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鼻子打鎖有匠心,平時愛搞公益。
仇由認爲紅鼻子是龍溪口最有愛心的手藝人。道德講堂修繕期間,王府把孔子的《春秋》與老子的《道德經》定爲國學,仇由想表達自己的雙重敬意,上鎮江閣聽風先生講國學,還特意畫了一幅孔子拜老子爲師的絹本淡設色畫。老子與孔子的形象,仇由是採用常規水墨畫,五官黑白分明,拜師門檻採用青色,帖子邊框採用紅色,拜師的字體爲金色。畫中所體現的意思,是說做人要清白,學藝要用功,日後纔有大出息。
當時,仇由是真心把風先生與紅鼻子當成自己的老師。但兩位師長見了仇由畫的這幅拜師圖,都不肯認仇由爲徒。風先生說你的悟性太高,老子教不好。紅鼻子說你有野心,老子怕把你帶壞了。拜師失敗後,好壞的取捨成爲仇由心裡的一道隔閡。
風火井斷水,風先生借天意擺平民意。四子不想白沾天意的光,一心想做挖井人,博取民心的認可,就在王府獵棚後面的晃山腳挖了一口吊井。四子挑這個地方挖井,是晃山不大,卻剛好處於娘子河幾字形的中心。他們開挖的時候,對水源的深度與大小,並沒有太大的信心。中途左挖右挖不見出水,甚至動過棄挖的念頭。
老光棍上王府申請挖墳資格,給四子打氣說,你們外人吃了本地飯,天意在考驗你們的誠心,挖井好比找對象,要拿命去換,不能挖一半就放棄了。
四子中的火子反問你這麼懂對象,還打光棍也是天意嗎?
老光棍說天意管不着對象,老子是命裡缺血,連挖墳都要王府批准。
四子中的金子說,龍溪口黑戶多,挖墳辦手續才能統計出總人口。
老光棍說老王是龍溪口頭號黑戶,人家不起早摸黑能把家摸大嗎,黑戶要學老王,改口叫倒插門。四子中的木子說,老王拜金不顧家,晚年搞得妻離子散,不能學。
老光棍說我們不是聖人,犯點小錯,天意不會處罰我們的。
多筒王子來查看挖井的進度,聽老光棍說怪話,接過話頭說,小錯犯多了,就會釀成大錯,天意不能代表王法。四子中的水子說,就是,人心齊泰山移,天意也讓步,這口井位置好,我們加把勁挖,不信挖不出水來。老光棍給王子行了個鞠躬禮,說有王子撐腰,天意肯定會賞臉,你們只管挖,等老子拿挖墳證回來,看能不能喝上你們挖的水。
多筒王子接管娘子河的水運後,爲了方便外來人口在本地拓展業務,辦張交易卡就可以長住。對龍溪口人而言,娘子河周邊部落也算外來人。四子設計交易卡,卡色特意挑了黑色的烏木。娘子河幾字河口對面的深山裡有條小支流叫烏木溪。
四子歸順夜郎前,經常在溪灣裡挖掘泥石流埋沒的烏木製作兵器。他們有了烏木兵器作後盾,甚至萌生過吞併夜郎的野心。出土的烏木有木身的氣質,又有石化的風韻,作爲兵器非常有手感。他們把野店開到娘子河,本意是想控制住夜郎的經脈,無須動用武力便可戰勝強大的對手。也許是自負有違人和,天意讓他們的野心埋下敗根。
多筒王子的五行竹林陣,把他們的野心打成原形。
他們認多筒王子爲主子,覺得這是天命所歸,也就把夜郎視爲部落紮根的靠山。
浮橋徵聯招聘驗聯員,只有懂對子,寫得一手好字的仇由被錄用。
他上獵棚找四子蓋合同手印,驗聯員的身份就算正式生效了。
在挖井現場監工的雲兒說,王子給四子下了死命令,在天黑前,晃山腳的那口新井挖不出水,就得連夜拿土填井,免得留下井眼坑人。
仇由來到晃山腳,日頭快落坡了。
四子正掄着鋤頭無精打采地挖着井口踩實的沙土,看樣子是打算要鬆土填井了,又有點不甘心的神態。仇由懷着好奇心,跑過去打量了一下那口新井。
新井挖得非常圓,井壁留下的鋤頭印,把土層排成青紅黃白相間的四色環形圈。仇由看井底那一層土是黑色的,透出水靈靈的亮光,問四子爲什麼不挖了?
水子、木子、火子都低着頭,好像籠中鬥敗的畫眉,吃慣籠中食,被主人放回野外,喪失了覓食的能力。金子撐着鋤頭把,說這口井挖到底了,黑色不吉利,再挖就得摸黑回家。
仇由說老子不怕黑,你把鋤頭借給老子挖幾下試試,看來不來水。
金子說我的鋤頭,要拿來鬆土,不能借給你挖着玩。
仇由找水子、木子借鋤頭,他們都要拿鋤頭鬆土,不肯借。
仇由問到火子頭上。火子說借鋤頭有條件,你天黑前挖不出水,得幫老子摸黑填土。
仇由說填土算什麼,老子挖出水,給你填肚子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