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來,我們有些緊張過度了,畢竟門外的人懂得敲門的基本禮貌,而雷毅是不可能這麼有耐心等着我們開門,或者在他殺人之前跟你說一聲,讓你做好準備。
鄭曉江透過貓眼檢查門外的狀況,我始終被他袒護在身後,忽然我看到他扔了網球拍,大大方方地打開房門。
門口站着一箇中年婦女,她一身職業裝顯得特別精神。我看到她,又被她無視在角落。
“鄭先生,我是鍾小珍,是麥太的私人助理。”門口的鐘女士就是我在咖啡屋遇到她和溪姐談話的那個強勢的女人。
鄭曉江絲毫不驚訝,他堵在門口,並不打算邀請對方進入。他的敵意很明顯。
“你們終於還是找上門。”鄭曉江冷峻的面容帶着怒氣。
“抱歉打擾了,因爲麥太希望鄭先生能賞個臉。”鍾女士面無表情地說。
我仰望鄭曉江,他看起來很不好,他對着鍾女士沒好氣地說:“沒時間。”
鍾女士瞥見鄭曉江手臂上的繃帶,於是又道:“麥太覺得,如果鄭先生遇到了麻煩,可能我們可以幫忙解決。”
鄭曉江盛氣凌人地冷笑:“你們就是我的麻煩。”
“這個月十七號,是鄭老先生的忌日,那天早上,我會安排車子過來接您。”鍾女士完全不顧鄭曉江的怒意,依然平靜地傳遞麥太的“邀請”,與其說是邀請,倒不如說是強制:“麥太說了,以前是不在國內,所以沒辦法,今年既然您在這裡住下了,那就請準時參加。”
“去你的麥太。”鄭曉江憤懣地低吼,他顧不上紳士風度,毫不客氣地摔門關上。
爲了不殃及池魚,我躲得挺遠,在一個安全位置旁觀他的煩躁鬱悶。鄭曉江徑直走向吧檯,他拿了一瓶寫滿英文的洋酒,然後對着瓶嘴仰頭豪飲,一般情況下,我不會特別干涉他的生活習慣,但是我跟他相處的這段時間,幾乎沒見過他貪酒,我不知道他的酒量如何,但我真有點擔心他喝太多了對傷口不利。
“鄭先生,要不我炒幾個小菜給你?”搬來新家,我還沒有找機會證明自己的廚藝。我發現鄭曉江習慣西餐,很少吃中餐。
聽到我的聲音,他瞬間緩過神來,陷入沉思的他可能忘了房間裡還有個我。我往前走了幾步,他沉默不語,他不說話的樣子好冷,整個房間都降溫了,由於他並沒有給我反應,導致我僵在原地,木訥地看着他。
如果可以,我會開口詢問,然而我不敢這麼做,這就是我的無奈。我們達不到一個平衡,我始終顧慮太多,沒有辦法與他平視,像真正地男女朋友那樣交談。
他不說,我不問,溫暖從我們之間流失。我站得有些乏意,便坐在沙發上,雙眼不眨地看着他喝悶酒。
一瓶喝完,他又開了一瓶,他必須扶着吧檯才能站立,有時候他會咕噥兩句話,我聽不太清楚,於是站起來走近兩步,我以爲他在召喚我,想要跟我說說他的鬱悶。我想要了解他,多麼強烈的欲,望,卻被他硬生生地擋在門外。
“鄭先生……”我輕呼他的名,聲音小得可憐,莫說他有幾分醉意,就是個正常的人,也很難聽到我的呼喚。
鄭曉江趴在吧檯,他喝得太猛,人很容易醉。他手臂上的傷口滲出一點血,我心急如焚,立馬拿來藥箱,試圖爲他重新包紮,可是微醉的鄭曉江像變了個人,他警惕地挪動兩步,目光冷厲地注視我,我看到的人,第一次對我產生敵意,我有些驚慌,放下藥箱,緊張不安地說道:“我是唐馨。”
“不要碰我。”鄭曉江沉鬱地蹙眉,眸光黯淡。他搖搖晃晃地走兩步,之後一頭栽進沙發上,我跑過去堅持要扶起他,而他真的很用力地推開,一旦推開,我便又撲上去,反覆好幾次,他才放棄掙扎。我靠近,聽到他粗重的喘氣聲,周身都散發出醉人的酒香,令我的心跳劇烈狂顫。
我就是飛蛾撲火,我就是不顧一切,我就是要讓他知道我是唐馨,對他不離不棄。
鄭曉江的眼底閃過一絲鬼魅般的冷笑,我恍惚之中瞥見,來不及做出反應,卻被他一個翻身,壓在身下。心貼心,我顫抖地感知他的燥熱,他抓住我的手腕,沒有以前的憐憫,很快我就覺得疼痛,但我忍受他的反常,不想再火上澆油。
“你爲什麼不聽話?”沒有溫度的質問格外陌生。
我衝着他挑釁:“我一直不聽話。”
我的話語令他更加肆意,他附身吻住我的嘴脣,他很粗暴地攪動我的驚悸,今天的他不但令我陌生,而且我發現他似乎在我身上尋找發泄的出口。他扯爛我剛買的衣裙,這條杏色的長裙是我爲了入學而花重金買下的裙子,我很喜歡,特意在今天第一次穿上。
