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暫時放下見白颯的事情,先去跟他們兩個打聲招呼。
“符音,子非榆!”
“薇雅?”
“白薇雅?”
白薇雅看着兩位男生一同站起來,異口同聲地喊着她的名字,一下把周圍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再加上,她是生面孔,更是引起別人的注意。
白薇雅忙衝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調一點。”
祁連符音讓出一個位置給她坐下。
“你們兩個這是什麼表情啊?看到我很驚訝?”
祁連符音溫和地笑了笑:“我以爲絕不會這麼快帶你來這裡的。”他擺弄着手腕上的手帶。
子非榆給白薇雅倒茶:“剛纔司徒來找我們了,我們以爲就他一個人來。”
“你們爲什麼會覺得慕絕不會帶我來?”白薇雅感到十分好奇。
“薇雅,請允許我先問一個問題:絕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了嗎?”祁連符音認真地問。
“符音,什麼叫所有的事情,這所有的事情包括那些?”
白薇雅是典型的不按常理出牌,祁連符音是直接問她的,所以並沒有料到她會反問回來。
子非榆見狀,忙幫祁連符音把話接下去:“那白薇雅,司徒跟你說了些什麼?”
“他大概跟我介紹了一下薩伽泊蘭,以及告訴了我……”白薇雅掃了四周圍一眼,低聲說,“我的身份是攝政大臣的女兒,而你們絕倫三皇是皇家騎士。”
“哦,原來是這樣啊。”
子非榆點頭,表示明白了。
他和祁連符音交換了一個眼神。
“慕絕剛剛告訴我說,我哥也回來了,所以我現在想去見他。”
祁連符音說:“我今天的任務正好完成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
祁連符音起身去取車,白薇雅跟過去,子非榆坐在原地,繼續喝他的那杯茶。
墨綠色的越野車從車庫開出,一路開到一道光柱一般的東西之下,停在一個圓盤上,隨着圓盤的上升,車子出現在了淡金色的沙漠之中。
在一個又一個小沙丘之間顛簸行進,白薇雅抓住了一旁的扶手,祁連符音開車對着一個斜坡衝了下去,離心力出現,白薇雅想着很快就能見到白颯,所以她的心情也隨着離心力的出現起了變化。
白薇雅估計過,從宮殿到基地,大約要一個小時的車程,倘若祁連符音待會兒還要回到基地,那麼就會浪費他近兩個小時的時間。
白薇雅有點過意不去:“真是麻煩你了,符音。”
“小姐,你說什麼呢,你別忘了,我說過,你永遠都是我的小姐,我永遠是你最忠誠的保鏢兼司機。”
“符音,不管怎麼樣,這些年,還是要謝謝你……”
不知不覺,白薇雅認識祁連符音也過了好多年了,近十年的革命友誼啊……
現在,祁連符音也找到了夜鶯這麼一個值得他愛一生的女生,白薇雅也由衷地祝福着他們兩人,替祁連符音和夜鶯感到高興。
只不過,她一直想不明白,爲什麼祁連符音就沒有爲他和夜鶯的戀情再前進一步呢?
哪怕是一小步,也是很大的進步啊。
怎麼就止步不前了呢?
白薇雅甚至設想過多年後,她和慕絕的孩子,和祁連符音與夜鶯的孩子,還有子非榆與泉雨央的孩子,來談一場青梅竹馬的養成戀愛,來定一份甜甜的娃娃親,一定很有意思。
這樣,絕倫三皇的家庭就圓滿了。
其實,祁連符音聽到白薇雅的話,很是欣慰啊,她真的長大了。
曾經渴望着自由,不喜歡受到束縛的白家千金,現在的她,比過去多了責任感,生活閱歷更加豐富,處事更加穩重。
這樣的她,才更有千金的樣子啊。
也開始有……的模樣……
說實在的,他和夜鶯都很喜歡看到一個倔強而堅強的白薇雅,漸漸活成她想成爲的樣子。
……
白颯站在宮殿前等着白薇雅回來,他穿着白色的襯衣,白色的西裝長褲,就連披在外的U形馬甲也是白色的,真的很像古代的江湖俠客。
微風輕拂他黑如墨玉的短髮,並且將他心間的弦一根一根撩起來。
他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裡淬着一塊塊堅硬的冰,連同透出的目光都帶着絲絲縷縷的寒氣。
緊繃成直線的花瓣脣緊抿着,白颯的目光凝聚在遙遠的一處,準確說,那是一個點,慢慢的,那個點變成了一輛墨綠色的越野車。
不久,祁連符音把車停靠在了他跟前,白薇雅從車裡出來,對上白颯的眼睛。
他眼裡的冰塊彷彿遇見並接納了璀璨的陽光,開始以很快的速度融化。
等祁連符音把車開走之後,白薇雅才興奮地喊出了白颯的名字。
