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簾幾乎遮蓋住整個人,但因爲心理作用的影響,總覺得還不夠,於是我又將沙發椅挪到窗簾前面,確定這樣才萬無一失。
敲門聲變得急促,我應了一聲,跑去開門,門口是大美人丁菲菲,她趾高氣揚地睇着我,她這樣的態度我早已經習慣了,看到她,我禮貌性地展露笑顏,將她迎進自己房間。
“這麼久纔開門,幹什麼呢。”丁菲菲側過臉斜睨我,“藏了野男人?”
我心裡咯噔一沉,乾笑兩聲,回道:“在洗手間耽誤了一下。”
丁菲菲掃視我的房間,還好也是匆匆瞥過窗簾,但是她的目光落在窗臺上的植物,於是走進窗子,我心裡有些緊張,跟着她走過去。
“這是什麼?”丁菲菲看到新芽,回頭問道。
“茉莉花。”見她半信半疑,我又補充地說,“還未開花,5月纔開花。”
“哎呀,是茉莉。”丁菲菲轉過身來對着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提到茉莉,我倒是有些想她了。”
“就是她種植的那盆。”我感謝她還記得茉莉。
丁菲菲抿着嘴,端詳我的失落時,笑了兩聲說道:“我聽說了茉莉的事情,你好像跟她很熟?”
“不算熟,就是有些同情。”
“對了,剛纔聽到有人喊你雪姐,怎麼?茉莉死後,你做了她的位置?”丁菲菲故意反問我。
我猶豫地點了點頭,解釋地說:“是姚振,姚公子的意思。”
“我還聽說,枚姨的死,也跟你有關係?”丁菲菲踱步繞到我身後。
“碰巧我在她的別墅住了兩天,不算有關聯。”我背對着她,平靜地回道。
“看你呆頭呆腦的樣子,倒也做了不少令人費解的事情。”
“比如你?”
丁菲菲靠近我耳邊,吁了一口熱氣,似笑非笑地說:“臥底。”
她靠得這樣近,我的身子因爲她的熱氣而點燃了溫度,臉紅到脖子根,連雞皮疙瘩也顯現出來。我不知道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可能是爲了試探我的反應,所以我強迫自己冷靜,就地提高心理素質。
“丁小姐突然造訪,就爲了跟我說笑話?”我轉了轉眼珠子,從側面看到丁菲菲走向另一邊,我還是會注意到她的手指,她右手放在背後,小拇指微微卷縮,與其他四指的弧度不太一樣。
“我只想問你,你說你把鄭曉江當作朋友,是不是因爲這個身份?”她轉過臉,一本正經地問,“之前我懷疑你和鄭曉江曖昧,今日看了一場好戲,反倒懷疑你們的身份。告訴我,我會給你們想要的東西。”
“你是他的女朋友,他是什麼身份,你不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雪禾,你以爲姚振晟真的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你?”丁菲菲面容凝重地說。
“我又不是真的臥底,他爲什麼不放過我?”我聳了聳肩,故作輕鬆地說。
丁菲菲冷笑一聲:“你太不瞭解這個男人,他是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你和鄭曉江今天做的事,讓他一定很生氣,這口氣,他不會忘記,他的小心眼,隨時有可能爆發,到那個時候,沒有人救得了你們。”
“你想拉攏我?”我聽出丁菲菲來的目的。
丁菲菲撇着嘴,尷尬地笑道:“說得這麼直接,我應該如何回答?好,就算是,至少我可不會像姚振晟那樣幹盡了傷天害理的事。”
很好,知道對方的目的,我也就心之坦然了,寧願她疑神疑鬼,也好過於她發現徐臨。不過,丁菲菲懷疑鄭先生又是哪一齣?聽莫晉翀說過,丁菲菲只是想利用鄭先生來保全自己的性命,她不是真心對待鄭先生,可想而知,鄭先生沒有將鑰匙交給丁菲菲,也是出於留了一手,兩人早就心存芥蒂,不再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我和鄭先生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想想就忍不住竊喜,但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是要想辦法弄到丁菲菲的指紋,好不容易讓她“自投羅網”,我得想辦法留住她的指紋纔好。
腦袋裡飛轉,幾乎榨乾了我所有細胞。
“我很榮幸。”我走到牀頭櫃,拿起紅酒瓶,很自然地說,“我真的很榮幸能被丁小姐看中,也許是時候想想其他出路。”
“也就是說,你真的是……”
我打斷丁菲菲的話:“我可什麼都沒說。”我拿着紅酒走近兩步,這是琪琪放在我這裡的寶貝,她這小姑娘,人不大,酒量不小,在會所蹭來了客人的名酒就藏在我這裡。
“爲我們能改善關係,是不是應該慶祝一杯?”
