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課程比較多,下了課我還需要預習,準備下一節課的內容。相較其他同學,我算比較認真的一個,因爲我只有三年時間,連留校復讀的時間也沒有,我再也不會有重來的機會。
學習的時候,我會忘記過去,忘記我在什麼地方認識的鄭曉江,我多想,是在校園中偶遇了他,白衣翩翩,女子回眸一笑,看到她喜歡的男生。
生活不能倒帶,我們頭破血流地往前,一路的荊棘,一路的風景,一路的陪伴,還有一路的等待。
桂花香氣襲人,我依舊是那個靠後的座位,自從上次在這片的窗戶看到外面的桂花樹,於是我就在這裡生了根。還好位置靠後,所以不會有同學跟我搶位。
享受安靜的我,不願被人打擾,可偏有同學故意坐在我身邊,她戴着鴨舌帽,我看不清她的樣貌,她一身運動服,也沒有拿一本書,可能意識到不對,所以明目張膽地拿着我的課本翻看。
我咋舌地瞪視她,不客氣地搶回來:“同學,你幹什麼?”
“這麼小氣?”她說話時,笑出聲,還擡起頭。
我仍驚訝不已,突然就響起了上課鈴聲,看來這節課我是別想好好聽課了。
翹課不是好學生該做的事情,不過,我不把左音溪請走,恐怕還會影響周邊的其他同學,於是,第四節課的時候,我帶着左音溪離開了學校。
“檸檬汁,謝謝。”服務員接了單走開,左音溪脫下自己的鴨舌帽,笑呵呵地說,“我這身裝扮還像個學生嗎?”
我們在學校附近的冷飲店休息,左音溪投訴我沒有手機,所以她找我,只能先聯繫小藝,通過小藝知道我在哪個教室上課,然後再開車過來去我上課的教室尋我,聽她這麼說,我也就原諒她的冒冒失失了,當然,她是長輩,就算沒有之前的折騰,我也沒話可說。
“臭小子現在給你多少錢一個月?怎麼還不夠錢買手機呢?”左音溪不悅地問。
我眨眨眼,盯着左音溪:“溪姐,你知道頤園莊的事情了?”
“那有什麼不知道的,黃炳生找鄭曉江的那天,還要我做箇中間人。”左音溪靠着沙發背,雙手環抱胸前,輕笑一聲又問,“這下子熱鬧了吧?”
“你要不要也搬回來?”我故意試探她。
左音溪翻了翻白眼:“多謝了,這地方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我在外面逍遙快活,跑進去當炮灰,我發神經了不是。”
我掩嘴偷笑,又說:“溪姐現在沒有了咖啡屋,豈不是很無聊?正好去山莊可以解悶。”
左音溪沉了臉色,湊近我,嚴肅地說:“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因爲過幾天我就要離開了。”
“什麼?”我伸手抓住左音溪的手臂,在某種意義上,我對溪姐產生了依賴,我喜歡這個拿我當小妹妹的大姐姐,我喜歡有她保護的感覺。
“別緊張,我只是和朋友出國遊玩,又不是不回來。”左音溪安撫地笑了笑,“說實話,我呢,沒什麼牽掛,不過,可能跟你有緣,喜歡你,所以就會擔心你了。”
“我也喜歡你。”我低着頭。
“你喜歡我,那小子不會吃醋嗎?”左音溪揶揄地問。
我目光呆滯地看着茶杯,心事重重地低喃:“其實我真的好害怕,我覺得我根本不認識真正的鄭先生,好比這一次,我看到的他,既陌生又熟悉,這種陌生感讓我不敢靠近他,可是熟悉感又讓我不得不關心他。”
左音溪握住我的手,鼓勵地說:“你不能離開他,否則他會毀掉的。”
我疑惑地看着左音溪,她又道:“我明知道鄭曉江是有仇恨,可我還是選擇了自私,恐怕現在,除了他,沒有人能與麥太抗衡。”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人的七情六慾是沒有辦法控制的,而有一種情,就是憎。”左音溪正色道,“我的仇恨來自老先生的死,我是真的愛上這個男人,我想過跟他廝守終身,但是因爲愛他,我很清楚他的心裡依然裝着一個人。”
“這個人應該不會是麥太吧?”我小心翼翼地問。
左音溪笑得釋懷,這時,服務員給我們端上我們所點的飲料。
“那幾個晚上,都是我陪着胤華,他的氣色一天天好起來,我也就放心了。”左音溪愁眉苦臉地回憶,“五媽勸我回山莊休息,大家都覺得老先生應該不會有事,也許我再來醫院的時候,就是接他出院,我想,我總不能像個瘋婆子似地接他出院,胤華他不喜歡不端莊的女人。”
她頓了頓,休息片刻又道:“只是一個晚上,他又被送進加護病房隔離起來,我趕赴醫院的時候遇到了麥嘉曼,她看着胤華,很平靜很淡定,我從她的目光中還能看到絕情,也許這一個晚上發生的事情,還有我意想不到的多。”
可能鄭老先生是迴光返照,只是左音溪不願接受這一事實,於是將悲痛化成對麥太的恨,這份恨持續了五年,連她自己都越加相信自己的認定。
在仇恨面前,她們成了傀儡。在秦女士和溪姐面前,鄭曉江也成了傀儡,一個她們復仇的工具。突然間,我有些同情鄭先生,有些心疼他。
“你知道秦女士嗎?”我心平氣和地問。
左音溪說過,她對鄭曉江的事情所知甚少,對他的母親也瞭解不多,可是我提到這個姓,她看我的眼神分明隱射更多的信息。她是知道她的,女人的敏感,會讓自己如履薄冰。
“他心裡裝着一個人,還是個女人。”
“就是秦女士。”我直言道,“是鄭先生的母親。”
左音溪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你是不是覺得我還在吃醋?”
