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主觀意識直接控制最終的判定。一旦腦中形成的信息被中樞神經所接受,經由整合,繼而加工各種心理活動,支配的思維會按照整合的信息模式而運作,導致神經基礎,無論是看到還是聽到,各種信息都會直接影響其判定。
我,認定了偷聽的結果,看婭婭的時候,不由自主被主觀意識控制,似乎她的一眼一眉都像極了麥太,或者華叔。
華叔是頤園莊曾經的管家,據說老先生在世之時,他已經跟着東奔西走,可想而知,他和麥太相識必定有些年頭。婭婭是華叔帶來頤園莊的,沒有人知道婭婭的身世,只知道她平白無故得到麥太的信任和寵愛,至少在秦太清理頤園莊的時候,麥太出面求情留下了婭婭,衝這一點,所以我就在腦中形成了想當然的信息。
鄭曉江和我都看到過華叔夜半進出麥太臥房,當時我們還不敢深想,而今我知道,鄭曉江不會放過麥太。
“就這款吧,性價比高。”陪我買手機的是小藝,她知道我的“摳門”,所以不敢介紹太貴的手機,我趁着放假,拉上小藝買臺手機。
我想聯繫左音溪。
“等會兒,我們去看電影?”小藝興致勃勃,我不想掃興,於是聽她的安排。好不容易有個假期,本以爲可以和鄭先生度過,卻沒想到他比我忙多了,倒也是,人家現在身份不同,忙碌自然是少不了,我可不能這麼自私。
其實我也沒有太多自己的時間,平時除了上課就是在頤園莊工作,忙裡偷閒也只能和婭婭學插花,因爲從頤園莊出行實在不便,來回就要花費幾個鐘頭,等到了逛街的商場,基本上我可以打道回府了。
“筱笙明月。”商場的七樓有畫展,我看到一樓大門口的宣傳畫冊,雖然是外行人,卻也瞧着善心悅目,在畫者筆下,山水動情,一物一草皆有靈性。聽說,舉辦畫展的人是個年輕女子。
“是王平揚的二千金。”小藝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說,“有個有錢的老爸還要學畫畫,有思想。”
“好熟悉的名字。”
“那當然,王氏家族和華*仁集團有不少商業往來,恐怕你是聽鄭先生提及過吧。”
“王總,看來很快,我們就要結爲親家,親上加親了。”我想起來了,王平揚是鄭家的世交,他三個女兒待字閨中,就等着鄭曉江挑選其中一個娶回頤園莊。
二女兒就叫王筱笙,她留學歸來,專心作畫,二十三歲也未曾戀愛,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上鄭先生,但我覺得,我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眼,就更加無地自容,我有些後悔上來七樓參加她的畫展,我後悔看到她的尊容然後自取其辱。
好在電影院在五樓,小藝催促我離開,當我們乘坐觀光電梯準備下樓的同時,我察覺到畫展出現的騷動,簇擁之下,我依然看到矚目耀眼的鄭曉江,王筱笙親自相迎,誰說她是一張撲克臉,適才面對媒體記者確實沒有笑容,卻在看到鄭曉江到來之際,她毫不吝嗇地一笑傾城。
電梯合上,我和小藝直接下到五樓,我想上去打個招呼,該說什麼?真巧?你們好般配?
我在五樓看電影,他在七樓看畫展,我們都好忙,忙得沒有時間見上一面,說是見個面有多不容易,在頤園莊像是搞地下黨。
“我馬上要畢業了,現在找工作挺難的。”小藝坐在我身邊,我心不在焉地看着電影畫面,她似乎也心有所想地看我一眼。
“你學財政,應該不會很難吧。”
“隨隨便便找個公司當然很簡單。”小藝咬着脣,支支吾吾地說,“我知道我現在這麼說有些讓你爲難,但是我也想爲我自己將來打算。”
“你跟我說這些?”
