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瀾走的忒快,這麼點兒路,許臻好幾次差點兒被他拉倒,可見衆人是多麼心急。
幾人還沒到,就見穆雲杳已經迎了出來,一臉的喜色,身後還跟着回來報信的楚天闊,和趙一銘。
“許臻!藥呢?”
看着像自己走來的穆雲杳,許臻驀然發覺,這竟是她表情最鮮活的時候。
一張嬌俏的臉上閃耀着希望的微光,叫人移不開眼睛。
然而,這所有的希望,所以的微光,都是爲了他師兄。
許臻發現,自己心中之前還有的那淡淡的失落,也已經完全不見了。
穆雲杳和他師兄,不是旁人能夠輕易插進去的,而他,註定只能做一個關係或許親近的旁觀者。
然而又何妨呢?他又不是非她不可?
許臻從自己懷中將一直小心翼翼的包着的天山紅蓮掏出來,連帶着桑蠶的手帕一齊遞給穆雲杳,“你瞧瞧是不是這個?一路上我可經歷了不少的險阻,人都受傷了,這天山紅蓮也沒給弄碎了,等師兄病好了,你倆得一塊兒好好感謝感謝我!”
能夠救邢墨珩的藥材在手,穆雲杳哪兒還聽得進別人說的話,胡亂的點點頭,手裡頭抱着天山紅蓮轉身就往軍帳裡跑過去。
楚天闊頓了頓,在許臻肩膀上,感激的拍了拍,也趕緊跟在後面。
許臻無奈的搖搖頭,也要跟進去,卻被身後一直被衆人忽略的翳清明拉住了,“你去做什麼,那麼多人在呢,你又不會醫術,不能打下手的,能幹什麼事兒,佔了地方還叫人煩心。”
許臻一聽這話,登時下意識的就要火起來,轉瞬氣焰卻又消散了。
“你說的沒錯,走,找個地兒休息去,小爺趕了這許久路,骨頭架子都要累散了,讓他們折騰去。”
說着,許臻臉上又露出了一種幸災樂禍的小模樣,“咱休息咱的,看着吧,待會兒穆雲瀾和楚大哥,也得被趕出來!”
說着笑呵呵的走了,走了兩步還不忘回頭拽上自己的“保鏢”翳清明。
翳清明跟在後邊兒,看着許臻晃晃蕩蕩的腦袋瓢,不由無奈的笑笑。
心中不裝事兒的兩人,早就將許臻虛弱的事兒忘到了腦後。
許臻猜的卻是沒錯。
楚天闊和穆雲瀾跟着進了軍帳,只見穆雲杳將那蠶絲手帕打開,露出裡面帶着紅色熒光的花瓣來。
那瑩瑩的光不知道是怎麼保持的,竟然在花朵被摘下來這麼些天后,還完好如初。
衆人看着簡直要呆了眼,心中想着,怪不得這花兒能夠解邢墨珩的毒,當真是人間難得幾回聞的極品。
穆雲杳看着手中的花瓣,心中滿意,登時就要動作起來。
轉身拿自己的醫藥箱子,才發現楚天闊幾人還在好奇的站着。
穆雲杳擺擺手,“你們出去守着,別叫別人進來,只要趙參議留下給我打下手就儘夠了。”
穆雲瀾沒話說,楚天闊卻是登時就舉手道,“我醫術也是儘夠的,爲何不叫我留下。”
這解藥已經被許臻送來了,又有穆雲杳在,邢墨珩的毒就相當於已經解了一半兒,楚天闊心中的大石頭沒了,人就又恢復了原樣兒。
穆雲杳不說
話,側頭看他一眼,眼角微揚。
楚天闊見狀不由縮了縮,暗道自己一個大男人,怎的能被自家妹子嚇住了?
可心中雖然是這樣想,轉身就跟着穆雲瀾老老實實的守着軍帳去了。
屋中就只剩下了穆雲杳,邢墨珩和趙一銘。
“穆小姐?”趙一銘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全聽穆雲杳的吩咐。
穆雲杳也不多言,只將需要什麼器具一一與趙一銘說清楚,待趙一銘一一找出來收拾好了,就也被趕了出去。
如此,屋中就只剩下了邢墨珩和穆雲杳二人。
天山紅蓮藥效高明,卻也脆弱的很,穆雲杳小心的用準備好的蠶絲的帕子包住自己的舂子,又把容器內部也用蠶絲帕子鋪的滿滿的,纔將撕碎的花瓣放進去,一下一下的搗爛。
天上紅蓮,外用內服,都是再好不過的解藥。
只有這麼點兒花瓣,穆雲杳不敢浪費。
將搗爛的花瓣兒取出來,幾番折騰,做了一鐵簡易的膏藥,又費力的將邢墨珩翻過去,將傷口處清理一番,纔將膏藥貼上。
穆雲杳小心翼翼的將從花瓣中舂出的藥汁兒倒出來,又加了幾種草藥,放在小爐子上慢慢的熬着。
膏藥貼着,天山紅蓮的藥效開始從接觸的皮膚滲入,慢慢精華血液中的毒素。
所以時間也沒有那麼着急了,穆雲杳可以好好的將天山紅蓮的藥效發揮到極致。
天山紅蓮是難得的名藥,可使用的方法也嬌貴。
這花汁兒愣是要熬上三遍,才能弄出一碗兒濃郁的藥汁兒來。
穆雲杳在熬藥上十分的有耐心,更何況是爲了邢墨珩?
