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看不出丁菲菲的身份,她出了院,接她的人幾乎把整個醫院的大門都圍堵了,不知是怕她飛走了,還是擔心又有人暗殺。
這些人作秀的本事,堪比好萊塢,我冷眼旁觀,靜靜地欣賞。
“我已經退了你之前租住的地方,爲了安全起見,還是搬去山莊跟我們住在一起。”莫嵐挽着丁菲菲的手臂,無論是臉色還是語氣,無不透露出她是有多關心對方,我不知道丁菲菲做何感想,也不知道身邊那些跟隨的人是不是真的感動,然而我十分清楚,自己差一點就成了替罪羔羊。
下了臺階,丁菲菲頓住腳,眼神曖昧地瞥一眼不遠處的鄭先生,這時,鄭先生和莫少爺難得有閒情逸致,關鍵是雙方冷靜,彼此倚着跑車,相距很近,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我跟在嵐姐身後,仰望蔚藍的天空,尋找可能從西邊升起的太陽。
“我知道嵐姐關心我,不過我有曉江保護,他已經安排我住進他的公寓,相信我應該不會危險了。”丁菲菲的得意泄得滿地都是,她只差宣告衆人,她已經名正言順地搬進鄭先生的領域,由他專屬貼身保護,特別是貼身,貼得很緊。
“你就不怕鄭曉江的未婚妻?”莫嵐似乎也瞭解一些情況。
“她?”丁菲菲輕蔑地冷笑,我不知道她爲什麼在冷笑的一瞬間,將自己的眸光落在我身上,我想她應該搞清楚,我可不是鄭先生的未婚妻,據說我很快就是莫少爺的未婚妻了。
“那個女人看起來不惹事,但俗話說得好,不吭聲的狗才是最能咬人的傢伙。”莫嵐的說辭頗爲極端了一些,好比我,這個時候不方便吭聲,但我絕不會撲上去咬了丁菲菲,即便她的嘴臉令我反胃。
丁菲菲狂妄地大笑兩聲,扭頭對着莫嵐說道:“和姓周的那個女人訂婚,完全是沈老頭一廂情願的做法,我知道曉江根本就不可能娶她,因爲他們之間除了工作,不存在愛情。”
“又回到那天我找你談的話題。”
“不過我不想跟你談論這個話題。”
“今天有外人在,我也就不便多說,總之你好自爲之。”莫嵐抽離了手,朝着男人的方向靠近。我儘快消化掉這個女人的驕傲,同時又燃起對這個女人的好奇,我發覺丁菲菲身上除了滿是利刺,還有一些揮之不去的謎團。
我準備上了莫少爺的跑車,哪曉得丁菲菲措手不及地抓住我的手腕,似笑非笑地說:“跟我一起,我想跟你說說話。”
我們之間有話可說?我沒有反問,實際上我正打算如何接近他們,所以丁菲菲的提議在我心裡完全通過。
“莫少,借用你的雪禾,你不會介意吧?”丁菲菲對着面無表情的莫晉翀做了個鬼臉,她根本沒有等莫少反對,硬拉着我上了鄭先生的跑車。
醫院門口的臨時停車位不便久留,等大家各就各位,鄭先生髮動引擎驅車離開了醫院。我從車內後視鏡能看清楚開車的人全神貫注的樣子,我覺得,男人們一定不知道,當他們很專注地做某件事情的時候,會不知覺地散發迷惑異性的多巴胺,這種隱藏在體內的元素具有不可控的弊端。
“看夠了嗎?”身邊的丁菲菲突然湊近我耳邊,說話的熱氣嚇得我一怔,我下意識朝她一望,接住對方陰冷的目光。
“我……”我心虛地垂首,擔憂地問,“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想知道你害我的目的。”丁菲菲向後一靠,倚着座背,睇着我說,“我沒死,對你來說應該失望極了吧。”
“中毒的事?”我反問。
“菲菲,跟你說過,這件事與雪禾無關。”鄭先生開着車,嚴厲地解釋,“事發後,我調查過接近你的人,最大嫌疑可能是你身邊的看護。”
“曉江,你不能被這個丫頭迷惑了,接近我的人除了看護,還有她。”丁菲菲咬牙切齒地說,“我就知道你出現在病房一定不安好心。”
“我好心好意探望,你憑什麼污衊?”
“我跟你很熟嗎?”
