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鈺果斷放手飛退,卻已經來不及了。兩名殺手搶在宋鈺發作之前棄刀分別鎖住宋鈺雙臂,兩人的真元如兩道猛獸般從雙掌鑽入宋鈺體內,所過之處如肆虐的風暴,狂野席捲着宋鈺的筋脈。。
兩道真元如兩股牢牢套住手臂的繩子,將宋鈺拽在一棵比女子腰段還粗的樹幹上。
宋鈺前一刻還在感嘆着天關城植被保護工作做得好,百年以上的大樹隨處可見,轉眼間他又開始抱怨這樹幹似乎太粗了一點,粗到自己一連數腳踢過去,大樹也只是謙虛地搖晃了幾下,更別說被踢斷。
一道雪亮光芒從遠處閃現,瞬間已劈落在宋鈺肩頭。
夜行衣沒破,但光芒中所含帶的前所未有的真元還是有不少鑽入他體內。
一道人影緩緩出現:“你倒是聰明,不肯往我埋伏的這邊過來,害得我們多費一番手腳。”月光下,一張鬚髮皆白的臉出現在宋鈺面前:“夜叉,我等你多時!”
“能躲過我的探知,你藏得很好!”宋鈺怎麼也沒想到,這最沉重的一擊居然是來自於自己今夜要約會的對象:“看來你就是主事之人。你原本是影牙的人,只是沒料到你背叛了…背叛了…”
“背叛了影牙是吧?投靠了弱水?”老刀把子晃動着空蕩蕩的一條手臂:“從第一次見到你的那晚起,我一直在思考着一個問題:你是誰?你不是君嶽,影牙裡雖然也有幾個和你年紀相當的人,你決不會是他們,影牙裡應該沒有你這一號人存在。”
“你得出的答案是什麼?我爲什麼不可以是他們?”鎖住宋鈺的兩道真元沒有半分鬆懈,但他覺得自己還可以應付,但面前這老人卻令宋鈺不敢有多餘的動作,老刀把子整個人就如它手上提着的那柄狹刃長刀一般,鋒芒盡露。
“因爲他們都死了,死在六年前。”老刀把子終於站到了距離宋鈺不足一丈的距離,月光灑在他臉上,宋鈺甚至能清楚的看見他霜白的眉毛在夜風中輕微晃動的痕跡:“就在我失去手臂的哪一天,七代弟子盡數犧牲,第五、六代元老也沒能逃過此劫。”
宋鈺輕蔑到極點地一聲冷笑:“所以,你爲了活命,背叛了影牙,成了弱水的走狗。”
面對辱罵,老刀把子也不動怒:“我願意。影主用數十人姓名來換取君嶽的性命的時候,我們沒有怨言,我和我兒子就像其他所有的同僚一樣擁護着他,尊重他,惟他號令而從,畢竟影牙需要留下種子傳承下去;可當他爲了一個廢物兒子竟
然不再回頭多看我們一眼,我便已決定背叛他。”
“影主是合格的殺手,他時常告誡我們‘不困於情,不亂於心’,在那天晚上他也是這樣做的,沒有回頭沒有留戀,毅然決絕地帶着他老婆孩子向老鼠一樣逃了。”
老刀把子說得很平靜,就像兩個老友在喝下午茶的時候說起哪裡哪裡適合釣魚一般的雲淡風輕:“七代弟子中,個個都若蛟龍猛虎,在他們身上我們這些老傢伙傾注了連我們自己都無法計算的心血,再有十年時間,他們將是撼動整個大荒的強大力量,只要他們願意換一個新的身份,無論是封侯拜相還是商賈巨擘,都有他們一席之地。
可是,宋時關一意孤行,爲了他那廢物兒子,盡然不自量力與弱水爲敵爭奪不知名的寶物。見大勢已去他又拋棄所有人,我兒直到死的那一刻也不願瞑目,似乎他也有這同樣的疑問。
就在那一刻,我決定了背叛,自斷一臂以盟血誓,只要能讓我爲那些同樣死不瞑目的老大哥、師侄子輩們報仇,就算死後靈魂無法迴歸神的懷抱又何妨?”
