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貢楚已成定局。金子不敢過於表露自己的心態,泄露身份。他正想拿宣太后做文章,爲自己尋找臺階下。馬伕插嘴說當今天下,除了楚人,沒人敢挖秦地虎坑。
瓜臉偏胖的白衣少年說馬叔說得對,且蘭與夜郎同飲娘子河水,且蘭貢秦不貢楚,難保楚地的熊掌不傷人。瓜臉偏瘦的白衣少年不服氣,說我不信大秦打不過大楚?
馬伕說楚熊秦虎相爭,爭的是天下,且蘭貢誰都是受害者,哪有不傷人的。
馬蹄聲近了,現在不是爭論天下的時候,據我所知,邊境雖立有不擾民的禁令,但駐兵的日子過得跟野人差不多,他們越境打獵是想解決肚子問題,但有不少駐兵在路上撞見女子,也幹過讓人髮指的獸行。金子暗中扯了馬伕一把,把嘴湊近馬伕耳邊,小聲說馬叔,我看兩位公子長得面嫩,外頭黑燈瞎火的,萬一被好色的駐兵當成女娃就麻煩了,你帶他們進圈裡避避風頭,我去繹道口把馬牽進園裡,免得被他們過路順手牽走了。
瓜臉偏瘦的白衣少年說,有話明說,別把我們當傻子。馬伕說駐兵裡頭有色鬼,你們長得像女娃,趕緊跟我進圈裡避避,金老闆去幫你們牽馬。瓜臉偏瘦的白衣少年臉色現出一絲不安,扭頭對瓜臉偏胖的白衣少年說,我跟金老闆去牽馬,你跟馬叔先進去。
瓜臉偏胖的白衣少年說,那你要小心點,駐兵來意不明,撞上了少說話。
馬蹄聲來得比想象快,雨點般的迴音,好像一眨眼就會抵達繹道口。
你不放心馬,就快點跟我走,等馬落入駐兵手裡,那就說不清楚了。
金子伸手去拉瓜臉偏瘦的白衣少年的手,對方往前邁出的腳步往石側閃了一下,就把金子的手讓開了,腰身扭動的樣子像水蛇一樣靈活。金子微微一怔,心想,遇上練家子了,自己別在陰溝裡栽了跟頭。他想考考對方的腳力,暗中運氣,意守丹田,使出水上漂的輕身步法,連轉七下就轉到了雨花路口的拐彎處。他換氣時回頭沒看到瓜臉偏瘦的白衣少年,以爲對方還在半道上,心裡暗自得意,看來生薑還是老的辣。他正想一鼓作氣,轉到繹道口再歇腳,發現繫馬處已被一夥人圍住了。鬆鬆散散的樣子,不像駐兵,也不像馬幫。
突然,那夥人讓開一條路。有人把白馬從人羣中牽了出來。
金子看得心裡一緊,往暗處的草叢中一躲。緊接着,黑馬也有人牽了出來,馬背上橫坐着一個白衣人。他定眼一瞅,心裡驚出一身冷汗,馬背上的白衣人,正是瓜臉偏瘦的白衣少年。他暗想,水上漂換氣沒練好,身法跟不上步法,這個跟頭栽得不輕。
主子,你跟我們回高寨吧。
我不是你們的主子,你們認錯人了。
你就是我們的主子,你給我們開了天眼,我們不會認錯人。
金子聽出話外音,心裡鬆了口氣,原來是巫教人,他們的主子肯定是施了巫法,才溜得比自己快,眨眼就不見了蹤影。爲了練好水上漂的輕身步法,他十年如一日,早晚都堅持跌坐煉氣,用意念凝聚丹田浮勁。現在他能從平地躍起兩丈高,在牆頭行走自如。由於換氣不連貫,丹田浮勁不足,他還無法在水面行走,離空中飄浮的化境就更遙遠了。
你們是出來找主子的,還是出來打獵的?
我們不打獵,是來找主子的。
你們憑什麼把我當主子,是我長得像你們主子嗎?
你不是我們主子,憑什麼戴主子的尖頂帽。
看樣子,你們沒見過主子的真面目,認我做主子不算失禮,這頂尖頂帽我是在天宮寨腳撿到的,可能是你們主子丟的,聽說天宮賽招親,江湖人都往往那裡擠,說不準你們主子想當新郎官上天宮寨吃霸王餐了,你們不放心主子,趕緊去捧場。
主子想當新郎官,不要找藉口,我們去把新娘搶回高寨。
憑你們這幾十號人,就想搶新娘,做夢吧,你們知道新娘是什麼人嗎?
知道,且蘭府招親的喜帖早貼到向家地了。
膽子不小啊,你們知道王府招親還敢搶親,喜帖爲什麼不貼到高寨呢?
搶親怕什麼,主子看上王府的公主,那是上天安排的緣分,向家地位於且蘭與夜郎的交界點,貼喜帖不算越境,高寨是夜郎的地盤,越境貼喜帖會引起誤會。
你們的忠心讓我感動,但我不是你們的主子,你們纏着我不會有結果。
尖頂帽戴在你的頭上,你怎麼證明你不是我們的主子?
這好辦,尖頂帽做工漂亮,我就當見面禮還給你們吧。
尖頂帽是主子戴的,我們不能代收,在找到主子之前,你就是我們的主子。
你們認死理,我能理解,問題是你們主子不戴尖頂帽,你們憑什麼認主子?
主子有巫令,我們一看就知道,就怕主子不肯拿出來示人。
我不知道你們說的巫令是什麼東西,你們有,拿出來看看。
不行,巫令是開天眼的身分證,通常領取長生金丹纔拿巫令驗貨,隨意曝光巫令泄露天機會折陽壽,除非你有巫令證明你是我們的主子,我們願意爲主子折陽壽。
金子躲在暗處,聽不下去了。他不信服金丹能讓人長生,更不信巫令曝光能折人陽壽。他挺直腰板,大步走出拐彎處,手上高高舉起王府發的巫令,大聲編起鬼話。
老子撿到一塊巫令,看看是不是你們主子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