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怪人滿臉泥土灰塵,衣衫破爛骯髒,就好像整個人曾經在泥潭裡打滾過一樣,而且四肢擺動頗爲僵硬,步履邁動之間,速度緩慢,就好像行屍走肉一般。
“你、你是什麼人?”雨亦辰下意識地問道。
灰袍怪人一步一步靠近,聲音沙啞,如同怪物嘶吼一樣,語言含糊不清,但依舊能夠聽見些許重點:“祁震……必須死……”
雨亦辰內心大震,聽見灰袍怪人的聲音,內心深處好似受到什麼衝擊似的,自丹田、胸口、眉間三處地方,涌出三股熱力,瞬間遍佈周身百骸,原本因爲驚恐而顫抖的手腳,也逐漸安定下來。
“師兄!快跑!”小九在雨亦辰身後,扯了扯他的衣服說道。
雨亦辰說道:“那他們兩個怎麼辦?”
小九緊張說道:“你我逃命就是了,管他們幹什麼?快跑!”
小九看見這名灰袍怪人,內心頓時就明白了許多事情。這個舉止怪異,卻又能在短短時間內將丁長氣打成重傷的怪人,必定是被天魔控制精神意識,而且就是衝着祁震而來。
黑衣女子易容假冒祁震,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爲何,但想必早就被這名灰袍怪人所盯上,趁着這名易容女子與丁長氣各自體力大耗之後,猛然襲擊而來,就是爲了奪取祁震的性命,不管那人是真是假。
然而小九明白,黑衣女子絕對不會是祁震,如今真容露出,更是確認此點。然而雨亦辰的身份卻依舊未明,萬一被天魔附身的灰袍怪人盯上,那麼後果可能極其嚴重。
但是聽見小九勸說的雨亦辰卻沒有離開,也不知道從哪裡生出的力量,竟然將倒地的黑衣女子與丁長氣兩人抱起,夾在腋下,徑直向樹林深處跑去。
小九一拍膝蓋,嘆息了一聲,只好跟上雨亦辰的步伐。
雨亦辰抱着兩人,就算跑起來速度也不快,可是灰袍怪人步履更慢,不一會兒就被拋離一段路程,小九回頭一看,就發現灰袍怪人雙眼妖異紅光閃爍更甚,嘶吼一聲,全身紅光縈繞,突然在樹林之間橫衝直撞,一下子衝到雨亦辰數人左近。
伴隨着強大力量刮蹭而下的木屑,灰袍怪人早已不似人形,而是雙足站立的野獸,五指早已鮮血淋漓,直接就想雨亦辰臉面撕來。
五道血光在空中一閃,小九的心幾乎都提到嗓子眼了,可是再小心觀瞧,就發現雨亦辰在面臨攻擊的瞬間,向後微退了半步,灰袍怪人的血爪根本沒有觸碰到雨亦辰的身子。
灰袍怪人一擊不成,血盆大口猛張,脖子好似沒了骨頭似得,直接朝着雨亦辰的脖子咬來,雨亦辰卻是不慌不忙,擡足一蹬,正中灰袍怪人胸腹之間。
灰袍怪人雖然面容駭人,但是被雨亦辰這麼一腳踹開,竟然整個身子飛出了十餘丈,如同破布一樣,摔在了遠處。
“快跑!”雨亦辰沒有任何高興之色,轉過身去,對小九喊了一聲就向後飛奔離開。
小九看見剛纔一幕,臉上充滿着竇疑之色,但卻也跟着雨亦辰跑了起來,而且邊跑邊說:“師兄!你抱着兩個人行動不便,把丁師兄交給我!”
雨亦辰沒有說話,看着小九靠近,便將夾在腋下的丁長氣交給小九,然後兩腿頓時有如生煙,瞬間竄出十幾丈外。
小九身材矮小,抱着丁長氣,轉到一棵大樹之後,竟是隨便放在地上,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枚丹藥,給丁長氣服下,心中暗道:
“丁長氣兩手骨骼斷裂多出,五臟六腑也好似被巨物碾壓一般,就算丁長氣消耗甚巨,也不至於幾個照面就被對方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就在小九思考之時,一股血腥味從不遠處傳來,然後便是一陣破風聲響,竟是那名灰袍怪人掠地飛奔,追着雨亦辰的方向而去。
“果然!”小九看見這個情形,心中猜想更加確鑿,暗道:“天魔的目標必定就是祁震無異,那個黑衣女子僞裝成祁震,天魔附體心智不高,只懂得追擊殺戮。”
小九一邊思考之際,一邊按着丁長氣的手腕,剛纔服下的丹藥,藥力逐漸生效,護住丁長氣周身命脈,小九暗自嘆息道:“哼,算你這個傢伙命大,若是過去,我可懶得救玄天宗的人。”
小九自己也感覺到了,自己跟雨亦辰相處的這短短時間,竟然讓自己心性產生了些許變化,真不知道這個奇怪的人物到底有何能耐。
“這個雨亦辰,明明毫無修爲,可是剛纔與灰袍怪人交鋒一瞬,分明就是真氣萌發,如若他真是祁震,那麼跟天魔必定有一場劇烈交鋒,我必須跟上去看一下。”
小九感覺到丁長氣即將醒來,幾步便跳開,然後身法奇妙,立刻沿着雨亦辰和灰袍怪人離開的方向,追擊而去。
反觀雨亦辰,他抱着黑衣女子,腦海之中卻是一團混亂,無數畫面與念頭在眼前不斷閃爍,體內逐漸升起的熱氣,瀰漫全身,但是隨着而來的就是一根根銀針在體內肆虐,讓自己飽受痛苦。
然而即便如此,雨亦辰的步伐也不見有絲毫的緩慢,好像是出自本能一樣,那股熱力從身體各處匯聚,然後流向雙足,自己的身體就好像跟地面融合爲一,自己每向前踏出一步,所邁出的距離,遠遠超過了自己雙腿的長度,就好像在地面上飛行一樣,速度極快,竟是將自己的身體拉成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雨亦辰原本就是打算這樣憑着本能不斷奔跑下去,可是腦海之中不斷出現的奇怪景象和回憶,讓自己的意識不停地處在即將失控的狀態。
“有什麼、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啊”雨亦辰迎着撲面而來的狂風,大聲喊道,卻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麼。
噗通!
