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後花園原本種植着一大片向日葵花田的,兒時的白薇雅可以肆無忌憚地和白颯在花田中玩耍、嬉戲、打鬧。
記憶中還有一個像向日葵一樣美好的女生,出現過在她和白颯的世界中,然後像一陣呼嘯而過的清風一樣沒了蹤影,以一個永遠美麗的姿態定格在他們兄妹倆的世界中。
最後,他們選擇了暫時遺忘那些回憶起來就像被針扎的難過記憶,選擇讓那片燦爛的向日葵花田從白家消失,白薇雅和白颯在最後的戀戀不捨中,共同爲那片向日葵花田寫下了一個青澀而美好的故事,現在,白薇雅把這個故事寫進了即將送給司徒慕絕的筆記本里。
她本想送他一本只寫了幾句生日祝福的空本子,但覺得那太沒有意義了,就決定在裡邊寫故事,故事半真半假都沒有關係,她只想用文字的形式寫給他一個人閱讀。
司徒慕絕收到她的這一份遲到了很久很久的生日禮物是什麼反應呢?
狂喜?淡定?吃驚?幸福?
當他滿懷期待地翻開那本筆記本,閱讀她謄寫給他的第一個關於向日葵的故事,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細細品,慢慢讀,瀏覽白薇雅娟秀字跡的溫柔目光,摩挲着頁面的修長手指,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邪魅笑意,偶爾一縷兩縷調皮的碎髮滑下來,遮住了他的視線,白薇雅會忍不住上前替他把頭髮撩起。
按照過去的習慣,類似這樣不經意的觸碰,就瞬間拉近彼此心的距離。
一切想象着是那麼美好。
但是……
白薇雅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個機會,能夠把這一份遲到了很久很久的生日禮物送到司徒慕絕手中……
杳然無期。
現在那筆記本中只有一個故事,白薇雅決定再寫一個。
翻開沒有字的那一面筆記本,右手輕輕握住一支筆,可腦海中頃刻就浮現出司徒慕絕慍怒的表情和說着“不會再愛她”的話的脣,沒有筆帽保護的筆就“啪”一聲跌到桌面上,然後滾到了地面,摔斷了水。
白薇雅無可奈何地把地上領便當的筆撿起來,蓋好筆帽,隨意地把筆塞進鐵筆筒裡,打開了電腦,繼續做未完成的工作。
牀頭的鬧鐘已經顯示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十一時三十四分。
白薇雅還沒有完成工作。
她撐着自己彷彿千斤重的腦袋,只覺得呼吸困難,眼皮很重,她感覺喉嚨又癢了起來,爲了抑制那種難受的感覺,她決定起身,出門去裝一杯水。
客廳裡留了一盞小燈,白薇雅不至於抹黑進廚房裝水,她眼皮打架,一邊喝水,一邊摸着自己的額頭。
還是發燙的呢……
可惡啊,病得一塌糊塗的,根本就沒法集中精力去工作,馬上就要進行體測了。
咬咬牙,今晚就算是熬夜,她都要把手頭上的工作完成。
……
鈴鈴鈴——
不知疲憊的鬧鐘響個不停。
白薇雅頭痛欲炸地從被窩裡探出一隻手,去把那惱人的鬧鐘給摁停,又把鬧鐘拿進被窩裡瞧一眼時間,緊張地一個勁從牀上使勁起來。
睡眼朦朧地下牀,站起來的一瞬,她感覺天旋地轉,昏昏沉沉地扶着牆進洗手間洗漱。
從宿舍出去,走路帶飄。
在自習室,她把自己班同學的體測條形碼發放了下去,然後再說了一遍體測的提醒事項,就眼睛都睜不開地回到座位上早讀。
午飯時間,完全沒有進食的胃口,白薇雅隨意點了一份麻婆豆腐,配一個白飯,扒幾口填肚子要緊。
下午吃飯的時刻,她還沒來得及去點餐,聞到空氣中本該是令人垂涎欲滴的飯菜香氣,她反倒覺得一陣作嘔,胃裡翻箱倒櫃,二話不說就衝進了洗手間一吐爲快。
到洗手池前,狼狽地清洗,她覺得自己難受得快要死掉了,再望鏡中的自己,完全不是那個神采奕奕的白薇雅,蒼白、難過、憔悴。
白薇雅閉上眼吸了口氣,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鏡子裡多了張臉。
可把她嚇了一大跳。
但是她只是雙肩一顫,沒有明顯地表現出自己的恐懼。
準備補妝的泉雨央站在她身後,穿着一襲薄荷綠的加厚連衣裙,卡其色綁帶短靴,看着白薇雅的神情十分之中有十二分的擔憂,彷彿泉雨央也生病了似的。
白薇雅還沒來得及想到跟泉雨央說些什麼,泉雨央就給她遞上了一張紙巾。
紙巾上有薄荷的味道,令白薇雅的呼吸通暢了之外,那種莫名其妙的噁心感也降低了不少。
“雨央,謝謝你……”白薇雅略顯尷尬地捏着泉雨央給的紙巾說道。
“薇雅,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跟我瞎客氣什麼?”泉雨央皺起了眉頭,“你都發燒了,爲什麼不回絕倫誓約躺着休息?”
