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位高貴的皇帝慵懶地掀了掀眼皮,在凜冽的掌風掃來擊塌馬車之際,東陵梵湮就帶着凰殤昔縱身躍出馬車,安穩落地。
而與刺客交手無暇顧及馬車那邊情況的侍衛,見到有人出手登時臉色大變,在看到自家主子無事後,皆皆鬆了口氣,隨即安心與刺客糾纏。
偷襲馬車的人也現身了,那人二話不說直接抽刀朝東陵梵湮而來。
這次伏擊有三十多人,而且各各伸手了得,顯然是有備而來,一早伺機而動了。
本來伏擊什麼的並不可怕,畢竟他們是浩浩蕩蕩去神廟的,不僅皇帝在,很多皇室之人以及權貴大臣都在,防衛肯定少不了的,定是層層包圍。
有這個在凰殤昔倒沒什麼好擔心的,可是等她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外頭除了他們自己一輛馬車外,根本沒有半個馬車的影子。
而想象中的聲勢浩蕩的侍衛軍,除了現在和刺客在纏鬥的那些人,也沒用任何多餘的人了!
凰殤昔嘴角禁不住一抽,誰能告訴她其他人去哪了?爲什麼就獨獨剩下他們這輛馬車了?其他人已經暗自先行被咔嚓了?
想到這個可能,凰殤昔當即整個人都不好了。
眼睜睜地看着朝自己衝來的刺客,凰殤昔嘴角又是一抽,很想就那麼沒良心地蹲下去讓他把劍刺到她身後那人好了,她真心還沒活夠。
然而當事人之一的東陵梵湮面對飛速而來的刺客,一副氣定神閒,悠閒地往凰殤昔身上檢查了番,才懶懶地擡起臉,那分毫不將人看在眼裡的輕蔑和不屑,不止是刺客,就連凰殤昔都覺得他很欠扁。
只見他漫不盡心地執起凰殤昔的手腕,俯首靠在她耳際,磁性好聽的聲線繞着她耳廓。
“氣沉丹田,收起注意力,把精力集中到手心。”
那聲音好似帶着蠱惑意味,凰殤昔不由自主就跟着他說的去做了。
睨了眼凰殤昔手中微微漾動的空氣,東陵梵湮好看的脣瓣一勾,慢悠悠地聲線繼續道。
“看準,一發即中。”
淡紫色的氣流從她掌心冉冉升起,最後飛速朝往他們刺過來的刺客襲去。
那刺客先是一愣,隨臉色一變,很快反應過來,立馬從手上的劍給擋住。
凌厲的氣刃與劍相撞,只聽到一聲無比清晰的聲音,刺客手中的劍猛然斷成兩段,那刺客也被逼後退幾步穩住身形。
站定腳後,猛地擡頭,不可思議地望向東陵梵湮懷中的女子,他先前還在心底嘲笑東陵梵湮居然躲在一個女人身後,那女人來當擋箭牌。
現在,他哪裡還敢嘲笑那名女子?
凰殤昔也不知是自己是怎麼了,真是是東陵梵湮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就好似原先排好版,如果不是自己親身經歷,連她都會覺得自己和東陵梵湮是事先練過千百遍的。
凰殤昔微愣,眨了眨眼睛。
然而東陵梵湮並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繼續俯在她耳邊指引。
聲線誘惑:“很好,拿出你彈琴時的氣勢。”
當日慶功宴上,凰殤昔彈琴在指尖凝出的氣刃,不僅多,而且殺傷力驚人。
凰殤昔下意思地動了動修長的指,指尖立刻凝化出幾道淡淡的氣刃,霎時朝四周飛去,四下轟炸成一片……
塵灰四起,刀劍聲音在一秒鐘的時間隱了下去,沒被灰塵淹沒的皇帝親衛,皆是一副不可置信是樣子。
誰都不敢相信,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片子體內的內力竟如此深厚!深得……讓他們這些老手都自愧不如!
而就連抱着任務過來的刺客,也被這一幕震驚了,手中的兵器“啪”的一聲掉了下來。
也正是這一聲,讓失魂的皇帝親衛倏然扯回靈感,看看對方,對方完全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手中還保持着握劍的姿勢,就連劍早掉到地下也沒發覺。
於是乎,親衛軍很給面子,面無表情的,慢悠悠將劍刺了過去……
那副場景,整一個慢動作回播的影片似的。
做刺客做成他們這樣真是失敗!
因此,這些親衛軍就那樣不費吹灰之力刺死了一大堆刺客。
就連某些回過神的刺客,也都很站着鄙夷地看了眼自己的同伴。
隨後,親衛軍又將那些站着不動,用鄙夷目光看自家同伴的刺客也砍了,每個親衛軍眼神都在透露一個信息。
蠢貨!
東陵梵湮滿意地勾脣,眉宇間染上了淺淺的笑意,稍縱即逝。
他鬆開她的手臂,改爲環住她的腰,下巴隨意地枕在她發頂。
“不錯。”聲線磁性誘人。
凰殤昔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眼神茫然顯然是不太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但她也沒問,只是神色淡然地凝了凝自己的手,鳳眸微眯。
剛剛……怎麼回事?她做什麼了?
