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元秀正要出宮,大福殿卻派了人來稟告:“衛王殿下昨兒晚上高燒不退,如今連湯藥也灌不進去了,還求阿家過去看看。”
元秀吃了一驚:“昨兒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子時左右,因衛王殿下在齊王府時貪玩受了風,才人擔心殿下,昨兒便親自帶着殿下睡下的,結果半夜裡就發現衛王殿下身上燙得厲害,連夜叩開宮門召了太醫,原本喝了藥,殿下已經好些了,哪裡知道這會卻又嚴重起來。”來人一臉惶然的說道。
豐淳如今膝下子嗣稀少,再者他雖然自幼被當成儲君教導,該有的果決不會少,但也還沒到爲了絆住妹妹出宮拿親生兒子做理由的,因此元秀一聽之下便當真急了起來:“既然如此爲何不半夜來回本宮?”如果是從前,侄子生病倒不必這樣急着驚動姑母,可如今中宮安胎,宮權都交給了元秀,她這麼問的卻是理直氣壯。
那人道:“才說說阿家昨兒纔去赴了宴,回來想必也累着了,再者也請了太醫,便讓人先不要打擾,原本也以爲殿下天亮之後必然是可以退燒了的,哪裡知道如今更厲害了,才人沒了主意,這纔不得不打擾阿家。”
元秀這會已經無心去理會與杜拂日的約定,吩咐道:“去大福殿!”
在路上元秀方想起了一事,好在曹才人派來報信女的人就在儀車旁,元秀將她叫了過來問:“昨兒不是聽說陛下去了大福殿用晚膳麼?”
那人訥訥道:“阿家說的沒錯,只是後來才人提到了衛王殿下在齊王府裡的一些事,陛下讓魚監跑了一趟,回去稟告後,陛下斥責了幾句才人,便未留下,而是去了盧芳儀處……”
元秀皺着眉問:“你可知道太醫都說了衛王病情如何?”
“太醫說的奴也不太懂,但看着臉色像是不太好。”
“那麼你到珠鏡殿時大福殿那邊可有去叫耿靜齋了?”元秀眉頭皺得更緊,耿靜齋的醫術高明而且對各科都十分擅長,因此素來忙碌,等閒宮妃病着還真請不到他,那人忙道:“今兒一早才人就使人去請了,如今恐怕耿太醫已經到了。”
聽說耿靜齋可能到了,元秀才略鬆了口氣,衛王平時身子沒有什麼不好的,雖然昨兒的事情莽撞了點,但怎麼說也是錦衣玉食養大的,就這麼一下子,病上一場,不至於出大事。
如此到了大福殿,卻見鳳輦已經停在了那裡,元秀看到了驚訝道:“曹才人難道還驚動了皇后殿下?”
去珠鏡殿報信的人也詫異了,搖頭道:“奴出來時才人只叫人稟告阿家。”
蓬萊殿比珠鏡殿離大福殿也就近那麼幾步路,看這鳳輦已經停在了這裡,恐怕未必是曹才人所請,元秀蹙了下眉,舉步進了殿,卻見王子節外,盧芳儀同秦才人都已經過來陪着了,曹才人哭得眼睛發紅,耿靜齋依舊面無表情,正被王子節請了坐着說着衛王的病情,見元秀進去,衆人忙行禮。
元秀道了免字,看了一眼皇后,先問耿靜齋:“衛王如何了?”
“回貴主,衛王並無大礙。”耿靜齋這句話一出,元秀一顆心才真正的放到了底,這纔有空問皇后,“皇后殿下如何也過來了?”
“本宮起早聽說大福殿傳耿太醫,被嚇了一跳,不過來瞧一瞧到底不放心。”王子節微笑着道,“可不是阿家不仔細,只是本宮如今自己懷了身子,才更曉得做母親的心,總是要看上一眼才能夠免得記掛的。”
元秀淡然道:“皇后殿下關心衛王自然是好的,只是皇后如今自己有了身子還是謹慎仔細爲好。”
王子節像是沒聽出她的話一樣笑着對左右道:“將這些瑣碎之事交給九妹打理究竟是委屈了九妹了,只是若是旁人到底總有不妥之處,譬如咱們這裡盧氏你也是出身大家了,只是才進宮不幾日,本宮想來你許多地方還不及阿家明白的。”
盧氏趕緊道:“妾身哪裡敢與阿家比?妾身就是在家裡的時候也是個不操心的。”
元秀因王子節如今有孕,無論男女總是自己的嫡親侄兒,也不欲與王子節多爭論,只是道:“本宮進去瞧一瞧鑫郎。”
曹才人忙起身:“妾身陪阿家進去。”
裡面李鑫蓋了厚被滿面赤紅,元秀伸手一摸,他額上卻沒有汗水,顯然是內熱難以排出,不覺搖了搖頭道:“本宮原本就覺得他昨兒回來時懨懨的,卻不想到底還是病了,幸虧耿靜齋說無事,若不然昨兒帶他出去原本是爲了叫他與堂兄親近親近,也是出宮去散一散心,卻成了本宮的不是了。”
曹才人趕緊道:“阿家這話說的鑫郎哪裡受得起?阿家是鑫郎的嫡親姑姑,豈有不望着鑫郎好的?就是昨日,若無阿家吩咐了採藍去尋鑫郎,只怕今兒他病得還要重呢。”
元秀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兩人出來後發現王子節卻已經走了,只剩秦才人陪着盧芳儀坐在一旁,見元秀看了眼方纔王子節坐的地方,秦才人忙解釋:“皇后殿下畢竟有了身孕身子重,坐了這麼會子覺得腰痛,杏娘就扶殿下先回去了,讓妾身等轉告阿家一聲!”
“皇后有孕自然當以子嗣爲重。”元秀淡淡的說道,王子節如今身孕才一個月,離顯懷都尚早,她這分明是不願意久留下去的藉口,不過這也是常理,以她身份過來表一表仁善足夠,久坐一來沒必要,二來還失身份。
這時候耿靜齋已經開好了藥,元秀命採藍拿過來看了一看,交給了曹才人吩咐宮人去煎,問耿靜齋道;“衛王約莫幾時能好?”
“此藥連着吃上三五日也差不多了。”耿靜齋仍是不冷不熱的態度,並未因元秀受豐淳寵愛而有什麼特別,“衛王殿下身子素來強健,早上湯藥難進也只是邪熱發作出來時特別難受,這才吃不下去,原本昨天蔣太醫開的藥其實也不算錯。”
能夠做太醫的實力總比坊間大部分大夫好,不過因耿靜齋的名氣與醫術,如元秀這樣一直召他請脈的,便習慣了以他的藥方爲準,此刻聽他說了,元秀方點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