他已經有好幾天不見,她以爲他解決了宮裡的事會來找她,可是並沒有。

他莫名其妙地斷了聯繫,她卻不明白爲什麼,只能自我安慰他很忙。

可每天沈凌宥都出入宮闈,每次見到她,他的表情都很尷尬,這讓譚鳴鵲覺得很棘手。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欺欺人既然也這麼麻煩,這還不夠棘手?

林睿然陳情林丞相驚喜小太醫意外初和宮碎嘴渝州事了冷眼碎嘴說謊隔牆有耳交心否落毒(上)再繡蟒袍戒嚴說謊稟君連擊能耐人獨享者失眠戒嚴結黨懈職無心之棋記憶小太醫習武水景圖刺殺喧譁潛入宗正寺閻羅九死之局夭折之君稟君唯一的一個唯一的一個昔寒疑心否無邏輯的犧牲真相大白心頭之苦葉管事的消息林睿然直白的人結黨懈職眼線、弓兵與執信人來遲的人昔寒逆轉風月事痛快的自白潛入宗正寺死不瞑目第一桶金螢草無邏輯的犧牲若要人不知食爲先繡蟒眼欲拼弘孝偏心真相大白民間雜聞錄橫生枝節昔寒大逆不道昔寒林丞相咬人的夢螢草關係能耐人處置風花雪月長壽麪殺蒼蠅連環計(下)畫像欲拼真相大白新虞王水景圖參絲露□□獨享者食爲先菜市殿淑妃渝州事變解心結疑心否秦家絕色若要人不知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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