“你和鄭先生,恩,怎麼說呢,算是很熟。”小藝猶豫地說,“華*仁集團是大公司了,如果能有機會進去實習,對我將來的就業肯定有很大的幫助,所以……”
“我從來不過問集團的事情。”我打斷小藝的話,認真地說,“我是我,他是他,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小藝尷尬地笑了笑:“沒關係,我就是隨便說說。”她請我逛街看電影的目的就是想通過我進入華*仁,只可惜,她求錯了人,我絕對不會觸碰這道界限。
散了電影,我和小藝就此道別,我打算返回頤園莊,但時間還早,我遲疑片刻,還是上了七樓,可是聽說畫展的慶功宴轉移了地方,也就是說,主角早就離開,我遇不到鄭曉江。
在山腳的公交站,我遇到一個人,她應該等我很久,知道這是回頤園莊的必經之路,她片刻不敢鬆懈,堵在這裡總算堵上我。
下午時分,細雨濛濛,我忘了帶傘,她撐着一把傘帶我去了最近的糕點屋。
雨勢越來越大,敲打着糕點屋的落地窗外面,我們找個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她點了一杯咖啡,她看起來很憔悴,我想,一個女人獨立經營一家事務所,一定是力不從心。
周薇芸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個很聰明的女人。我們很少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地坐下來交談,記得上一次還是在溪姐的咖啡屋,她說了一些話,撩撥我心中的漣漪,讓我久久不能平靜。
“還是左太的咖啡煮得醇香。”周薇芸挪動咖啡杯,顯然她不會再品第二口。
我瞥一眼她,面色冷靜地道:“你一開始就知道那間咖啡屋是鄭家的?”
“我要走了。”周薇芸答非所問,她向來不把我放在眼裡。
“哦。”我不想讓她覺得我有些雀躍,恨不得歡送。
“走之前,我突然不想見曉江。”周薇芸淡笑一聲,“就是想見見你。”
“哦。”我不想表露我的想法,實際上,我沒有絲毫受寵若驚,她無非就是想從我身上的缺陷找到一絲自信。
“我可以想象你的下場。”
“恩。”
“這一切都是局,是曉江的局,是秦女士的局。”周薇芸扭頭,望着窗外的大雨。
“你知道秦女士?”
“我知道曉江有個親人在國內。”周薇芸思慮地說,“一直以來,他不敢輕易露面,只是安排夏旭回國探望。”
“五年來,都是這樣。”
“有一個組織,代號女巫。”周薇芸轉過臉來對着我,“與之對立的,代號獵人。”
我心裡一沉,很不舒服,又一次聽到他們提起女巫,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一般情況下,他們的身份都很正常。”
“丁菲菲是女巫。”
“所以她想得到莫氏。”周薇芸冷冷地道,“她現在的目標是華*仁集團,女巫想得到的東西,一定會不折手段。”
丁菲菲對鄭曉江死咬着不放,其目的就是爲了利用鄭曉江得到她想要的東西,這一點,我認爲,鄭先生應該心知肚明,但是,知道卻不能反抗。
“謝謝你的提醒。”我真誠地說道。
“我聽說,莫靜然還沒有死。”周薇芸笑得詭異,“黑市已經有人出高價買她的下落,相信出價的人肯定不是警方。”
“我和莫氏早就毫無瓜葛。”
“也對,你已經不是雪禾。”
“我從來就不是。”我的聲音很冷,回得極其決絕。
我們的氣氛越來越沉鬱,我慶幸的是外面只是一場陣雨,很快就停了雨,我有了想逃離的打算,估計對方也看出端倪,於是在走之前,周薇芸又道:“我要走了,結束事務所的事情離開這裡,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也許等到師父出獄的那天再回來。”
“鄭先生說,你是個好女孩,只是有些愚忠。”
“謝謝他的評價。其實,他是個好律師,只可惜,再也看不到他爲正義雄辯的英姿。”周薇芸莞爾一笑,“我本不想再多事,可我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喜歡你。”
我怔愣地注視,她站起來,戴上手套,意味深長地道:“小心你身邊的人,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又有個人希望我活着,這種祝福很讓人暖心。她離開了,那杯咖啡也冷卻了,可我依然坐在沙發上,我想起了鄺醫生,想起了茉莉,想起那些希望我活着的朋友,她們消失在我的世界裡,卻帶着一絲希望祝福我活下去。
“謝謝你們,我會活着。”我含一口甜點,笑着自言自語。一天的陰霾,立刻陽光充沛,我覺得,活着就是幸福,何必要自尋煩惱,就算吃醋,也要微笑面對。
返回頤園莊,我同樣笑得莫名其妙,蔡姐很不喜歡我,看到我眉開眼笑的樣子,她卻愁眉苦臉,她說,我回來晚了,罰我沒有晚飯吃,算了,我當減肥,一餐不吃死不了。
有件事,我真心笑不出來了,蔡姐說,秦太找我,還有點急。
“秦太。”我關上房門,走近一些,秦婉儀正在整理自己房間的書架。
“額,回來了。”秦婉儀沒有回頭看我。
“是的,蔡姐說,您有事找我。”
“坐吧。”秦婉儀還是繼續做自己的事情,頭也不回。
我當然不敢應聲而坐,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方向,大概是沉默了兩分鐘,她陡然轉身,回瞪我的目光,嚇得我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