“大白天的,我不想喝酒。”丁菲菲直接拒絕。
“不想喝酒,那就想點別的。”我滿腦子都在她的手指上,可能在丁菲菲看來,我變得有些毛毛躁躁,我眼神掃過去,丁菲菲的後方就是窗簾,也不知道是被風吹動了窗簾,還是躲在後面的人忍不住動彈,窗簾的擺動嚇得我一個激靈。
就因爲這個激靈,我突然想起被我塞在書本里面的照片。
“丁小姐,我給你看個東西。”我把酒瓶隨意地放在茶几上,在沙發椅找到了那本書,丁菲菲隨着我的方向而轉動,她很顯然有些不耐煩起來。
照片表面有我的指紋,我用衣袖在上面來回擦拭,一邊擦拭一邊在想,如何讓丁菲菲的手指碰到我的照片。
這是個棘手的活兒。
一轉身,我跌跌撞撞地走了兩步,披着的外套碰到茶几上的酒瓶,丁菲菲本能地上前兩步,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小心。”
我的計策在半秒鐘形成,真正只有一瞬間的停留。我故意躲開酒瓶時朝着丁菲菲的正面撞過去,當然,在她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是看不出我的別有用心。她自然是躲不掉了,紮紮實實地被我撞了個滿懷,整個人仰馬翻,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她嗷嗷直叫。
“你是豬頭嗎?”丁菲菲氣急敗壞,就趁着她失控的時候,我伺機等待她擡起右手,然後同樣倒在地上的我,佯裝在混亂的情況下撲過去,用照片的正面對準小拇指壓上去。
“對不起,我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我一隻手挽着對方的手臂,另一隻手將照片轉移,偷偷地塞進了沙發椅的下面。
小拇指是假肢,它碰到照片也不會有感知,當然,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拿到完整的指紋,但願不是白忙活。扶着丁菲菲站起來,同時我又很擔憂。
“你讓我看什麼?這麼討厭。”丁菲菲的埋怨升級,她穿着高跟鞋,被我撞倒後,估計腳踝受了點輕傷。
“不好意思,照片弄錯了,想給你看的照片估計是放在別的地方,要不這樣,等我找到後,我再找給你看看?”
“你耍我呢?”丁菲菲瞪着一雙猙獰的大眼睛。
“我怎麼敢?當我知道今天丁小姐是來拉攏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我真是萬分受寵若驚,當然,有件事我不得不澄清一下,因爲我也不知道鄭先生的身份,如果改明兒,丁小姐查到了,能否轉告我一聲?小女子不勝感激。”我彎腰鞠躬,暗自偷笑起來。
“雪禾,你……”丁菲菲試着挪動,因爲疼痛而皺起眉頭,“算了算了,跟你說不清楚,真是浪費我的時間。”
“要不這樣,我送您回去?”我有些愧疚地提議。
“不必了。”丁菲菲不客氣地罵道,“我算是明白,爲什麼茉莉和枚姨會莫名其妙的死掉,那都是因爲你這個掃把星,有你在的地方,肯定沒好事。”
我拉下臉,快速地走去打開門,指着門外,冷冷地說:“請自便,不送。”
“哼。”丁菲菲的白眼翻出我的快感,一關上門,我像是打了雞血,在房間裡繞了半圈跑到窗簾旁邊,掀起窗簾,大笑地說道:“快,快點。”
“謝謝你還記得我在這裡。”徐臨無力地看着我,我拉着他走到茶几旁,然後找來美容鉗,再跪在地上,將藏在椅子下面的照片慢慢地拿出,爲了不破壞指紋,我用了拔毛的美容鉗。
“能不能把照片上的指紋拿下來?”我激動不已,全身微顫,說話時難掩興奮。
“爲什麼?”徐臨大惑不解地看着,又指着照片問道,“剛纔你們扭打在一起就是爲了這個?”
“不是扭打,哎呀,我都要急死了,如果時間久了,指紋消失了怎麼辦?”我將照片放在茶几上,在徐臨跟前一邊比劃一邊問,“我在電視上看到你們做警察的會在犯罪現場取證,這個時候,你拿到這枚指紋就等於拿到k先生的賬本,你要不要?我問你要不要?”
徐臨沉默地注視我,大概是消化了我的激動,他才心平氣和地開口:“取證需要工具,要拿到指紋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完成。”
“沒有辦法?”我一下子懵了,泄了氣地後退。
徐臨猶豫片刻,又道:“倒是可以嘗試一下,不過我不能保證,也許還會毀掉你好不容易得到的這枚指紋。”
我深吸一口氣,咬脣說道:“試就試,我相信你。”
“找支鉛筆過來。”徐臨命令地說,而後跑到我的梳妝檯,他翻找化妝包的時候,回頭又催促,“還愣着幹什麼?儘快拿到指紋,時間久了,也許就不是一枚完整的指紋了。”
我雀躍地跳起來,慌里慌張地念叨:“要我找什麼,哦哦,找鉛筆,鉛筆,我馬上找到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