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東陵梵湮坐在龍桌前,身段優雅的他手法嫺熟地批改奏摺,他已經近兩日都沒踏出去。
雷霆將所有安排的是吩咐好,便回來彙報,順勢還把宮中到處流傳的消息給帶了回來。
東陵梵湮聞言,手上不停臉上無表情,仿若並不能影響他。
御書房的門被推開,東陵無錦搖着摺扇一臉讓人不好形容的表情,扯開一把椅子就一屁股坐了下來。
但,龍椅上的某人好似對他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應。
於是尊貴的皇叔扇着扇着,就竊竊地掩嘴咳了一聲,龍座上的某人手上的筆頓了一下,又繼續批……
“梵湮……”東陵無錦諂媚道,那聲音叫得頗爲狗腿。
雷霆在一旁表示不能忍,一身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質王殿下,您還能留點面子給自己不?
東陵梵湮擡眸瞟了眼自家皇叔,沒搭理。
又被無視,沒關係,本王是越挫越勇的!
於是乎,質王殿下笑得一臉狗腿,屁顛屁顛地跑過去給東陵梵湮扇涼。
“梵湮啊,你覺得涼不?皇叔可是很用心扇的呢!”
這會兒尊貴的陛下連一點反應都沒施捨給皇叔,讓他兀自扇,反正都是扇,讓皇叔狗腿一點兒也沒關係不是?
而我越挫越勇的皇叔還當真不停地給陛下扇涼,雷霆被雷得石化了,表情變得十分詭異。
殿下,您臉皮都被狗扒了嗎?屬下還是喜歡那個整天追着屬下打的殿下……
御書房裡的舉動維持了一個上午,東陵無錦的臉色從溫和的諂媚到僵笑再到微微抽搐最後一張俊顏黑個透底!
越挫越勇的皇叔這會直接把摺扇給扔飛了,攤開臉說:“東陵梵湮,你給個說法!”
老子手都抽筋了你小子還一意孤行,老子就,就,就……
質王殿下都把蓋在身上的羊皮扔了,尊貴的陛下也不用繼續戲弄他了,其實嘛,戲弄一個人也是挺費力氣的,特別這個人呢,還是自己的皇叔。
東陵梵湮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在他手上揮舞了整整一個上午的筆終於能歇息一小會兒了。
一雙狹長宛若塵封古眼的魅眸,深邃的視線落在東陵無錦的臉上,道:“皇叔倒說說,讓朕給什麼說法?”
對上了東陵梵湮的視線,東陵無錦剛剛的氣勢一下子焉了,他非常自覺地蹲下身子,對於自己的皇侄他還是瞭解的,不能讓他擡起頭來看自己,否則結果會很慘很慘……
因爲,梵湮不喜歡別人俯視他。
東陵無錦陪着笑臉,笑得跟個傻缺一樣:“梵湮呀,念在本王好說歹說都是你皇叔的份上,這一次能不能讓皇叔自己做主?”
東陵梵湮挑了挑眉,“做什麼主?”
裝!你小子繼續裝!
東陵無錦的臉色僵了僵,轉瞬即逝,笑得更假了,“還能是什麼呀,無非就是皇叔的婚事,梵湮呀,本王自己有分寸的,你這麼忙,本王的事怎麼還能勞你費心思呢,本王真心心疼你!”
“關心皇叔是應該的,皇叔若無事便出去吧。”孰知,東陵梵湮根本沒聽進去。
“不要啊梵湮,本王不必你這麼勞心,本王自己能處理好自己的事,你看你還要對付太妃收集兵權呢,本王這點小事你就擱一擱,讓本王自己處理!”
“這樣麼?”東陵梵湮偏頭,一手支着臉,好似當真在認真思索。
東陵無錦忙不迭點頭,“是是是,本王那點破事怎麼能比得上你的事,還是本王自己處理好吧!”
東陵梵湮薄脣輕啓,一步步誘惑着皇叔:“但,朕可是答應蘭妃要好好照顧皇叔的……”
“誒誒誒!幫本王選妃也叫照顧本王?好吧好吧,就算這也算照顧,但梵湮你這麼忙,選妃一事,還是自己來妥當!”
眼見就要成功,東陵無錦就算不想選妃,在口頭上也只能應和着,反正這會兒東陵梵湮答應了,選不選妃了,還得看他樂不樂意!
“皇叔是這麼打算的麼?”聲線涼涼,耐人尋味。
見東陵梵湮已經有退步的架勢的,東陵無錦也懶得多想不住地點頭,生怕東陵梵湮不相信。
東陵梵湮勾了勾薄脣,宛若黑琉璃般的魅眸似笑非笑地凝向東陵無錦。
質王殿下瞬間感覺有些不妥,他好像忽略了什麼?
而東陵梵湮的下一句,就讓質王殿下清楚了自己把哪個重點給忽略了!
