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殤昔擦乾自己的手,看了眼玄吟,執起他的手,垂眸默默地爲他擦拭。
玄吟的如水中清淺漣漪般能讓人一併哀愁的眸子在這時候特別的亮,眼底的柔情給他多了幾分溫柔,特別的迷人。
那雙好看的眼眸靜靜地盯着凰殤昔,從她額上的碎髮,慢慢到一雙柳眉,再到濃長的睫毛,再到她純粹剔透的眼眸……一直看到她精雕細琢的下巴。
眼中欣賞琢磨之意很重,他一直盯着她。
許久之後,他眼眸黯淡,才嘆了一聲,“你是第二個沒有任何目的關心我的人。”
凰殤昔手上的動作一頓,很快恢復,她勾脣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目的?”
玄吟默了一會兒,如大海般漂亮的眸子閃着別樣的光芒。
他聲線很好聽,“你的眼睛,很清澈。”
凰殤昔脣際的笑僵住了,她搖了搖頭,不說話,爲他擦好後,將帕子放到一旁,嘴角有了幾分苦澀。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身在後宮,處位極高,我若沒有手段,怎能活到現在,而有手段的人,心都是黑的,我其實一點兒都不清,做任何事都必須都利益,沒有利益的事,我不會去做,
何必費心思去做費力不討好的事?我既然在後宮,就只能是毒,心毒,別被我表面給迷惑了。我呀,其實很陰險的……”
凰殤昔朝她歪頭笑,笑得很單純無害。
玄吟平靜地睨着她,聲線寡淡,“救我也是早有預謀的?”
凰殤昔蹙眉,好像在思考着是不是,半響,她很誠實地說:“你去做什麼了我不知道,你來了鳳鸞宮,我也不知道,所以……應該是沒有預謀的。
不過呢,在你出現的時候,我就想到了利益,所以就救了你咯。”
玄吟眸子眯了眯,很配合地從脖子上取下以前從凰殤昔那拿回來的玉笛子,拋了過去。
“三次。”
凰殤昔接住,將玉笛子晃了晃,笑彎了眼,“你看,這就是我要謀的利益咯!讓人欠自己人情是件很好的事,而且嘛,我也不暫時不用擔心你突然冒出來要殺我。
看,一舉兩得,這會兒你還覺得我沒有目的麼?我的心是不是很黑?”
凰殤昔笑靨如花,卻透着無形的讓人感覺不到的孤寂,玄吟不言,她對上的,是他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
好似,她藏得躲不過他雙眼,他全部都知道。
凰殤昔的笑慢慢凝住了,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偏偏要說自己是有目的的,她其實只是單純的想救他罷了……
或許,她想讓他知道自己真實的一面。
凰殤昔裝累了,想去睡了,將玉笛子掛回脖子上,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我要去睡了。”就擡步離開了。
可,她沒意識到,她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玄吟久久不語。
凰殤昔永遠也不會知道,玄吟這次去刺殺太妃,並不是他的任務,而是玄吟知道了凰殤昔脖子上那血玉得來的方式。
也查到了十多年的時間,太妃一直把血玉藏着,那什麼送去寺廟去煞氣,都是騙人的。
是太妃,把血玉給凰殤昔,而他的任務,是殺持有血玉的人。
而東陵玖那邊,從鳳鸞宮離開,搜了幾個宮殿,包括已死梅妃和子貴人以及白貴妃和依貴妃還有施妃的宮殿後,什麼也沒找到。
其他幾多人馬也去了找了幾位王爺的寢宮,還有未賞賜的空宮殿,甚至東陵無錦的都沒有例外。
然而結果只能是什麼也沒發現。
玄吟行事素來喜歡獨來獨往,這次行刺太妃,也是隻身下去的,他當時隱藏在屋頂。
正好聽到了太妃和東陵玖的談話,明明是與凰殤昔沒多大關聯的,可是他隱隱感到了不安。
他向來憑直覺做事,而這次的直覺告訴他,太妃不除,凰殤昔必有危險,然後身體比腦子更快,等玄吟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下去了。
與東陵玖對抗,他並沒有落下拉風,可也沒佔上風,打鬥的時間逐漸長了,兩人的體內也消耗了不少。
玄吟武功不低,東陵玖和玄吟對手時不得不提起精神,全力應對,可是太妃就在旁邊,東陵玖又得分神去照看太妃。
這麼一來,玄吟就慢慢處上風了,就在他找到突破口對太妃出手的時候,東陵玖的暗衛趕到,而太妃的侍衛軍也趕來。
玄吟困難了,在對付多名暗衛的時候,讓東陵玖刺了一劍,不得已,玄吟逃了,躲到了鳳鸞宮。
東陵玖無功而返,回稟太妃什麼也沒找到。
太妃陰沉着臉坐在上位,小指的指套幾乎要掐進她手腕的肉裡,而王嬤嬤,也是沒有好表情。
任誰被人刺殺還能有好心情?
