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穿過一次婚紗,是莫靜然逼我穿上婚紗,嫁給她死去的弟弟。她愛這個男人,幾近瘋狂地愛着他,所以她最後的遺願就是讓我陪葬。
我心裡的定時炸彈並未拆除,我以爲我可以逃避一切,享受鄭曉江給我的安穩,我以爲不會有人知道那段往事,可是漸漸地浮上水面,我臉上的傷疤越來越痛,一痛就會提醒我的回憶,我領悟到,我是逃不出去的,除非真正地毀滅。
把自己逼近死衚衕的時候,出現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我懷孕了。
鄭曉江和醫生了解了我的身體狀況,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笑得這麼開懷,他在牀邊踱步,一會兒想要給我倒杯熱水,一會兒又覺得我應該吃點水果,他坐下來握住我的手,不一會兒又站起來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他像是如獲珍寶一樣興奮,又覺得應該鎮定下來。
他站在牀尾,深吸一口氣,俊朗的笑顏泛着光芒:“馨,我,我……”
我掩嘴偷笑,壓抑的喜悅跟着他的笑容泄了出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走過來抱着我相視而笑,這個時候,不說話,靜靜地欣賞對方的笑容,那是溢出來的幸福,我們都該彼此擁有。
其實我有兩個月沒有例假了,之前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還以爲是身體不適導致月經不調,可是上天總算眷顧我們,讓他的計劃有了質的飛躍。
“我馬上找我媽談判。”鄭曉江迫不及待地說,“她不會讓寶寶受苦的。”
我憂愁地問:“可是利用寶寶要挾她的奶奶,會不會有點不光彩?”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寶寶不會介意的。”鄭曉江撫摸我仍然平坦的小肚子,好奇地問,“這麼點大的地方真的可以裝下一個小嬰兒?”
“拜託,這是常識好不好,這裡會變得更大,寶寶會住得更舒服。”
“可是我擔心你很辛苦。”鄭曉江捧着我的臉,深情地說,“如果寶寶欺負你,等他出來,我就教訓他。”
“你敢。”我嘟着嘴,笑罵道,“你敢打我兒子,我就欺負你。”
“可是我希望是個女兒,怎麼辦?”鄭曉江撒嬌地摟着我,“不過,是兒是女我都喜歡,因爲他們拯救了父母的愛情。”
我在古樓暈倒,被王筱笙安排送進醫院,有些被嚇到的王筱笙最終撥通了鄭曉江的手機,不過,之前的爭吵,我並沒有告知鄭曉江,我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現在不想折騰了,我得專心致志地養着自己的肚子。
鄭曉江非要我留院觀察兩天,怕我悶,還將婭婭接到醫院照顧我,他安排婭婭陪護,並且以後也是婭婭照顧我的飲食起居,其實他真是大驚小怪了,才兩個多月,我完全可以生活自理。
住院的第三天下午,有人來探視,我懷孕的事情,必定在頤園莊掀起一場風波。
薛瑤捧着一束花,她將花束插入花瓶,扭頭笑道:“這個大喜事已經在頤園莊炸開鍋了。”
正好我想打聽秦婉儀的反應,於是順着又問:“你們是聽鄭先生說的嗎?”
“曉江哥跟秦阿姨談了很久。”薛瑤走到我身邊,坐在椅子上又道,“被僕人偷聽到,所以就傳開了,不過這是好事,不怕他們傳。”
“秦太怎麼說?”
薛瑤微微蹙眉,搖着頭說:“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不過,王家的人倒是來過,也許秦太想退掉與王家的婚約。”
我心裡七上八下,也不知道談判的結果。
“秦太沒有表態,我看得出曉江哥是打定主意要退掉與王家的婚約。”薛瑤面色冷靜地說,“王家的人似乎態度強硬,我看事情有些棘手。對了,之前你說,曉江哥有他的打算,難道就是指你懷孕?”
我猶豫地點了點頭,惆悵地說:“我不知道我還能怎麼做,秦太對我的芥蒂,已經根深蒂固。”
“這是她還不知道你的過去,倘若是知道了,你覺得秦太會怎麼做?”薛瑤突然轉變了態度,站起來走到一旁,思慮地說,“你是要幫我引出莫靜然的人,如果她知道你懷了身孕,你覺得莫靜然會不會放過你?”
我一怔,錯愕地注視薛瑤,她看着我發笑,安撫地說:“啊呀,我就隨口說說,你別往心裡去。”
薛瑤亦正亦邪的態度讓我摸不清她的底線,這個不滿二十的女人怎麼就這麼可怕?我真是懷疑她是不是天山童姥,光有個童顏,其實心智早就高於我。
婭婭進門打斷薛瑤與我的談話,該說的也說了,該嚇唬的也嚇唬了,薛瑤打算起身離開,在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回頭看着我說:“你以爲有多少人期待這個孩子的出世?”