白薇雅違心地露出一絲疲憊的笑:“你知道我是工作狂啦,一旦停下手頭的活兒,就渾身不自在……”
“你別想騙我……”泉雨央毫不掩飾地揭穿了她的謊言。
她知道白薇雅喜歡參加學生組織進行工作,但是白薇雅並不是死心塌地不顧身體健康去拼命的人,平日的白薇雅懂得勞逸結合、張弛有度,絕對不會把自己逼到幾乎病死的盡頭。
白薇雅這麼做,是不是在轉移注意力,逃避着什麼?
“薇雅,你還好吧?”
眼看着白薇雅低下頭,好像又要吐,泉雨央輕拍她的背,替她順氣。
白薇雅不想讓泉雨央擔心,硬是嚥下一口唾沫,堵住那種噁心的感覺,勉強衝泉雨央點了點頭:“我緩緩就好了。”
泉雨央陪着白薇雅出去坐一坐。
“薇雅,你吃飯了嗎?”
白薇雅搖頭。
“要不,我幫你點一碗粥吧?”
泉雨央準備摁下按鈕讓服務員進來,白薇雅攔住了她,搖着頭。
“不用了雨央,我沒有胃口……”中午吃下去的飯菜都沒有消化,就全部吐掉了。
泉雨央皺緊了眉頭,說:“薇雅,你這樣是不行的,你到底去看醫生了嗎,爲什麼生病了這麼長時間?”
白薇雅蔫了似的趴在桌子上,沒了生氣似的,聽着泉雨央溫和的聲音在耳邊唸叨。
“你怎麼都不注意自己的身體啊,這不是讓身邊人擔心嗎?”
“雨央,你就別管我了,我待會兒還要和部門的人一起寫完聖誕晚會的策劃呢,然後還要和外聯部商量拉贊助資金之類的東西……”
眼皮在打架,她的眼睛快要合上了,沒辦法,吃感冒藥打瞌睡,她今天上公選課就一頭栽倒在桌上睡過去了,再加上發燒,整個人都玄乎了。
泉雨央終於按捺不住,握住了白薇雅冰冷的手,靠近白薇雅坐,發覺她的身體是滾燙的,可雙手卻是冰冷的。
“薇雅,你別說傻話了,我怎麼能不管你呢?看着你那麼難受、痛苦,我心裡也難受,我求求你先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去好好休息吧,不然,你的身體真的會扛不住的……”
白薇雅擡眸凝望泉雨央,雙眸溼潤,哽咽道:“雨央,原來……你沒有不理我啊……”
“白薇雅你這個笨蛋!我怎麼會不理你?”泉雨央焦急地說,“我都說過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看見你心情不愉快,我也會被傳染上不開心,如果我看見你生病,我的心也會跟着難受。”
泉雨央說了這些話之後,如釋重負。
“我承認,在你和輕漾的緋聞傳出去的那一天,我真的很生氣,很難過,因爲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個是我最喜歡的男生,叫我怎麼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是當我冷靜下來想一想後,我大概猜測到你和輕漾是被設計的,因爲你心裡的人是誰,我想我是有發言權的。
“這些天,我也在生我自己的氣,因爲我答應了輕漾,與他一起當一個分出色的模特,但是我卻沒有好好保護他,讓他在出道沒多久就傳出了第一條緋聞。”
聽着泉雨央低低地說着心裡話,白薇雅覺得眼睛好酸,緊接着淚珠凝聚,眼前籠罩上一層層霧氣,睜大的眼睛一旦合上,淚水就落了下來。
滾燙的眼淚流過滾燙的臉。
“雨央……對不起……”
其實她也有錯啊,如果她那天晚上稍加警惕,就不會被人有機可乘,就不會連累到安藤輕漾。
不過,現在白薇雅已經知道是百斬染搗的鬼,事情也已經過去了,基本上,婕夢菲斯沒有人會再閒得無聊在當事人面前提起這件無中生有的事情,所以,過去的就暫且讓它隨風散了吧。
“薇雅,你不要跟我道歉,該道歉的人是我纔對,是我不夠信任你和輕漾,是我自己太敏感,可是我看着你最近那麼疲勞,又生着病,我真的……我真的很想讓你快點好起來,我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嗎?”
泉雨央不停地用自己的手去溫暖白薇雅的手,想把源源不斷的熱量傳遞給她。
白薇雅支起身,抱住了挨着她坐下的泉雨央。
“雨央,有你這樣,就夠了……謝謝你,謝謝你還把我當作朋友……”
泉雨央紅着眼眶強調着:“哎,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白薇雅蹭了蹭她,順着她的話說:“嗯,是最好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