不到兩秒,裙子毀在他手上,我心疼衣裙的同時,又被他頂開雙腿,他的目的簡單直接,我有些被嚇到了,抖着雙脣,支吾地哀求:“等,等一下,我不想,我不想……”
這下玩大了,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應該說之前的鄭先生都太過溫柔,所以我可以在他手心裡慢慢融化,逐漸適應他的佔有。
“啊——”這比第一次還要痛不欲生,這絕不是一次享受,這是我的災難,我被迫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適應他的粗魯,他強硬地佔據我的靈魂,像是要破開我整個人。
推不開他,只有抓住他,慌亂之中,我抓住他受傷的手臂,導致我滿手都是鮮血,觸目驚心。律動越來越瘋狂,我雖然適應他的強烈,然而我的心還是很疼,疼他把自己變成魔鬼,把我當作發泄的工具。
夜深了,他睡了,空氣很悶,我胸口很沉,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赤身luo體地坐在地板上,我剛剛重新包紮了鄭曉江的傷口,雙手都沾滿了他的鮮血,我想要去浴室洗個手,可是站起來時,下面的刺痛讓我溢出尷尬的淚水。
“嘩啦啦——”水盆裡的水不停地流出,我的眼淚也是止不住地涌出。
我抹了淚,臉上沾了血,我從鏡子中看到狼狽的自己,看到自己嗚咽無助的樣子。爲什麼他不肯跟我說,爲什麼我們只有肉體上的慰藉,我真正想要的不只是這些,我也很貪心,我覺得我可以承受他的悲痛,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不離不棄嗎?是我太當真了嗎?
很不幸,我的胡思亂想又蹦出來攪亂我的心思。我洗乾淨手,從浴室走出來,我拿了薄被子蓋在鄭曉江身上,我穿了睡衣靠着沙發坐在地上,我的手牽着他的手,我覺得,稍有不慎,他就會飛走,所以我不敢放開,必須緊緊地抓住。
“唐馨……”我以爲還在夢裡,便不想醒過來應一聲,直到喊我的人提高分貝,我纔不得不睜開眼,我眼前是鄭曉江的俊臉,他離我很近,嚇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我發現自己躺在牀上,已日上三竿,而鄭曉江精神煥發,他似乎早就醒來,所以將我抱上牀,這會兒大概到了中午,他實在是忍不住,纔會喊醒我。
“唐馨,我要出趟遠門。”鄭曉江不提昨晚的意外,反而一本正經地跟我商量其他安排,“我早上接到夏旭的電話,說瑤瑤生了病,現在在醫院,我得趕過去探望。”
“瑤瑤。”我嘀咕,他又說,“我安排周薇芸照顧你……”
“我不是小孩子,不用她照顧。”我打斷鄭曉江的話,淡然地說道,“周小姐的傷剛剛好,她現在需要休養,我不想打擾她。”
“你是不是生氣了?”鄭曉江小心翼翼地問。
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鄭曉江歪着頭,皺眉看着我,在他的注視下,我心虛地別過臉,吃味地嘟囔:“我知道那個瑤瑤姓薛,可是你姓鄭,你說,你說她是你妹妹,是你的親人,我覺得,你騙我。”
“然後呢?”鄭曉江湊近來,我把頭低下去,他還彎着腰一定要看到我臉頰緋紅的樣子才罷休。
“然後,然後……”我瞄一眼鄭曉江,被盯得心亂如麻,小鹿亂撞,完全沒底氣地呢喃,“然後你爲什麼不肯跟我說實話。”
鄭曉江握住我的手,思慮片刻,認真地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不是我不說實話,而是我無從開口,我自己都不願想起,又如何說給你聽?至於瑤瑤,我照顧她,那是承諾,也是我心甘情願。”說着,鄭曉江雙手一比劃,笑得甜蜜,“從她還在襁褓中的時候,我就照顧她,我們相依爲命十七年,你說我們是不是親人?”
十七年,漫長的歲月裡,他的生命只有她,無可厚非地在乎她,無論她的身份是誰,我都無法替代這十七年來的患難與共。
我嫉妒,我嫉妒得發狂,我可笑,我可笑我僅僅用不到半年的時間妄想與她的十七年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