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琛看着方琮的表情,也自悔說錯了話可此刻再說別的反倒顯得矯情,當下打着哈哈錯開話題離去。幾天後水色從山寺回來得知是緋流代方琮去送的河燈,問清事情原委後又把華琛揍得不能見人了。
剛入八月亞城的點心鋪子就有各種餡料的新鮮月餅賣了,自從本家來的僕從住進朗悅莊後,緋流就沒有正經下過廚房,眼看中秋在望緋流也來了興致,她挑了好些新鮮花瓣和廚娘一起調拌餡料想多做些好吃的月餅。水色便哄着方琮出去逛逛:“現在剛入八月,街上已有不少新鮮東西了,只人還不多,主人整日悶在家裡也是無趣,何不出去逛逛?您也有半個月沒見言夫人,可要奴婢請她一同出去?”
方琮道:“天氣怪熱的,出去又是一身汗,而且還要趕着回來吃飯,壓根看不了多少東西。”
水色道:“主人若是有興致就逛上一天,若累了餓了就挑好店歇歇,眼下華琛不能見人就換成漁火駕車,讓奴婢和緋流陪着您如何?奴婢剛經過廚房,正聽緋流和廚娘嘀咕要做酸辣味的月餅呢。”
方琮聞言猛然想起當年被寒玉姑姑騙着吃下去的酸菜辣椒月餅,兩個人齊刷刷抖了抖,方琮道:“說的也是,每日都悶在家裡也太無趣了,就帶上你們兩人,讓漁火送咱們三個出去逛逛。”
一時間收拾停當,四人在華琛飽含各種感情的目光中走遠:嚶嚶嚶,又不帶我出去玩!嗚嗚嗚,你們倒是把廚娘也帶走啊!嗷嗷嗷,緋流竟然留了臭豆腐給她做內陷!老紙不活了!老紙要罷工!老紙要離家出走!華琛想到水色的鐵拳又忍住了這個念頭並換成深深的期盼:回來要帶好吃好玩的給我啊……
漁火沉默地將馬車停在琳萃軒外面,三個女子就先看周圍比較熟的店,逛完了上車換下條街,漁火幫忙搬東西看東西。四人在寶齋堂用了午飯,略作歇息之後繼續逛到薄暮時分纔回家。方琮讓水色和緋流將禮物分下去,匆匆梳洗更衣後飯也不吃就要睡倒。水色惦記着她還沒吃藥,忙去廚房端了些清粥小菜來。方琮困的眼神都發飄,正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嘴裡塞着,緋流端了盞湯進來:“這是我今天早晨就在竈上煲着的,這時候喝剛好,主人嚐嚐,很滋補的。”放下湯盞側身的時候給一旁的水色遞了個眼神。
水色連忙起身道:“主人慢慢吃,奴婢去看看煎藥的火候。”
兩人出了房門,水色就搖頭,一路拉着緋流進了廚房才道:“以後若有事想瞞着主人問我記得走遠些,主人的耳朵靈着呢。說吧,出了什麼事讓你謊成這個樣子?”邊說邊拿了筷子輕輕撥動藥罐裡的湯汁。
緋流低聲快速道:“主人方纔換下來的衣裳可有旁人動過?”
水色放下筷子輕笑:“主人日常的衣物也就咱們兩個能碰,旁人?借她們十個膽子也不敢!怎麼了?”
緋流變了臉色:“這可怎麼好!剛纔我給大家分東西,沒見到主人常用的那個荷包!咱們從寶齋堂出來的時候才瞧見主人的荷包沾髒了,我當時勸主人取下來放在車上等回家收拾乾淨,我明明記着把荷包收在盛絲線的盒子裡,可我找了好幾遍就是沒看見!我又去浴房看了主人換下的衣服,裡面也沒有!”
水色濾出藥汁:“你別慌先隨我去主人房裡把碗盤收了,等主人喝了藥睡下,我陪你再找一遍。今天咱們買的東西不少,那荷包做得精緻,說不定是掉在車上沒瞧見或是混在別的盒子裡給了誰,若是前者就省事了,若是後者你也不用擔心,在朗悅莊裡絕沒人敢昧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兩人待方琮入睡後先去浴房仔細翻看了方琮換下的衣物,又看過了衆人的禮物確認裡面沒有方琮的荷包,這才提着燈籠去馬車上翻看。兩人找的正認真,冷不防驚動了漁火:“我還奇怪你們兩個今天晚上折騰什麼呢,怎麼連車上也要找?難不成是丟了什麼東西?”
緋流吭哧了半天也出聲,水色麻利地跳下車來:“我今天新買的耳環掉了一隻,也不曉得是落在車上還是混在給衆人的東西里面,哪兒都看了就剩下馬車,緋流陪着我翻完就省心了。漁火大哥,今天你在車上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人啊?我不是說有小偷,再說了,誰會只偷一隻耳環呢?”
