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藥,也是心理作用,忍一忍就過去了,又不會要了命。鄭先生不肯放過王耀文,決定整治他。
翌日,豔陽高照,我送走鄭先生後坐在別墅大廳的沙發上等到天明。昨晚上的明珠恐怕抱着金鍊子做了美夢,她睡眼惺忪地走出客房,她所住的房間在二樓,與我相隔一間書房。別墅內部是兩層複式樓,從客房到樓梯口是敞開式走廊,因此她能看清楚樓下大廳的情況,當她看到鄭先生的傑作時,“情不自禁”地驚聲尖叫。
我皺了皺眉頭,對於她的誇張反應儼然有些不適應。明珠跑下來的時候掉了拖鞋也渾然不覺,看來鄭先生導演的這齣戲,果然驚心動魄。
剛要開口質問的明珠,同時和我注意到走進門的枚姨,聽鄭先生說,昨晚上他潛入別墅時並沒有驚動門口的馬仔,以鄭先生的身手,自然可以忽略不計這些小東西。
“枚,枚姨……”明珠赤着腳,奔過去慌里慌張地喊道,“不,不好了。”
我也站起來,以示尊重,關鍵是我懂得察言觀色,看枚姨的面相,一定輸了錢,心情極度不好。
“你個撲街,大清早就咒老孃不好,你想死不是。”枚姨暴怒地推開明珠,氣得她說話不清不楚。
明珠指着大廳中央的水晶吊燈,支支吾吾地呢喃:“枚姨,你看那個,是不是文哥。”
枚姨順着手指的方向擡頭望去,她的驚訝不亞於明珠,當然,看到王耀文半裸着掛在水晶燈下方,是個正常人恐怕也會嚇得不正常。
鄭先生毫不費勁地將王耀文掛在水晶吊燈下方,並且脫掉他的上衣,綁住他的雙手,爲了避免製造噪音,還找來封箱膠封住王耀文的嘴巴,這個提議是我提出來的,因爲君子報仇不能太晚,他曾經綁住我的手腳,還封住我的嘴巴,我也就是趁機泄我心頭之恨。
無奈我的美術不太好,畫在上半身胸口的烏龜實在是拿不出手,好在鄭先生字跡不錯,在烏龜上面寫着“鹹溼佬”,應該清晰明瞭。(鹹溼佬在南方俗稱下,流,猥瑣的中年男人。)
“嗯嗯。”大概是看到枚姨這顆救星,懸掛半空的王耀文哼哼唧唧地引起衆人注意。
我毫不客氣地笑了笑:“早上起牀的時候,我還以爲是枚姨年前買的臘腸掛錯了地方,沒想到看清楚後,居然是文哥,可我們手無縛雞之力,就是想救他下來也沒用,只好守在廳裡等您老回來了再作打算。”
“噗哧——”跟在枚姨身邊的馬仔忍不住偷笑,只有枚姨和明珠不約而同地瞪着我。
我一副無辜地模樣,說道:“看我幹什麼?說不定是文哥練瑜伽,自個兒把自個兒綁了個結結實實。”
王耀文一掙扎,他就會轉動,一轉動,水晶燈搖搖晃晃,看起來特別危險。
“還看什麼看?趕緊把人弄下來。”枚姨脫掉外套,惡聲地罵道,“都不是省心的傢伙,哎喲喂,氣死我了。”
枚姨坐在沙發上,明珠殷勤地捶腿揉肩,她當然要殷勤一點,因爲我隨時有可能供出她和王耀文的勾當,不過,我沒那麼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添油加醋說不定還會惹火上身。
很多事情,自己心情清楚,不一定要告訴敵人,敵人窩裡反,我樂得清閒。
“明珠,去我房裡,把藥拿過來。”枚姨的身體被況愈下,從她的臉色我看得出她的疲憊,並且據我所知,她從來不懂得養生,依然我行我素,習慣一賭就是通宵,通宵過後還處理很多事情,因此早前我就聽人說了,小雪幫助枚姨處理賬務,因爲她太忙,忙着賭博忙着照顧身體。
我想問,枚姨這輩子圖個什麼?捆綁在賭城的靈魂何時才能走到盡頭,恐怕只有到了生命真正枯竭的那一天吧。
三兩個馬仔忙活了好半天才將王耀文弄下來,我突然好奇鄭先生是怎麼將他掛上去的,下次碰面一定要問個明白。
王耀文的窘態頓時讓他顏面掃地,他看我的目光明顯帶着火氣,哼,他有什麼好生氣的,我還沒有找他算賬,不過這筆帳,我要慢慢地跟他算清楚,最好是抓住他販賣毒品的證據,然後交給徐臨。
就在大家各懷鬼胎之際,忽然間門外騷動,有兩個馬仔退着進了大廳,他們的額頭頂着一把槍,因爲這把槍,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我定睛一看,枚姨的人被外面一幫拿着槍的人控制起來,這幫黑衣人的身後,正是莫晉翀。
衝進來的莫晉翀跨步上前,在枚姨跟前停下後,拿着槍對準了枚姨的臉。
“莫少?”我擔心莫晉翀衝動之下做出錯事,枚姨睜大雙瞳,顫抖着微啓雙脣,而王耀文更是嚇得躲在馬仔身後。
“雪禾,到我身後來。”莫晉翀命令似地說道,“我現在就帶你離開。”