她一人安靜的坐在藥爐邊上,一會兒看一眼邢墨珩,一會兒看一眼手下的藥爐子,火大不大,味道是否缺什麼東西。
“穆小姐?”
門口傳來趙一銘的聲音,穆雲杳纔回過神來,“怎麼了?可是麟炎國那邊兒又發生了什麼事兒?”
穆雲杳想着麟炎國的糟心事兒,眉頭又皺了起來。
趙一銘搖搖頭,又見穆雲杳沒有回頭看不見,出聲道,“穆小姐,不是麟炎國出了事兒,是已經到了晚間了,您一天沒用飯,身體也撐不住,不如先用些飯?這藥爐子我看着就成。”
穆雲杳搖搖頭,不放心。
雖然這熬藥的事兒,甭說是醫學傳家的趙一銘,就是不少藥童也乾的熟能生巧,可穆雲杳就是不放心。
不放心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蔘與到邢墨珩解毒的過程中,因爲不想再發生任何自己難以控制的意外。
她不想賭,也賭不起。
穆雲杳這纔回過頭道,“已經晚上了?”
想來也是,這藥都已經熬上第三遍了再過上一個時辰,就可以取出來服用了。
“是,已經晚上了。”
穆雲杳向着趙一銘身後掀起的簾子看了看,果然見穆雲瀾和楚天闊也一齊看過來。
穆雲杳對着二人頗爲感激的點點頭,轉頭又對着趙一銘說,“你去跟我大哥和楚大人說,換其他將士來守着就儘夠了,讓他們下去用飯休息休息,麟炎國不是善罷甘休的,日後還有硬仗要打。”
想了想,
又道,“許臻那個機靈的,怕是已經休息了吧?我方纔想起來,忽略了更他一同來的人,勞煩你給兩人準備好飯菜,那人應該是醫谷的,幫我暫且道了謝,等王爺好了,我再親自道謝。”
見穆雲杳當真沒有用飯的意思,趙一銘知道勸也沒有用,穆雲杳是一心陪着邢墨珩,只得一一應承下來,好不叫她擔心。
穆雲杳臉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來,“近日勞煩你們了,你回去也好好休息。”
趙一銘點點頭,見穆雲杳又旁若無人的回過頭去,不由對着簾外的兩個男人搖搖頭,自己也出去了。
穆雲杳看着邢墨珩,伸手摸了摸他蒼白已經有些緩和的臉頰,心中快慰至極。
這人平日裡生龍活虎只與她貧嘴的時候,她還惦記着這人實在是太不要臉皮了一些,等一日縫上好好的安靜安靜纔好。
可到了邢墨珩真的生病難以開口的時候,穆雲杳才發,自己無比的希望,邢墨珩能夠說一說話,哪怕是調戲的言語也好。
藥汁兒熬好了,邢墨珩卻沒有自己喝藥的能力,他已經被毒素麻痹了意識。
穆雲杳見狀,只得仰頭一口將那仍舊帶着紅色瑩光的藥汁兒喝進嘴裡,又躬身,對準邢墨珩的嘴脣,將那通紅的藥汁兒,一口一口的渡過去。
藥汁兒從兩人相帖的嘴角流出點滴,帶着鮮豔的紅色,染紅了邢墨珩的嘴角。
穆雲杳滿足的看着邢墨珩嘴脣上的一抹亮色,總覺得這樣子,似乎這個躺在牀上不能動彈的人,就也有了活力。
碗中只剩最後一個底兒,卻是藥效的精華所在。
穆雲杳不怕苦的一口含進嘴中,再次貼上邢墨珩的嘴脣。
身下的人嘴脣微張,露出一條縫隙,穆雲杳小口小口的往裡面送着。
待一口藥汁兒終於要完全送進去,穆雲杳纔要離開,卻覺得脣角一熱。
竟是邢墨珩將舌尖探了出來,下意識的舔了舔。
穆雲杳面色一紅,一瞬間以爲自己身下的人醒了,雙目瞬間爆發出一陣光亮,“邢墨珩?墨珩?”
她不敢用力搖,輕輕的將人晃了晃,期待的看着邢墨珩。
可邢墨珩卻是沒有任何的動作和一時,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仍舊木木的躺在牀上。
難道是錯覺?或者是邢墨珩的下意識?
穆雲杳搖搖頭,不再多想,伸手落在邢墨珩的脈搏上。
脈象趨於平穩,藥效開始起來了。
看着邢墨珩額頭上開始不斷冒出的熱汗,穆雲杳趕緊擰了一個帕子,不敢沾了涼水叫邢墨珩着涼,又怕汗水黏*膩膩的他不舒服。
就用柔軟的帕子沾着溫熱的有些燙手的水,不顧燙手的溫度,呲牙咧嘴的擰乾了。
熱水被擠出來,帕子上留下的就是正好適宜的溫度。
穆雲杳將帕子溫柔的放在邢墨珩腦門上,輕輕的擦着他的汗水,連帶着脖子上和胸口上,都輕柔的擦了個乾淨。
待到帕子的溫度散了,就又一個接一個的換了新的,再次給邢墨珩擦淨汗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穆雲杳終於支撐不住,迷迷糊糊的躺在了邢墨珩的身旁,溫熱的帕子還攥在手中,逐漸消散了溫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