漁火仔細回想着白天的情形:“我一直沒有離開車子,並不曾見到形跡可疑的人……對了,中午主人在寶齋堂用午膳的時候我見過一個小叫花,那孩子餓得狠了走路沒力氣,幾乎是貼着咱們的馬車走過去的,我怕他摔着就給了他幾個銅板去買饅頭吃,因爲今天我只和那孩子說過一句話所以有些印象。”
緋流正想順着話說漁火心軟,水色已提着燈籠繞到了馬車外邊:“漁火大哥真是的,給小叫花錢和我的耳環有什麼關係?唉,也都怪我太粗心,現在時辰也不早了,咱們先散了吧。明天我再去店裡問問,許是我落在櫃面上也未可知呢。緋流,咱們回內院吧,今晚我值夜可不能出來太久的。”
緋流跟着水色回去,一路上心情都很低落:“這可怎麼辦呢?那荷包是主人常用的,我說給主人收拾乾淨的卻給弄丟了……連馬車上都沒有,咱們今天去了那麼多地方,只怕是找不回來了……”
水色輕捏了下她的手:“大家都睡下了,你別驚動了人。這件事我先替你瞞着,若主人問起來,你就說那荷包破了口,要等千色坊來了配色的新繡線才能補。咱們私下再去店裡打聽着,說不定就有消息了。”
緋流也想不出別的辦法,只能先應下,當下兩人各自回房休息不提。次日一早水色就將此事告訴了方琮:“荷包事小,背後牽扯事大。奴婢本以爲那荷包只是失了盜,雖然氣悶倒也不會如何,說不得沒幾天就能在黑市或是哪裡的黑店瞧見了。可昨晚奴婢查看馬車的時候看見車壁上有幾道非常隱蔽的缺口,若非燈燭晃動奴婢根本不能察覺。巧的是,那幾道缺口所在的位置剛好是咱們在車裡放東西的地方。”
方琮蹙眉:“你說漁火昨天只和一個小叫花說過話?亞城裡的小叫花那麼多,但是能在一句話的時間裡在馬車上割出幾個缺口並取走其中之物的絕對沒幾個。我在亞城認識的人不多,能如此處心積慮算計我的也就只有那一個,她的手法雖然陰毒卻單調。水色,你即刻去一趟言府,讓華琛去見九爺,該說什麼不用我教了吧?路上穩着點,別讓人鑽了空子,告訴華琛事情的來龍去脈,荷包儘量帶回來。”
水色點頭:“奴婢省得。”
方琮看着水色去找華琛出門,忍不住嘆了口氣:“憋了那麼多日子,難得出一次門竟然就遇上了這種晦氣事!我不去招惹你,你竟然挖空心思見縫插針地算計我!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誰吃了虧……”
水色直奔言府,新婚夫婦正在甜蜜蜜的吃早飯,見到水色反而還吃了一驚。水色笑盈盈地上前給兩人行禮:“給將軍和夫人請安,奴婢奉主人之命給夫人傳個話:朗悅莊新制了一批月餅,樣式和內陷保證是夫人從沒嘗過的,主人問夫人是要每樣送兩個過來,還是送一個過來?”
燕婧嗆咳一聲:“這個琮兒,大清早的特意讓丫頭來傳話竟是爲了打趣我!罷了,也是難爲她一番心意,你回去告訴琮兒,那好吃的呀兩個,難吃的要吃一個,樣子醜的一個也不要!”
水色嘴脣一抿忙又止住笑意:“丫頭多句嘴,夫人慎重些,那月餅裡頭有好多是比難吃還要難吃的。”
燕婧一愣隨即道:“那就每樣要一個。水色,你先悄悄告訴我,琮兒都準備什麼樣的內陷和樣式?”
水色似乎是想到什麼又露出了笑容:“這可不能說,不過來之前主人說過,他希望夫人能每樣只選一個,這樣無論好吃還是難吃都是夫妻共享,不過夫人選擇的理由似乎和主人說的有些不同呢。對了夫人,奴婢還有件小事要請您恕罪,上回您說喜歡主人的一個荷包,因着那是件舊東西,朗悅莊沒有現成的花樣,奴婢本想照着荷包把花樣拓下來,可是昨天出門走得急竟然小叫花將東西摸了去,那花樣子只怕要晚幾天才能給您送來了。謝夫人寬宏,奴婢這就回去覆命,告辭。”說罷笑意盈盈地離開。
水色在路上越走越急,言府沒有任何動靜是不是代表着柳嫣還沒有動作?亦或是九爺那邊……不行,要趕緊回去將消息告訴主人!
另一邊的華琛就沒那麼幸運了,昨天半夜唐靖就拿到了染血的荷包,等華琛清晨趕到九爺新府邸的時候府裡就只剩下十三,唐靖已於凌晨時分就帶着人前往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