鳳眸越眯越利害,腦中的一根弦漸漸透露給她一個信息。
東陵梵湮好像就是這樣在祭臺對某個大臣出手的……也就是說她剛剛是在……用內力?
這想法一出,凰殤昔屏住了呼吸。
腦中隱隱想到了什麼。
有內力也不會用,真沒用!
她記得東陵梵湮曾經對她說過她有內力一事的,這麼說,東陵梵湮是知道怎麼回事?
她不由擡眸朝他看了眼,只是僅僅一眼,她就收回了視線,不爲什麼,就因爲這個高貴男人擺出一個冷豔狂傲的拽得讓人很想揍他的表情,她實在開不了口去問他。
於是,她伸手垂簾沉默着。
東陵梵湮等了許久,也不見自己懷裡那個小女人提出疑問,登時不滿地皺眉,狹長魅眸危險地眯起。
“皇后無話說?”
凰殤昔眉毛動了動,沒說話。
她有話說,只是不怎麼想問他,可是她會把這話說出來麼?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她可以肯定,她這話要是說出來,這男人保準怒了。
所以,小命誠可貴,不說命還在。
打定這個主意,凰殤昔沒有開口的痕跡。
她的沉默換來東陵梵湮眼底的陰沉,這女人拒絕牴觸的意思這麼明顯,高傲的他還可能再說什麼?
因此,氣氛再度陷入了僵硬,東陵梵湮那張冷豔的臉也冷凝住,身上寒氣四射。
風赧吩咐別人收拾殘局,就在雷霆“裝傷”下硬着頭皮走上去稟告情況。
“陛下,對方三十來人,已經被全數殲滅,我方三人死亡,十六人受傷,屬下已經安置妥當,屬下護駕不周,驚動了陛下和娘娘,求陛下責罰!”
言畢,風赧默默地看了眼躺着“裝死”的雷霆,隨後又淡定收回視線。
“嗯。”東陵梵湮挑眉淡淡回道,顯然是不打算追究這件事。
這樣說事情幾乎每年都會發生,他早就司空見慣了,追究沒什麼用。
只是……
“雷霆下去領二十鞭。”
這話一出,“裝死”的雷霆登時彈了起來,正想抱怨不滿,但是接到東陵梵湮懶洋洋掃來的視線,他頓時就焉了。
皇上,屬下也是你的手下啊……爲啥你只罰屬下不罰風赧啊?老子有點兒不甘怎麼辦?
“謝皇上,屬下待會兒就去領罰。”
風赧又看了眼雷霆,只是這一次,幸災樂禍的意味太明顯了,他又很不厚道地“呵呵”了兩聲。
雷霆這時還不反應過來是風赧搞得鬼,他就不用混了,可是現在他也奈何不了風赧,只得憤憤下去收拾殘局,然後領鞭,日後再和風赧慢慢算。
“風赧,怎麼只有我們一輛馬車?其他人呢?”
這時候,凰殤昔紅脣一張,說話了,但是對象卻不是東陵梵湮。
風赧又恢復了冰山臉,擡眸看了眼慍怒的陛下,隨後恭敬道:“娘娘,這個問題您可以問皇上。”
陛下,屬下只能幫到這了,剩下的屬下也愛莫能助。
其實幾乎每次都這樣,陛下若是去神廟了,回宮的路上斷然會中途脫隊,不是……不是脫隊,是故意將那些隨行的人都甩了。
然後就是遇到刺客,反正這都是常規了,這些人每次都不耐其煩地來偷襲,他們也當鍛鍊一下,又或者說,實踐,有人免費提供人手來給他們實踐的機會,不要白不要。
脫隊的原因就是在京中或者其他地方靜靜心或者別的地方觀賞一下,反正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閒。
還有,順便查探一下某些人的動靜,在宮外,很多事都方便做,而要推開隨行那羣人,東陵梵湮在馬車內敲得那兩下,就是暗號。
凰殤昔瞭然地點點頭,她一臉淡漠的表情,說出來的話要氣死人:“這樣啊,那本宮還是不問了。”
這下子,東陵梵湮堵在心口那股悶氣霍然燒起,像被人點了導火線,沒有半分停下來的趨勢。
別說他是個高傲的帝王,就是普通人也容不下被人這般厭惡嫌棄!
他一把轉過凰殤昔的身子,捧住她的臉,俯首,讓她清楚地看清他眼底勃然的怒火,桃花瓣般的容顏陰鬱暗沉無比,眉心浮上怒氣,那道素來好聽的聲線也染上了怒意。
“凰殤昔,你眼裡還有沒有朕?!”
可是,凰殤昔似乎並不畏懼東陵梵湮的怒火,她驀然勾脣笑了起來,嗤笑道:“怎麼會沒有呢?皇上你看看,本宮眼裡不是有你的影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