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亞城的百姓們直接炸了鍋,無論年齡無論身家無論相貌,人人都在說柳茹命苦,明面上是嫁給了皇家子弟,而且還是錯了輩分下嫁,實則是爲了自己的孽因還債。李瑾兒生前便於她交惡,李瑾兒當年造孽身亡,如今她孽因未償只能在李瑾兒之後成爲七皇子續絃的續絃,還是抽空去廟裡拜拜吧。
七皇子唐章乃當朝皇后的嫡末子,玉樹臨風兼之才華橫溢,若與柳茹這樣的佳人結成連理當真是良緣一段。七皇子的府中姬妾無數美女如雲,可是從沒人說他不好,畢竟他身爲皇子,不但樣貌英俊而且極會討女人歡心,這樣的男人身邊若是沒有女人才奇怪。說到這些就不得不說七皇子的兩位夫人都是治家有道的,僅從七皇子府裡有那麼多女人卻從沒有鬧出爭風吃醋的醜聞這一點就能看出端倪。
在這些流言中還有一些獨樹一幟,例如有人說七皇子府中的女眷不鬧事,或許並不是因爲夫人治家有方,而是不敢鬧事;也有人說柳家人不去濟雲寺並不是不敬神佛而是因爲情況非常不能動身前往。不得不說流言蜚語中往往隱藏着事實,只是很多事的真相往往都是異常殘酷的,例如現在亞城人人稱羨的好姐姐柳嫣的宮苑中就上演着極具血腥的一幕,確切的位置是在側殿中的暗室之中。
小嬋鼻青臉腫地擋在柳茹身前:“大小姐!不,娘娘,都是奴婢該死,求您息怒!奴婢知道娘娘對小姐非常疼愛從來連句重話都捨不得說,對下人也不朝打夕罵。咳咳,奴婢身上的傷口淤青都是因爲奴婢聽說娘娘給小姐求了一門好親事,高興過頭才跌倒了,小姐在旁邊看見了就好心想拉奴婢一把卻被奴婢給帶着摔倒,我們主僕二人這才受了傷。奴婢多謝娘娘給小姐說了這樣好的親事,奴婢太高興了……”
柳嫣精緻的妝容被怒氣扭曲,看起來不見美妙只有猙獰,她翹着尖紅十指陰沉道:“我素來看你的是個懂事穩重的丫頭,所以才特別將你留在妹妹身邊伺候,不成想你卻如此毛躁甚至連累我的妹妹受傷!你真是該死!”說着重重一掌摑下,尾指的指甲尖兒劃過小嬋的脖頸留下一道深紫的血痕!
小嬋被打得歪在一邊口鼻出血,她不敢擦拭趕忙跪好磕頭:“奴婢謝娘娘指教!”此時昏倒在地的柳茹低哼一聲有了轉醒的跡象,小嬋慌忙跪正了身子試圖在柳嫣發現前擋住柳茹。柳嫣一腳踹上小嬋肩膀看着她摔倒在柳茹身上,柳茹一口氣上不來再次昏了過去。小嬋慌慌張張地跪好,不敢再看柳茹的狀況。
柳茹看着小嬋瘦弱的身體不斷髮抖,臉上勾出一個笑來:“看在你還算懂規矩的份上,今天就饒了你,以後在我妹妹身邊伺候可不能再如今日這般毛躁。起來吧,嘖嘖,好好的美人坯子竟然跌傷了臉,今天只能說你運氣好,我身上帶了上好的消腫化瘀的藥膏,喏,都賞你了。不用謝恩了,快給我妹妹抹上。”
小嬋擰開盒蓋,登時被刺鼻的味道嗆咳起來,她雙手捧着藥膏:“奴婢的傷處痛得緊,請娘娘允准奴婢先抹一點藥止痛。”這盒藥肯定不是好東西,柳茹抹上還不知道會怎樣,現在只能全抹在自己身上了。
柳嫣笑着又是一腳踢在小嬋身上:“放肆!你這個犯上的刁奴!我給妹妹的東西,你竟然敢先用?!”
小嬋被嗆得涕淚橫流,她磨磨蹭蹭轉過身去正想着要不要裝作手抖把藥膏碰翻,柳嫣突然蹙眉道:“慢着,把藥膏還給本宮,你笨手笨腳的別浪費了我的好藥!今天的事皆因你而起,你不跪到天黑不許起身!”
柳嫣從密道返回自己的寢殿,宮女正在門外柔聲請起:“娘娘該醒了,七皇子讓人遞了拜帖來,他聽人說娘娘最近貴體有恙,希望明日能帶名醫來娘娘診脈。七皇子還說娘娘身份尊貴素來恪守禮儀,他身爲庶子自當學習娘娘風範,他讓娘娘安心,他帶來的名醫雖是江湖人卻是位女子。”
柳嫣氣得渾身發顫:好你個唐章!你父皇賜婚的旨意還沒下,你就惦記着先來我這裡見人!她掏出帕子擦了擦指甲上沾到的血肉,柔聲道:“既然是皇兒的一番好意,那我也不能辜負,明日聖上要在正殿議事,讓他來陪我用早膳吧。讓人預備下七皇子喜歡的吃食和答謝女大夫的禮物。我今日乏得厲害還要再睡一會兒,外客一律回絕。對了,你們去庫房裡挑些好衣服首飾和胭脂水粉給我妹妹送去,她素來不愛打扮整日都穿着那些舊衣服。她那個丫頭是個老實孩子,也跟着不裝扮,主僕二人從來都一身簡素。”
宮女笑着應了,立刻讓各處的人開始安排。三刻鐘後柳嫣喚人進房服侍起身:“交代你的事都安排好了?別的也罷了,有沒有多挑些衣飾送去?忘了囑咐你把我的螺子黛也送幾斛過去,小茹在作什麼呢?”