“我聽到下課的鈴聲,我要返回學校了。”我站起來,拿着課本,經過左音溪的時候,她冷不丁抓住我的手腕,沉聲說道:“只有你可以救他。”
左音溪是個矛盾體,她的恨逼迫她將鄭曉江推進頤園莊,可是她也會擔心,她不願看到戰爭,於是選擇一走了之。我無法抽身,一方面是不捨得,另一方面是不能看到毀滅。
我有必要儘快買臺手機,在此之前,我已經存好四千元,這筆錢要還債。回到山莊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山莊外面的平臺停滿了豪車,我沒聽袁姨說山莊要組織活動,可現下熱鬧沸騰的場面真是令我好奇。
從後門進入山莊,直接可以走進後院的廚房,女僕們忙的焦頭爛額,袁姨看到我,還叫我趕緊換上工作服,我當然不敢怠慢,麻溜地整裝,之後也跟着忙碌起來。
豪車的主人們都是華*仁集團的高層領導,頤園莊都易主了,集團的老大自然也跟着撤換,我看到馬律師,他叫馬嘯,是個五十好幾的禿頂老男人,他的一板一眼,架勢十足,很有派頭,想必老先生生前是有多寵信,以至於這人膨脹得真以爲自己就要上了天。
彙報工作之所以選在頤園莊,聽說是麥太的要求,馬嘯當着所有股東和高層領導宣讀了遺囑,麥太就此卸任,退居二線。
我和其他女僕守在二樓書房的門外面,沒有人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對於集團和頤園莊,極有可能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也有可能是暗潮涌動的戰場,還有可能是恩怨情仇的終結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着,我們守了三個多小時,我不覺得累,因爲我忐忑的心情跟其他女僕不一樣,我爲鄭曉江捏把冷汗,他初來乍到,新官上任,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家排擠或者欺負。
我想起鄭曉江戴着黑色眼罩的樣子,若是以前,但凡被人欺負,只要他穿上這套行頭,完全不懼危險,將這些個不識擡舉的傢伙一一撂倒,或者狠狠地暴打一頓,好泄心頭之憤。
“噗哧——”我想着盡笑出聲。
與此同時,書房的門打開了,裡面的人陸陸續續地走出,幾個女僕先行一步領着他們下樓,樓下的餐廳改成休息區,以供他們稍作調整。
我呆愣地杵在原地,剛要走,卻被書房裡面傳出的聲音吸引,剛纔那羣人離開書房,最後的人忘了隨手關門,留出的縫隙讓我忍不住偷偷張望。
“其他的事情我沒有意見,但是黃炳生這個人,我不贊同重用。”麥太的聲音很明顯,我看不到她坐在哪裡,也許是坐在另一頭的沙發椅上面。
“鄭老先生在世時,他已經是不可或缺的幫手,你現在這麼說,分明是公報私仇。”我聽到鄭曉江的說話聲。
“我說不可以就一定不可以,根據遺囑,我也有話語權。”麥太不客氣地怒斥,“鄭曉江,你別以爲這是一間律師行,隨隨便便糊弄就能掌控,整個集團每天的賬戶都是以億計算,我們做的都是大項目大企業,跟你這種玩過家家的遊戲可不一樣。”
“哼,哼哈。”鄭曉江冷笑幾聲,不屑地說,“你瞧不起律師又能怎樣?難不成你想對付馬律師?可結果呢?你還不是照樣得聽從律師手上的一張紙的安排?”
“鄭曉江……”
“麥太太。”鄭曉江打斷麥太的怒火,“我奉勸你還是安安分分地做你的麥太太,這個頭銜尚且還算值錢,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你應該知道,我就是玩玩而已,這個位置有可能還會還給你,當然,如果你實在是太討厭,那我也只好拱手讓人了。”
“鄭曉江,你……”麥太的聲音不太對勁,我顧不了那麼多,心急如焚地衝進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