到最後,雨亦辰手足一軟,自己整個人跪倒在地上,然後滾了好幾圈,原本夾在腋下的那名黑衣女子,也被甩了出去,倒在一棵古鬆之下,氣息微弱。
“啊啊啊啊啊!!!”
雨亦辰抱着腦袋一聲長嘯,聲音中帶着痛苦與不甘,盡是求生慾望帶來的無盡嘶吼,同時雨亦辰周身泛起銀白光輝,就好像一顆冉冉升起的銀白太陽,光芒刺眼耀目。
灰袍怪人此時也帶着一身的血腥氣息飛掠而來,當他看見滿目的銀白光輝之時,臉上猙獰更盛,然後身上的傷口血流噴灑,到最後竟是化作一團通體血污,朝着雨亦辰的方向撲去。
轟
兩兩相交,一陣巨大聲響,就連地面也爲之震動,血光沒入銀白光輝之後,不見蹤影,但是內中卻散發出一陣陣激盪震動,好似兩名巨人在內中激烈相鬥。
銀白光輝的震盪,讓一旁昏迷的黑衣女子漸漸甦醒,雙眼迷濛的她,看見眼前景象之後,也不禁睜大雙眼,好似看見世上最爲震驚的一幕。
而這個時候,小九也從遠處追及而來,他跳上一棵大樹的樹梢之上,隱匿身形,仔細看着地面上那團耀眼的銀白光輝。
銀白光輝逐漸擴大,就好像一個被充氣的皮球,而且幾乎沒有休止,伴隨着內裡不斷激盪而出的聲音,銀白光輝逐漸化作沖天而起的光柱,照耀四面八方。光柱接連天地,整個異境似乎也爲之動搖。
咚!
最後一聲清脆之響,從光柱低處傳來,然後光柱兀然消散,來得突然也去得突然。
當週圍兩人因爲強烈光芒消失而再度睜開眼睛之後,就看見肢體殘缺的灰袍怪人,倒在黑衣女子眼前不遠的地上,奄奄一息。
銀白光芒緩緩收攏,聚集成一個人形,高大挺拔,霸道無匹,有如俯瞰世間的威儀,彷彿舉手投足便是天地震動的威能。
但是銀白光芒匯聚身形還未完全露出,灰袍怪人卻是強掙扎着只剩下上半身的殘軀,帶着詭異血光,朝着黑衣女子而去。
“放肆!”從銀白光芒之中,一陣巨大喝聲傳來,充滿着不容許質疑與反抗的霸道。
灰袍怪人瞬間就被這道喝聲震破周身血光,然後摔倒在黑衣女子身旁,露出的那張猙獰面孔盡是不甘與憤恨,然後轉眼一看黑衣女子,張嘴欲咬。
嗖!
銀白光芒移轉方位,瞬間來到黑衣女子身邊,化作人形將其抱起,然後一腳踩在灰袍怪人身上,喝到:
“還想負隅頑抗?做夢去吧!”
銀白光芒化成的人形單足一頓,灰袍怪人瞬間被踩入地下,方圓數十丈的地面好像被一隻巨手從下面撐起,翻卷碾壓,就連許多樹木也瞬間坍塌倒下。
“你……你是……”
待得周圍風雲停歇,被銀白光芒人形摧毀地如末日降臨的土地也平靜下來,被抱起離地的黑衣女子,才支支吾吾地問道。
“任師姐,我可不知道你會穿黑衣。”
銀白光芒逐漸褪去,露出內中之人面目,英俊挺拔,劍眉鋒芒畢露,星目氤氳無盡,唯天下霸道集於一身,正是祁震!
“祁震、是你?祁震……”而身穿黑衣、假冒祁震之人,正是蘭居洞府大小姐任紅衣,當他看見真正的祁震之時,眼神先是驚愕,然後是一陣迷茫與不熟悉,到最後淚水不禁涌出眼眶,抱着祁震,將自己面孔埋在對方胸口,便是一頓痛哭。
“我以爲、我以爲你已經死了!我好害怕!我好恨自己!我一直覺得,就是我把你帶去馨園,是我害死了你!我一閉眼,就看見滿身流血的你,我、我……”
任紅衣對着祁震不斷訴說自己這段時間以來,內心的自責與驚恐,她將祁震的死亡,怪罪在自己身上,然而祁震的消失,讓她內心感覺到的痛苦,就好像生命都爲之逐漸消散,似乎只有僞裝成祁震,才能讓任紅衣還能感覺到祁震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