宮女笑着給柳嫣梳好百花髻:“整個亞城誰不知道娘娘心疼妹妹?奴婢們給二小姐送去的衣飾都是今年的新樣式,質料也都是最好的,胭脂水粉也是新制的,至於螺子黛奴婢自作主張拿了兩斛送去。奴婢帶人送東西的時候二小姐還在午睡,奴婢們不敢打擾就將東西交給了那個丫頭。對了,奴婢沒敢多動庫房的東西,只將自己的兩身新衣裳和上回娘娘賞賜的一些首飾給了那丫頭裝扮。”
柳嫣溫柔一笑從妝臺上拿了一支紅寶石赤金流蘇簪放在宮女手裡:“我的心也就只有你還知道幾分。”
宮女認得這簪子是司珍局本月新做的款式,闔宮只有這一支簪子上全部鑲嵌了鴿血紅寶石,其名貴自不必說。宮女喜不自禁,說話都帶着幾分笑意:“這也是娘娘素日疼愛小姐又寬待下人的緣故。”
柳嫣笑着道:“柳家只有我們姐妹二人,小茹是我看着長大的,我不疼她還能疼誰呢。我家子嗣單薄偏父親又不肯納妾,我本想讓小茹招贅保住柳家血脈,可父親執意不從,只說可從分家過繼。無論如何家業有人繼承總是好事,小茹的婚事也有皇上做主,如今我也能徹底放下心來了。你說七皇子帶女醫來給我診脈是不是爲了小茹?果然如此,我還是太糊塗了,當時就應該回絕他的。”
宮女笑道:“娘娘何必如此?七皇子這樣做就表示他對這樁婚事極爲重視,奴婢當然相信娘娘和皇上的眼光,可七皇子再次娶妻心中難免忐忑,二小姐更是終身婚嫁心中難免緊張。奴婢覺得與其讓兩個人都在婚前焦灼,不如挑個合適的時機彼此見上一見。只要娘娘安排妥當,也不會落人口實。”
柳嫣嘆氣:“我才活了多大年紀,又是初次經歷這些事,哪裡知道這其中的門道呢?依你的意思呢?”
宮女不着痕跡地將寶石髮簪塞入袖中,笑道:“依奴婢的意思,不如明日娘娘診脈之後由奴婢送七皇子回去,帶着他從咱們宮裡的假山石林路上走一遭,那裡能看見側殿的湖亭。只是要勞煩娘娘讓二小姐估摸着時辰去亭中略坐一坐,到時候兩個人遠遠地看上一眼也就徹底安心了。不知娘娘以爲如何?”
柳嫣點頭:“還是你心細,果然安排周全。只是小茹生的靦腆,她自幼便恪守禮教,若是平白將事情原委告訴了她,她必定覺得害臊斷不肯去湖亭的。若哄她去亭中游玩,我又怕她素面朝天地過去……”
宮女挑了一支百合墜玉的瑪瑙簪戴在柳茹發間:“這有何難?稍後奴婢去跟二小姐的丫頭說明日是宮中吉慶之日,若所居之處有水便要誠心祭拜,就算二小姐好靜不喜熱鬧也要盛裝打扮纔不失規矩。”
柳嫣對着鏡中嬌豔一笑:“如此就交給你安排了,小茹擅撫琴,你把庫房的那具鳳尾玉琴送過去吧。”
次日一早柳嫣梳洗更衣剛畢就有宮人稟告七皇子到,柳嫣讓人擺下茶果又在主位上坐好了纔對剛進門七皇子笑道:“我只是因時節不好咳嗽了兩日,吃上兩劑藥也就好了,倒難爲你一直惦記着。快坐吧。”
七皇子颯爽一笑給柳嫣行禮卻沒接她的話茬:“這位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女醫,娘娘喚她素人就是。御醫的醫術自然是好的,娘娘年年吃他們的藥只怕壓不住病情,索性讓宮外的大夫瞧瞧也許能有不同的見解。稍後娘娘若覺得素人診脈尚可也能讓她和御醫斟酌着共同開方,一切以娘娘的貴體爲重。”
柳嫣早就看見站在七皇子身側的女子,就見她容貌清麗骨肉雲亭,一身淡粉長裙更襯得她如同出水荷花。柳嫣笑着讓宮女挽袖卸鐲:“七皇子有心了,這位女醫樣貌脫俗氣質清新,頗有醫者風範,想來醫術定是不凡,有勞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