這不是純粹地嚇唬我,算是一種警告。我和鄭曉江都想得太簡單,懷胎十月,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第四天,我等待鄭曉江接我出院,可是我等來了鍾曉珍,這羣人浩浩蕩蕩地將我的病房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秦婉儀似乎不願面對我,按照她的指示,我暫時不能返回頤園莊。
“我要見鄭先生。”我堅定的語氣讓鍾曉珍的氣焰稍稍收斂。
鍾曉珍上前一步,心平氣和地說:“你最好還是不要忤逆秦太的決定,就算鄭先生堅持讓你回到頤園莊,可是你以爲你能高枕無憂?”
“爲什麼不給我一條活路?”我沮喪地垂首。
“這個安排就是給你一條路。”鍾曉珍誘騙地說,“你想想,秦太尚未處理與王家的婚事,如果你搬進頤園莊,必定會遭到王家的憤怒,到那個時候,對鄭先生和華*仁都不會是好事,一旦傷害了鄭先生的利益,秦太對你的恨只會加深。”
“我知道鄭先生還有一間公寓,我可以搬去那裡。”
“去我家的安排也是秦太的主意,她希望能有機會探望你。”鍾曉珍又上前逼近,“畢竟你懷上的是鄭家的孩子,這對秦太來說,至關重要。當然,我也會盡心盡力地照顧,所以秦太才放心把你交給我。”
“可是我現在還有課程,我……”
“你放心,楠也在讀書,他可以送你去學校。”
本以爲懷了身孕,我可以將被動變成主動,哪知還是被動地接受秦婉儀的安排。我對鍾曉珍一家人,莫名地沒有好感,最大的不滿就是他們對麥太的背叛,然而仔細想來,也覺得是人之常情,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何況他們沒有害人,最多就是牆頭草。
後來我才知道,這段時間已經有人惡意造謠詆譭鄭曉江,說他爲了一個破鞋放棄了與王家的聯姻,這樣沒有遠見和眼光的領導人讓人很懷疑他的辦事能力。說白了,破鞋就是我,謠言就是從王家嘴裡傳出去,連帶的姓馬的老闆再添油加醋,道出我和莫氏的關係,曾經知道莫氏的人,紛紛畏而卻步。
人言可畏,殺傷力劈天蓋地地衝擊着鄭曉江,一夜之間,娛樂頭版都是關於我的妖魔化,事情有些不受控制地蔓延,好在秦太先一步安排我的去處,如果我在頤園莊,好像就真的毀了鄭曉江。
“明明是好事,怎麼會發展成這樣?”我住在鍾曉珍的家裡,是棟兩層樓的小別墅,我住在一樓較好的客房,鍾曉珍養不起太多女僕,不過我有婭婭照顧,還算身體無礙。
趕來看我的是溪姐,鍾曉珍忌憚她的身份,只有放她進來跟我見面。
“你知不知道鄭先生的消息?”
“聽說他出國談生意,是很大的一筆買賣,正好可以避避風頭。”左音溪憤憤不平地說,“現在外面的媒體收了王家的好處,不知道把你們說成什麼鬼樣。”
我心急如焚:“一開始,我和鄭先生想得很簡單,我懷了身孕,他說,他有籌碼跟秦太談判,也許我們就會自由,秦太就不會逼着他娶王筱笙。”
“現在不是秦太能做主,你可能不知道,王平揚現在一門心思就是想跟鄭曉江聯姻,他在鄭曉江掌握華*仁所有股份的事情上幫了很大的忙,這件事,鄭曉江可能沒有告訴你,所以也就會有現在的局面。”左音溪焦慮地說,“鄭曉江不能不給王平揚一個交代,不娶王筱笙,他就要交出華*仁的股權。”
“鄭先生犧牲自由,只是爲了讓秦太報仇,他不會委屈自己的。”
“唐馨。”左音溪遲疑片刻,踱步到另一邊,幽幽地說,“局勢已經變了,有人暗中出賣華*仁,如果鄭曉江不犧牲自己,那麼就是將鄭家的基業拱手讓人。”
我踉蹌後退,搖着頭低喃:“不,不會的,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一定還可以好好地談談。”
“我當然希望你和曉江有結果,可是王平揚利用這份遺囑大做文章,已經讓不少股東開始蠢蠢欲動。”左音溪深吸一口氣,“我今天來,並不是做說客,其實我從來不過問華*仁的事情,我只是不希望老先生死不瞑目。”
“我沒有那麼偉大,我也很自私。”我噙着淚,哽咽,“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一輩子不離不棄。”
左音溪點了點頭,撲上來擁住我,安慰地說:“好孩子,我會想辦法幫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