太妃廢了不少時間才把臉色緩和了些,而回稟的東陵玖,太妃花了多少時間,他就半跪在冰冷的地上多長時間。
太妃臉色雖是不那麼陰沉了,可也還是很難看,意示東陵玖起來後,她語氣不太好,“找了那麼久一點兒線索也沒有?”
東陵玖點頭,“兒臣什麼也沒找到,母妃恕罪。”
太妃一張老臉又黑了幾分,滄桑渾濁的眼睛都染上了陰鷙,“玖兒,你說那刺客是不是在宮裡有人給他接應?不然他不可能能進來,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出皇宮!”
太妃這話落下,東陵玖不知爲什麼,腦子裡第一個閃過的人物就是凰殤昔。
怎麼會……
他皺眉,把凰殤昔給否決了。他試探了那麼多次,就連牀上他也依稀看到沒人,而且她還能讓一個男人睡上去不成?怎麼可能會是她。
多虧了凰殤昔的謹慎,不然東陵玖肯定會發現什麼,哪怕微不足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出來,嫌疑最大的肯定是她。
當然,前提是東陵玖會說出來。
東陵玖只好:“兒臣也不清楚,但目前看來這個可能性最大,但是兒臣都派人幾乎把整個皇宮都翻過來了,依舊什麼也沒找到。
兒臣在想他是不是已經逃出了皇宮?如果是這樣的話,要找線索就更難了,畢竟人人都有嫌疑……”
東陵玖話音落下,沉吟的太妃忽然到處一句驚人的話:“玖兒,你說……會不會是東陵梵湮?”
東陵玖沉默了,也不是不可能……東陵梵湮剛對他在邊疆的軍隊出手,以示警告他,再來對太妃刺殺,警告太妃。
東陵玖沉聲問道:“母妃的意思是要派人到皇上那裡也去搜一搜?”
太妃思忖半響,終是搖了搖頭,“若是找了什麼蛛絲馬跡還好說,可若沒找到,以東陵梵湮的脾性,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東陵玖也點頭表示贊同,他也是這麼想的,倘若太妃想派人去,他也會阻止,畢竟沒有證據指向東陵梵湮,不過是他們母子二人的猜測。
猜測在後宮,沒有任何用處。
“那按母妃的意思,接下來您怎麼打算?”
太妃先是咳了幾下,旋即冷冷地“哼”了聲,“想要哀家的命,也得看他們有沒有本事來拿,玖兒,派幾個身手好的隱藏在靜善宮伏擊,
外面多添些侍衛,在暗處又佈置些弓箭手,十二時辰待命!
還有,給哀家一些毒藥,哀家要讓他們,有來,無回!”
太妃眼中閃過極爲陰鷙的光芒,眼底殺意濃烈。
東陵玖明眸眯起,沒有任何反駁的話,點頭稱是。
一名宮女走來,王嬤嬤上前,宮女悄悄說完就跪了下來,靜候吩咐,王嬤嬤俯在太妃耳邊低語幾句,太妃的視線立刻轉到了東陵玖身上。
“母妃有什麼吩咐?”
太妃擺手,“無事,哀家是想問你還有什麼事沒稟報?沒有的話就回去調好人手然後休息吧,年紀大了,哀家也感到有些乏了。”
說着,太妃咳了幾聲,伸手揉了揉額角。
東陵玖眯眼瞥了瞥王嬤嬤,隨即俯首彎腰行禮,之後便退下了。
直到有人進來,東陵玖已經離開了靜善宮,太妃這才遞給王嬤嬤一個眼神,王嬤嬤會意,讓宮女把人帶上來。
片刻後,一名身着玫紅色大長袍的女子,束腰襲地長裙,花邊配起煞是好看,頭戴精緻的配飾,臉上淡妝濃抹,眉目含笑,踏着標準的小碎步朝太妃緩步而來。
她臉上掛着標準的笑,乖巧地行了個禮,“臣妾參見母妃。”
“乖,和哀家還講這麼多禮數,快快起來。”太妃原是陰沉的臉色瞬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笑得很慈祥!
都說女人變臉比翻書還快,這老女人變臉那是比眨眼還快!
“謝母妃。”
“你來哀家這兒,沒告訴你夫君吧?”太妃依舊笑着。
“臣媳自然沒有忤逆母妃的意思。”
“好好好,乖孩子,過來母妃這,母妃有件事要問問你……”
鳳鸞宮內,卻並不怎麼平靜。
凰殤昔把有一堆濃香味的房間留給了玄吟,玄吟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歡這味道,他靠在牀背上,並沒有睡。
夜色愈來愈沉,儘管玄吟沒睡,可鳳鸞宮內仍然是安靜得很。
可就在這詭異的安靜中。
“嘭——”的三道聲響,屋內其餘三個窗戶全數打開了。
詭異陰森的冷風從窗外朝內颳了進來,帶着森然犀利的味道,冷風從臉上刮過都有幾分疼痛。
玄吟臉色猛地冷凝,眼神一下子凜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