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光面前的所有人?
戴娜幾乎以爲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就算十個宋鈺也不見得能做到這事,宋鈺雖然連傷三人,但她看得出來宋鈺並不想和這些人拼命,也許是怕觸衆怒的緣故吧。
宋鈺比戴娜想得更多,就算他能殺掉這幾十近百號人,估計還沒等他走出螅園,柳未寒就帶着城衛司大隊人馬列陣門前,就算是北域帝國這類似的屠殺已經有百餘年沒有出現了,在這個時代人命其實很廉價很不值錢,單就天關城而言每個月亂葬崗都會多出十餘具無法辨認的屍體,但任何一個世界中還是有着他自身的法則,這是人類得以延續傳承的根本,所以宋鈺明白有些事絕對不能做,而且他也確實沒有這個能力一口氣將所有人殺盡。
那些跪在地上的幫衆慢悠悠站起來,一雙雙眸子盯着宋鈺,人羣中分立出兩道人牆站於道路兩側,手裡提着燈籠將竹林下夜色撐開,而更多人的卻是將燈籠丟向一旁,有人開始解下長衫露出結實的肌肉,有人用腰帶將手腕和尖刀綁在一起,也有人乾脆從花園裡抽出半人高的木棍。
宋鈺舉着手中戒尺輕喝道:“這是百器堂鍛造出的血虹,動念之間可奪人首級,在你們還沒衝上來之前就已經身首異處。”爲了增強自己說服力,宋鈺信手一揮,便見一道緋紅月牙從戒尺上飛脫而出,一連斬斷兩株竹子,將第三根也劈得搖搖欲墜。
戴娜驚訝萬狀,這書生果然有些門道,那些人脖子再硬也硬不過長了幾十年的竹子吧,殺起人來還不是一揮一顆頭顱滾落?她卻不知無論是真元還是神念,就和人的氣力是一樣的,終究會有力竭之時,而宋鈺動用了三次戒尺,一次在巷道里斬人手臂,還有兩次就是剛纔,血虹用起來得心應手,但也一樣消耗大量神念,現在他再動用七次已經是最好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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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要我等去死我們聽老祖宗的就是,大夥上!”一個漢子提着長刀就衝過來,眼神中儼然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宋鈺在心中暗叫着倒黴,這傢伙怎麼和抗戰時期革命黨一樣毫不畏死?還是說他們已將老怪物當做神明來膜拜?
已經容不得宋鈺多想,乾脆將戒尺插回腰間,展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欺身迎上去,隨後掌間寸勁猛吐,一掌劈在對方腰肋下,那人尖叫着倒在臺階上,隨即第二人、第三人越來越多的人蜂擁上來。
戴娜看着宋鈺身形如泥鰍一般在刀棍之間狹小的縫隙中穿梭自如,但不是每一下他都能避開,短短三十步距離宋鈺身上至少添了五道血痕,因爲棍子抽在身上一時間看不出來再加之夜色原因,目力有所不及,但有一點戴娜是肯定的,越是到最後宋鈺身形越不如先前靈便。
竹林深處的一間竹樓中,幾人正環桌而坐,桌前擺着一隻烏溜泛光的茶具,和世人所見的茶壺不同,擺在三人面前的茶壺竟然有三個壺嘴,每個壺嘴都噴出黃褐色水霧
,如蛟龍般從三人鼻孔中鑽去。
半響,對門而坐的一個壯年男子忽然有些皺眉:“聞祝,你出去看着,螅園的規矩不能毀在這些毛頭小夥手中。”
右手邊一個雙鬢花白的老者忽然一睜眼朝着壺嘴猛吸,一道褐霧飛快朝着他鼻孔鑽去,,隨即那男子才嗯了一聲朝外面走去:“好歹也還是神念師,不至於在一羣尋常人手下連活命的機會都找不到吧!”
聞祝纔剛離開,一直專注地吸食着黃褐水霧的男子驟然停了下來,那些已經涌到他鼻孔面前的水霧剎那間失去方向,頓時化作無數火光在空中發出刺眼光芒,房間頓時如置身火爐中,最先被火星引燃的便是側面竹節拼成的牆壁。那人隔空撫袖將火星兜進自己袖袍中,微微一閉眼隨即又睜開說道:“難以置信。”
“人家都說:山中更有千年樹,世上難逢百歲人。你我三人加起來足足有四百歲之多,還有什麼事是不能相信的?”坐在中央的男子也停下修煉,輕輕說道:“如果換着是你,不動用任何真元的情況下,能做到哪一步?”