“小颯——”
“薇雅,好久不見。”白颯面無表情,但聲音算是比較暖的了,不至於令白薇雅感受到寒冷。
白薇雅環顧四周,對白颯說:“哥,我們進去再談吧。”
“好。”
白薇雅把白颯帶到了書房。
房門關上之後,白薇雅仰頭看着白颯,那些以爲早已經被自己輕易就封印掉的情緒,好像解除了封印似的,頃刻就要突破最後一道防線。
“哥……”
白薇雅看到了白颯本人,她心裡難受,不知道作出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白颯。
白颯難過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薇雅,你不用憋着,難過就跟我說。”
因爲,他也非常難過啊……
在只有他們兄妹倆的時候,是完完全全不需要僞裝的。
白薇雅撲到白颯懷裡,任由淚水流淌。
“沒有了……爸媽和小羽毛……他們都死了……白月風帆也毀了……爲什麼……究竟爲什麼會這樣啊……”她哽咽着。
看到彌空市那片狼藉之地,她整顆心都墜入了黑暗的深淵。
“這些……我都知道了。”白颯似乎在強忍着內心的悲痛,回答道。
“到底是誰這麼做的,是不是黑白社的人?”白薇雅猛地擡起頭,眼裡還斟着淚,靈光一閃,就想到了那三個字。
黑白社——
白薇雅雙拳緊握,恨意迅速籠罩上她原本澄澈的眸子,如同灰色的煙霧,把眸中那片清澈的湖光籠蓋。
“泊蘭家族和其世交家族到底與黑白社有什麼仇什麼怨,黑白社爲什麼要這麼做?”白薇雅又問。
白颯隱忍着心中的悲痛,摸着白薇雅的頭,道出了百斬染和司徒慕絕剛纔對話中出現過的一句話:“前人挖坑後人跳,先輩犯下的過失,只能由我們這些後輩來承擔,歷史,從來都是這樣。”
有因必有果,因果輪迴。
“可是……大家都是無辜的……”白薇雅緊咬着後牙牀,咬得發出咯咯的聲響。
“所以,大家唯有去彌補這份過失,不讓歷史走向悲劇,你明白嗎?”
白薇雅點點頭。
她心裡是懂的,受過這些年的教育,讀過不少書本。
但其實那些沉睡在腦海裡的知識,只有拿出來實踐,才能真正成爲自己的東西。
“可是……哥,我們沒有爸爸媽媽,沒有妹妹了……如果我知道故事的結局是這樣的,那我真恨不得找一臺時光機穿梭回去改變它,我寧可不再享受那麼多的自由,跟着爸爸多學一些知識技能,花多一點兒時間陪伴媽媽,多承擔白家的責任,履行義務,不要給自己留下那麼多的遺憾……”
她甚至連一場葬禮都沒來得及給他們舉辦。
白薇雅的拳頭包裹着胸前的三色堇項鍊鍊墜,彷彿在汲取着鍊墜給她的力量。
妹妹的這一句話,就像一顆深水炸彈在白颯的世界裡轟然炸開。
她提醒着他,他失去了父母和最小的妹妹。
他就是逃避,不願意接受現實,所以就算畢業了還躲在美國,兩耳不聞窗外事,以爲把所有的事情推給白若和江月盈,甚至還有白薇雅,哪怕是給白羽,都可以,以爲這樣,事情就解決了,他心中一直積聚着的苦悶,就沒有了。
他總是對自己說,他還需要一些年月,去忘掉中學時代的傷痛。
這哪裡是療傷啊,根本就是逃避!
白薇雅點醒了他。
“薇雅,謝謝你。”
白颯就好像上了發條的機器,輕輕抱了抱白薇雅,彷彿又充滿了力量。
眼眸之中的冰冷,氣場裡的寒氣,彷彿都在這一刻,散去了。
“哎哥,你……你爲什麼突然謝我啊?”
等等,她沒有看錯吧……
白颯那張冰山臉上,竟然洋溢起了一絲笑容?
那是在姜雪珊姐姐去世之後,她所看到的,白颯的第一縷微笑吧?
白颯初中就去了輝夜市的輝夜中學初中部讀書,白薇雅都不知道白颯在輝夜市到底發生了什麼故事,只知道,白颯喜歡上一個如向日葵一般美好的女生,因爲喜歡那個女生,他還和白薇雅一起寫了故事,但白薇雅又很快得知,那個女生,在白颯十五歲那年過世了。
白家,第一位承受着最愛之人過世的孩子,是白颯。
這件事,可能白若和江月盈都不太清楚。
白薇雅一直幫白颯瞞着,守口如瓶。
何止是白薇雅點醒了白颯啊,白颯也對白薇雅起了反作用力,讓白薇雅想通了很多東西。
既然白颯因爲她的這麼一句話就有所改變了,那她是不是要堅強起來?
既然司徒慕絕說她是薩伽泊蘭執政大臣的女兒,那麼她是不是該爲這個國家儘自己最大的努力?
白薇雅,別再哭了,收起眼淚,藏起悲傷,現在不需要太多的淚水,需要有建設意義的行動!
爸爸、媽媽、小羽毛……
你們是不是換了一種陪伴我的方式?
爲了你們,我願意選擇堅強。
既然這是你們的國家,既然這是我的國家,薩伽泊蘭也好,中國也好,我都要守護我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