宋鈺這才知道,老刀把子的手臂是自己提刀砍下來的,這人可謂是瘋狂到極點,宋鈺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反正他不願意做這樣自殘的行爲,既便是死也要保留一個全肢。他隱隱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擡頭看去,正好撞上老刀把子犀利如刀的眼神。
“所以你不可能是他們。雖然你改變了臉譜,但你如何能改變臉譜上影神所留下的氣息?君嶽不會不認識我,那麼你只可能剩下的那位,你說是吧,廢物宋鈺!”
宋鈺大叫着晦氣,卻又有口難辯。難道說:老頭子,你認識的宋鈺早死啦,我已經幫你們泄了心頭恨,現在不過頂着他這身體來這世界轉悠轉悠而已。
宋鈺心中苦笑:“影主的對與錯自然不該是我來評論,但是有一點我要告訴你,不是影主和弱水作對,只能說是弱水對影牙發動了偷襲,而且你之所以不是影主,是因爲你對弱水的那種順從獻媚的姿態,真難爲你這會還能有清理門戶這樣自以爲是的念頭。”
“清理門戶自然是要由我老刀把子親手來做。他們三人是我自己花錢請的高手,並非弱水的人。”
“這些都不是你背叛的理由。”宋鈺猛烈地掙扎着,奈何鎖住自己的那兩人修爲都和自己旗鼓相當:“你也別給我訴苦,這是你們影牙的事與我無關,我沒有想過要稱霸大荒這些破事,也沒有要對開口閉口叫我廢物的人什麼交代
,老子還沒有戀愛、沒有結婚、沒有醉酒鞭名馬、沒有挑燈賞美人,放開我我不追究此事。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躲藏了六年,還以爲你有了胸藏千軍的能耐,原來還是那胸無大志的廢物。”老刀把子單手,真誠滴注視着宋鈺低聲道:“把命留在這裡吧!”
宋鈺長嘆一聲,忽然扭頭向鎖住自己左手那人打着呼哨:“你手上哪是什麼?”
那人這才察覺一股寒意從手臂傳來,定睛看去卻是一條通體潔白的小蠶,冷不丁一注視下,小傢伙還有一些羞澀地晃着腦袋,隨即猛地低頭,幾乎只在眨眼間便在手背上咬開一個細小的血孔,如靈蛇竄洞般扒開皮肉鑽了進去。
“什…什麼鬼東西。”那人察覺到血肉深處有東西在快速地朝手臂上鑽去,驚慌失措地鬆開死死按住的手腕。
宋鈺一被鬆開,右手握拳當胸朝着另外一人擂去,正中胸口,肘腋生變下那人挺着胸膛硬生生承受了宋鈺這一拳,蒲扇般的另外一隻手卻以同樣的速度朝着宋鈺腦袋拍去,手臂剛提起便覺胸口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整個身子莫名其妙便飛了出去。
“好身手!”老刀把子是唯一看清楚宋鈺動作的人,在宋鈺身子被反拽過去的瞬間,宋鈺已經變換步伐,右手並沒有真正擊中胸口,而是迅速將手臂連帶着對方一同拉了回來,然後用整個肩頭撞在了對方胸口上,和最初交手的同伴一樣,出乎意料的中了欺身一擊。
他邀請的這彭家三兄弟都已是世俗間最拔尖的好手,都已是突破先天境界。
被撞中胸口那人還在尖叫,但老刀把子知道這人算是廢了,那一撞之間宋鈺至少變換了三次步伐,整個精神、氣息、意念都被調整到最佳狀態,瞬間一擊已經撞碎了那人整個胸腔。
老刀把子不再多言,單刀帶起一蓬精光劈來。
宋鈺已經不在是以前他們私下稱呼的廢物,就算他這種一輩子刀頭舔血的老行家眼中,也不見得能做到如此乾脆利落的一擊,他幾乎要忍不住喝彩了。但是老刀把子手上單刀從來沒有離開過宋鈺小腹以下的部位。
那裡是夜行衣沒有遮掩完全的地方。
或劈、或削;
或攔、或提;
一柄單刀、兩支手在眨眼之間,已在空中相互往來了無數回,卻始終沒有碰在一起。
老刀把子長嘯一聲,豪氣雲乾地大喝道:“奈何橋,請君走一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