“莫晉翀,你這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你知道你這把槍指着誰嗎?”枚姨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怕她摔倒,我還下意識地上前攙扶。
“對不起,我說過,誰傷害雪禾,我就不會放過他。”莫晉翀冷然地說。
“當初,就連你哥也要敬我三分,哼,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打算在我腦袋上開幾個洞。”
“莫少,枚姨,你們都先消消氣。”我抓住莫晉翀的槍,緊張地勸道,“擦槍走火,這可不是鬧着玩兒。”
“你也知道不是鬧着玩兒。”接我話的人語氣中充滿了輕蔑,我回神而望,與進來的莫靜然對上眼,她一襲緊身衣,展現了幾近完美無缺的身材。我有段時間沒見到她,大概是十多天前,我們在除夕晚餐上相遇,她看我的敵意絲毫不減,現下,她冷掃一眼我,然後搶走莫少手中的槍。
她對他總是柔情似水,明亮的眸光毫不掩飾她的愛意,我不知道枚姨他們是否瞭解溢出的愛意根本無關親情,然而,我覺得我過不去心裡那道坎,因此故意裝作避而不見。
“你不能這樣對待長輩,跟你說過很多次,武力不是解決事情的唯一辦法。”莫靜然老成地說,“如果你一直想變成大哥,那麼他不會像你這樣感情用事,更加不會讓自己陷入不忠不義的處境。”
莫晉翀白了一眼莫靜然:“明知道雪禾是我的未婚妻,她還敢這麼做,請問又將尊重兩個字放在哪裡?”
莫靜然踱步,走近我跟前,不可一世地睥視我:“未婚妻?爺爺答應了嗎?”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決定,在回國之前,爺爺和我有口頭協議。”
莫靜然深吸一口氣,轉身又道:“雪禾怎麼說也是枚姨的姑娘,你要娶她的女孩,於情於理也要跟枚姨商量,商量,可不是用槍。”
“哼,商量?我看還是算了,我這把老骨頭已經入不了莫少爺的眼。”枚姨走了兩步,消弱的身子帶了一點頑強,瞪着莫少的眼神越發的凌厲,“如果說莫老爺子一句話,我不敢活到明天,但今日,你還真就不能要了我的命,至於爲什麼,那我也跟你說道說道。”
莫靜然嘆息一聲,爲難地說:“枚姨,您就別生氣了,他……”
“誒,大小姐別說話。”枚姨較真地打斷莫靜然,繼續說道,“自從莫氏打江山,我枚姨就戰功赫赫,東塘的場子,b區的人脈,哪一個不是我幫着搶回來?那個時候,你大哥還得喊我一聲枚姨,咳咳咳……”
莫晉翀有些不耐煩,但是不好意思打斷,我怔怔地注視他們,也在盤算枚姨在莫氏的地位,聽枚姨細數當年的風光,看來他們淵源不淺,既然不淺,那枚姨身上應該握有莫氏犯罪的證據,否則她怎麼會屹立不倒,連莫晉輝和莫靜然都不敢得罪。
“試問這有誰敢拿槍指着我?呼呼……”枚姨的情緒不穩,她似乎哮喘要發,近來她病情時常不穩。躲在樓梯口的明珠見狀,也硬着頭皮跑上來,我趁勢奪走她手上的藥,代替她跑到枚姨身邊,假意慌張地說道:“枚姨,藥來了,您別說了,我會跟莫少爺解釋清楚。”
我打算還是留下來,說不定我能從枚姨的別墅找到我要的證據。
“莫少。”我走到莫晉翀跟前,遲疑地擡起頭,眨着靈動的眸子,意味深長地說,“我知道你關心我,不過有些人故意搬弄是非,可能說了些不好聽的話,但我是心甘情願留在枚姨身邊,正如莫小姐所說,我始終還是枚姨的姑娘,這兒,就是我的孃家,如果說,你真心打算娶我回莫氏,那按照禮節,是不是應該尊重枚姨的安排?”
莫晉翀不解地問:“你真的不是被迫?”
我搖了搖頭,抿嘴一笑:“枚姨纔不會跟你一樣拿着一把槍指着我的額頭,如果你不改掉衝動的暴脾氣,我想我要認真考慮你求婚的事情。”我想利用枚姨再拖延婚期,順便在別墅搜索可能存在的證據。
“你們的婚事,我不會答應。”莫靜然不客氣地啐道,“姚振晟懷疑這女人是個臥底,莫氏怎麼能讓你娶個臥底回去?說出去也是一大笑話。”
看來,我是臥底這件事基本上已成定局,這個替罪羊,我是當定了。
“我有辦法證明雪禾不是臥底。”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到莫名的自信,他從哪裡看出我不是臥底?當然,我的確不是,然而我以女人的直覺,感知莫少的辦法對於我來說,不一定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