“我跟鄭先生熟。”我幾乎是脫口而出,大概是聽到我的話,鄭先生盡然方向盤打滑,差點撞到路邊的行人,好在他反應及時,又走上正軌。
丁菲菲瞪着豔麗的雙眸,我真擔心她眼珠子掉出來,那又會是我的錯。
“你是鄭先生的女朋友,我又跟鄭先生是比較好的朋友,於情於理,是不是應該探望?”我假意討好地說,關鍵時刻盡然出賣自己喜歡的男人。
“你跟曉江有私交?”丁菲菲半信半疑。
我看着後視鏡裡的男人,一本正經地說:“經歷過生死的朋友。”
“你不是喜歡曉江嗎?”丁菲菲逼問,逼得我透不過氣。若是我承認自己的感情,鄭先生會做何感想?他會不會感動之餘把這個呱噪的丁菲菲踢出後座?顯然不會。
我太在意了,在後視鏡的提醒下,看到鄭先生微微皺起的眉頭,我也會胡思亂想。我想,我跟丁菲菲結下的樑子如果再次膨脹,那麼被踢出後座的應當是我。
我暫時不想鬥爭,此刻應該消戰。
“我對鄭先生的感情,不應該用喜歡,而是一種尊敬。”我避重就輕地說,“在我心裡,我很感激他,如果丁小姐非要把這種感激說成情,愛的一種喜歡,那麼我也無可奈何了。”
我沒想到自己會變得如此虛僞,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勇氣居然少得可憐,我無顏面對自己的感情,請不要怪我,鄭先生,我的確感激你,感激你在黑暗的盡頭點亮我的人生,可這樣的感情,我負擔不起,如果就讓它曝露,我害怕肆意的狂風鄹雨,因爲它還不能承受一切殘酷的現實,因爲這棵小苗只能種在我靈魂深處,被我細心地呵護。
“也就是說,你不是喜歡,只是感激之情。”丁菲菲笑得深邃,瞟一眼後視鏡,咧開嘴笑得更狂野。
“呲——”跑車急剎車,我和丁菲菲不約而同向前奔去,差點撞上前面的座位。
“菲菲,我想喝咖啡。”車子果然是停在街邊咖啡館,鄭先生的語氣聽不出溫度,“你知道我的口味。”
雖然情不願,可丁菲菲還是下了車,這種單獨的時刻,我迫不及待地激動起來,我正絞盡腦汁想方設法制造和鄭先生獨處的機會,真是不得不感謝丁菲菲的多事了。
“鄭先生,我……”
“閉嘴。”鄭先生總算正視後視鏡,折射的怒焰絲毫不減,全都向我襲來。
他的命令,我本不該反對,可我們時間不多,所以我依然固執地開口:“鄺醫生,老地方,明天下午,我等你。”
“哼,你這是什麼?命令我?”鄭先生的不悅令我無所適從,我覺得我之前的話也沒有說錯,我的確是感激他,無可厚非地感激涕零。
“你來不來?”我賭氣地問。
鄭先生乾脆地答:“沒空,不去。”
“喂,你……”
“閉嘴。”
“我……”
“叩叩叩。”有人敲車門,嚇得我差點彈起來,難怪鄭先生叫我閉嘴,原來是他察覺莫晉翀靠近我們。
莫晉翀將我拉下車,對着鄭先生不客氣地說:“我的女人就不勞駕鄭大律師接送了。”
鄭曉江斜睨一眼我們,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我說莫少爺,有空好好管教自己的女人,說的話太令人討厭,實在是聽不下去,叫她閉嘴,還呱噪得要命。”
“鄭曉江,你說誰討厭?”我鼓着腮幫子,不服地問。
這時,丁菲菲拿着打包好的咖啡杯走出咖啡館,她準備上車的時候,鄭曉江要求她坐在副駕駛,兩人親密地擁抱,生怕我看不見,秀恩愛死的快,我詛咒地嘀咕一聲,而後頭也不回地走向後面的跑車。
我不確定鄭先生的回答是真是假,我唯一可以求助的人只有他,簡單地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
“丁菲菲跟你說了什麼?”我剛坐定,莫晉翀也不打算放過我,開啓盤問的語氣。
我看着身邊的莫少,若有所思地問:“你希望她跟我說什麼?”
“賬本。”莫晉翀說的輕鬆,其實我知道,他很在意。
“賬本,我好像在很多地方聽到這個字眼。”我打算順藤摸瓜地扯出這些牽連。
“你不想知道丁菲菲爲什麼會被人襲擊嗎?”
“在醫院還有人下毒。”
“就因爲她身上的賬本,鄭曉江接近她,應該也是這個目的。”莫晉翀緊跟前面的跑車,我勉強還能看到坐在副駕駛的丁菲菲正眉飛色舞地說話。
“你的意思是說,還有人會暗殺丁菲菲?”
“如果你能從丁菲菲身邊得到賬本,她就不會有事。”
“且不說我和丁菲菲的關係,就算我能接近她,試問有誰會有事沒事把賬本放在身上?”
莫晉翀扭頭,看一眼我,繼續說道:“你拿到賬本,鄭曉江也就不會有事,現在已經有人下了追殺令,不用半月,會有人代替我取他項上人頭。”
我怔愣地注視莫少,好半天才乾笑兩聲:“大白天的說這話……”
“我沒有說笑。”莫少正色地道,“說白了,鄭曉江在爲了賬本接近丁菲菲的時候,一定沒有想到丁菲菲正是利用他保護自己的賬本。”
我詫異地驚問:“你爲什麼這麼說?”
“丁菲菲這個女人野心不小。”莫晉翀冷靜地說,“她在k先生還活着的時候就已經想辦法利用賬本來控制莫氏在國外的金庫,這樣的女人,又怎麼會甘心情願地認定一個男人。”
可是k先生卻是你暗殺了,我始終不敢說出口,低着頭慢慢地消化莫少對我說的話,不過胃裡不適,恐怕要消化不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