“既然皇叔都說要爲自己選妃,朕現在正在籌劃着,皇后那邊也正進行着,何苦還要撤了讓皇叔自己來。”
“反正,皇叔已經答應要選妃了……”
東陵無錦的表情瞬間就僵了,感情他說得都是廢話咯?感情梵湮這是在坑他入網咯?梵湮,你的心能不能別這麼黑,連皇叔都坑?
皇叔不就是不小心毀了你的房子嘛!你至於這麼對皇叔嗎?至於嗎?本王這個皇叔竟然還比不上一座房子!
質王殿下心裡很憂傷,哀怨地看着東陵梵湮,而一旁的雷霆,在東陵梵湮說完之後,已經在憋笑了。
這會兒東陵無錦那哀怨的好似小媳婦兒一樣的眼神,雷霆忍不住笑出了聲。
哎喲媽呀!殿下你好小媳婦兒呀!
憋不住笑的結果就是被東陵無錦一個眼刀掃過來,再被他追着吊起來打。
可憐的雷霆又要被揍成豬頭了。
“皇叔,宮中的傳言,你打算怎麼處置?”東陵梵湮闔了闔眸子,好似隨意提起的。
剛揍完人回來的東陵無錦,聽東陵梵湮這麼說,也不瞎鬧了,皺眉道。
“本王想靜觀其變,看看是誰散出去的。”
他已經派人鎖住消息了,這個時候還暫時不宜傳出去主要是因爲……他暫時還不想選妃!
東陵梵湮眉目含着詭譎的笑:“是朕……”
東陵無錦嘴角抽了抽,眼神帶着幾分想揍人的意思,梵湮,本王有點手癢!
“難道皇叔不覺得,這個時候將質王‘無錦’一字散出去,對太妃那邊,有幾分不利麼?”
東陵梵湮勾着脣角,雙眸深邃而讓人琢磨不透。
東陵無錦似也想到了,確實,這個時候讓‘無錦’一意在皇宮中傳,自然而然也會落到朝中那些臣子耳中。
或許對太妃一派的並無影響,但是對那些中立派的大臣們,確實一重不輕的一擊。
中立派大臣大多數皇族當時的大臣的後裔,效忠的是皇帝一派。
但是四王之亂後,東陵梵湮並不是名正言順地登基,而東陵無錦又被賜名“無錦”,當時所有人都以爲,先皇的親弟弟,並不得寵。
至於太妃那邊,太妃並不是先皇立的後,中立派也並不會倒向太妃那邊。
因此,哪怕現在的皇帝是東陵梵湮,他們仍站在中立一派中。
可若此時,消除了東陵無錦那“無錦”讓人誤解的字義,是極有可能拉攏中立派。
即使中立派沒有兵權,但是在朝中的威望確實不可小覷的,這也是太妃和東陵梵湮鬥了這麼多年都沒有任何一方下臺的緣故。
東陵無錦深思半響,還是搖了搖頭:“不過是一個女人餬口亂掐的字義而已,若是一個女人的話都可以讓那些臣子信服,那本王還何須等那麼多年?”
東陵梵湮輕笑了聲,眼中略過一絲深意,:“自然,所以朕還需要做些事情,但讓凰殤昔說出口,是必須的……”
東陵無錦一怔,問:“梵湮,你想到要做什麼了嗎?”
宮道上。
凰殤昔漫無目的地遊走,闔着眼簾,她已經認認真真地想了很久,她出來要幹些什麼好呢?
絕對有事情要做的,只是她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
於是,無聊的她盯着叫下的地磚,一塊一塊地數自己走了多少塊了。
一,二,三……三百一十二,三百一十三……
數地認真的她並沒有注意到前方有穿着宮女服樣的女子正往她這邊跑,身後還有幾個人攥着木棍在追她。
女子跑着跑着,在差不多跑到凰殤昔身邊的時候,忽然踩到了裙角,就往她身上撲去。
眼看就要撞到了,數着磚塊的凰殤昔驟然身形一閃,那女子直接撲倒在地上。
“砰——”的一聲,摔得特別響亮。
許是摔得有些重了,一下子爬不起來,身後追着她的人很快就追了上來,二話不說,撩起木棍就砸到女子身上!
“讓你偷!讓你偷,你敢不敢偷了!”
“啊——好痛,別打了別打了!”
“竟然敢來御膳房偷東西!那可是做給後宮幾位主子的,你個小犢子!”
“啊——我不敢了饒了我啊——”
“我放了你誰放了我們!?”
攥着棍子打人兩個雜役裝扮的男子用勁很大,想要將那女子往死裡打。
凰殤昔閃到一邊就默默地看着,也不動,不關她,她最近也不怎麼想多管閒事,就打算擡步走人了。
生死罷了,在後宮總是難免的,她也還沒要習慣習慣。
“娘娘,娘娘——你別走,求求你救救奴婢!”被打的女子尖叫着。
娘娘?兩個雜役忽然手勢停住了。
一個認識她女子?
凰殤昔的腳步頓了頓,轉頭朝那女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