“我四十歲的時候,勉強可以保全四肢,六十歲的時候能避重就輕,只是少一些皮外傷,八十歲以後大概能毫髮無損,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是七八十柄刀棍一擁而上。但是這小子太年輕了,可不想我們這些返老還童的老不死。”
聞祝還在竹林中就聽見耳邊傳來絡繹不絕的哎喲聲,只好暫時收斂心神不再將所有心思放在修煉上,沒有人在被修煉得時候打擾還能和顏悅色,最終他將着股怨氣發泄到還未見面的宋鈺身上,所以故意放慢了腳步,希望宋鈺能多受一些皮肉之苦,至於宋鈺性命他倒不在乎,螅園內別說殺人,就算殺雞也是不允許的,那些人雖然是一羣烏合之衆,但勝在聽話,沒有人真願意做出違揹他們三人意願的事。
聞祝也承認自己小瞧了闖進來螅園的神念師,如果真正交手起來後一旦有神念波動,他們立即就會感應到,他必然會立即出手制止對方殺戮行爲,而闖進來的人似乎沒有動用神念,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讓不少人手上,這已經令他感到驚詫了。轉過最後一從花圃,聞祝出現在正門院子邊緣,除了兩排撐着燈籠的那些下人外,中間過道上密密麻麻盡是躺着臥着的人,有的抱着手臂有的捂着腦袋,哎喲之聲響成一片,地上、花圃上全是雜亂無章的刀棍。
燈籠的盡頭,宋鈺聽得前方有動靜,霍然擡頭,恰好與過來的聞祝四目相對。
對於那些提着燈籠站在兩旁的人來說,今晚是他們所有人的噩夢,半盞茶的功夫,姓宋的竟然一個人赤手空拳將他們幾十個荷棍持刀的同伴給打得沒法起身,而這個人並沒有神奇的地方,沒有飛檐走壁,也沒有大力金剛掌,宋鈺的每一步每一拳都和他們沒有什麼差別,但就是這樣的人卻給他們上了極其生動的一課:什麼叫烏合之衆。
戴娜僵直地站在原地,木訥的眼神望着遠處的宋鈺,她知道宋鈺不是普通人,但和普通人之間具體有什麼不同她卻說不上來,眼睜睜地看着宋鈺一擡掌將衝上來的幫衆仰面擊倒,然後一提腳將另外一人又踹飛,看着衆人像一攤攤爛泥般倒在地上心中就有種莫名的快意:“叫你們看不起我這寡婦,這下知道老孃厲害了吧!”宋鈺每挨一刀她心又揪着揪着的難受,想着這人到底是不是鐵打銅鑄,這裡所有人胳膊腰板都要比宋鈺粗上無數倍,宋鈺怎經受得住這些人的打錘?直到倒在地上的人越來越多而宋鈺身影越來越模糊…
一直以來,戴娜都覺得打打殺殺是男人的事,所以她也很少關心這些拳腳上誰最厲害、厲害到什麼程度之類的事,面前這個男人卻是用實實在在的行動告訴她答案。耳邊似乎又想起宋鈺那令人討厭的,明顯帶着忽悠涉世未深少女的口吻的話語:“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相信我。”這一刻,戴娜終於知道,這姓宋的傢伙沒有騙她。
“最是那一低頭嘻嘻……的溫柔…”站在臺階上的戴娜忽然自娛自樂地笑了起來,猛然間察覺有異,含糊着將後面的話吞回肚子裡,猶豫着要如何才能從地上這些橫七豎八的人羣中穿過去。
這一刻她只有一個念頭,安靜地跟隨在宋鈺身邊。
聞祝上上下下將眼前這個頭上還纏着文士巾的男子看了好幾遍,文士巾不是誰都會纏的,就像劍客不會在背上背一柄金絲大環刀,而商人不會穿着將軍的明光鎧,這不僅僅是情節,更是一種自己對自己身份的認可和昭示。聞祝眼中有着毫不掩飾的驚詫:“如果不是你這件血衣,我一定會以爲你是個風流仕子。”
宋鈺緩緩脫下上衣,事實上他的衣服已經不能再穿了,換着任何一件衣服有十多道大小不一的口子,而每道口子處都是溼漉漉殷紅一片,這樣的衣服就算丟給乞丐,對方也會嫌太破而不屑於多看一眼。
聞祝隨後說了第二句話:“你不是煉神者。”
宋鈺依然沒有說話,挑了衣服上稍微乾淨的地方順着刀傷擦着身上血跡,這些皮外傷雖然看着駭人,實際上除了稍微失血過多外並不算什麼,最嚴重的傷勢來自於一根棍子,當時宋鈺一掌擊退三人,回身正欲一記邊腿將背後偷襲的人抽暈,一支木棍就在這時候戳在他丹田上,宋鈺差一點因此而暴怒,幸好他發現那人卻是隻是一個老混混之外再無別的異常。
“你夜闖螅園的目的是什麼?”聞祝也是好脾氣,面對三斂其口的宋鈺一樣沒有動怒,真正瞭解聞祝的人知道他絕不是好性子的人,只是換着人活了一百多年,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世事無常生老病死,都會變得‘好脾氣’。
“我來找人,一個大人一個小孩。”宋鈺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前方,看着竹林陰影下那淡淡的身影說道:“順道做一筆買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