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屍骨未寒, 但後宮不可一日無主,上官熙迫不及待的說要立我爲後。我愣了半天也想不通他沒有立這些日子寵着的顧音容,沒有立賢妃和德妃卻單單要立我爲後究竟是什麼心理。
我沒有立即答應他的要求, 只對他說‘皇后屍骨未寒而聖上又立新後, 難免有不利聖上的流言蜚語, 待過陣子再說吧’。
可他卻說:“國不可一日無君, 後宮亦不可一日無主, 皇后之位決不能空置着。
我心裡慌亂,忙道:“聖上,妾很感激聖上對妾的寵愛與呵護, 可是妾實在不配做後宮之主,皇后乃一國之母, 而妾出生貧寒, 身份卑微, 進宮時日已不短卻沒有爲聖上生下一兒半女。一個不知道能不能生育的女人如何做得皇后之位?況且妾曾是誠親王的侍妾,爲他生下過一個孩子, 早已是不潔之軀怎能做一國之母?聖上還請三思。”
上官熙看了我好半晌,臉上的表情也換了幾般,我猜不透他的心思。許久之後他扶着我的手臂說:“魚兒,孩子可以等做了皇后之後再生,你既然曾爲他誕下過孩子定也能爲朕生一個龍子。朕不在乎你的出身, 也不在乎你曾是他的女人。”
我心裡大亂, 立即跪倒在地上, 垂着頭道:“聖上, 妾知道聖上待妾的心意, 妾心中感激不盡。賢妃爲人謙和嫺淑,比妾好過百倍, 更適宜做皇后治理後宮。”我知道此時我不能鬆口,若是他執意讓我做皇后,他日我定無法脫身。既然皇后提醒過我,想來賢妃定不是善類,我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找個靠山。
我倒不是真的爲他的名聲着想,而是我不願做他的皇后。我愛的是上官墨言而不是他上官熙,做了他的皇后我就是在天下人面前承認他是我的丈夫,我的天。我不能對不起上官墨言,更不願勉強自己的心。
“既然你執意不願做這後宮之主,朕也不能勉強與你。既然你說賢妃比你更合適,那就讓賢妃做皇后便罷了。”
“妾多謝聖上體恤。”
皇后之位不敢應承也不能應承,我在後宮無德無能,突然升作皇后,一夕間我就成了衆矢之的。不說旁的,就連太后那一關我也過不去。或許這只是上官熙用來試探我的,一個高高在上的天子怎麼會立一個殘花敗柳的女人爲後?定是他又想出了什麼折磨人的把戲來試探我罷了。
上官墨言的信依舊按時送來,通過墨言的信一同參與着謙兒一點一點的成長。
之後就是封后大典,封后大典那日上官熙依舊留在顧音容處,我不明白上官熙究竟想做什麼。孝元皇后說想要控制賢妃必須勒住她的軟肋,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曾經的賢妃一直有把柄在孝元皇后的手中,所以孝元皇后彌留之際賢妃纔會一直侍奉在其左右,不讓旁人單獨近身?
軟肋,賢妃的軟肋究竟是什麼呢?究竟是什麼把柄,讓賢妃與孝元皇后安然相處了七八年?表面上兩人相處和諧,其實心裡早已想將對方置於死地。
三更之時,我鬼使神差的獨自去了椒房殿,躲開了院前宮人的視察,躡手躡腳的混了進來。也許在誠親王府做慣了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就連來到宮裡也改不了這種壞習慣。越接近椒房殿,心裡就沒來由的發毛,畢竟此前不久前皇后在這裡離世。
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殿前沒有一個宮婢,這不是現任皇后的作風,我皺着眉放輕了腳步慢慢的走向緊閉的殿門。殿中隱約有聲音傳出,我貼着們聽了許久,臉上不禁紅了起來。
這聲音是男女牀上那啥的,轉念一想,今日上官熙在顧音容那裡,那麼在皇后牀上的男人是誰?
皇后……私通?彷彿被一個炸雷劈中了,腦子裡有無數個念頭閃過。哪一個男人敢動皇帝的女人?內侍?不對,內侍與宮女倒是聽說過,嬪妃與嬪妃,以及嬪妃與宮女這些我都能接受,可是……內侍與嬪妃……
不……不,內侍的聲音尖而細,方纔的聲音是男人的聲音,可是除了皇帝誰還敢進後宮?
我伸手撫着牆壁,雙腿不停的抖,腦子缺轉的飛快,若是被皇后知道我發現了她的私情,我是必死無疑。可是若是讓她知道我抓着她的把柄,不怕她不爲我所用。可是……我卻沒有把握能控制得了她。
“誰在外邊?”陰狠的男聲從殿內傳了出來,撞擊着我的耳膜,震得耳膜生生的疼。後知後覺的才發現自己要逃,可是腳軟的像一灘爛泥,怎麼也挪不動。
一陣風從耳邊吹過,我的脖子就被人勒住了,我被迫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伸手企圖掰開掐在我脖子上的鐵爪。那觸感黏膩膩的,彷彿是一條蛇纏繞在我的脖子上,噁心的要命,可是又不能呼吸,臉一陣陣的熱。
脖子上的手驟然收緊,就連呼吸都不順暢了,彷彿有什麼東西憋在心裡,想要吐出來卻又不能。我伸手胡亂的抓着脖子上的那隻手,可是漸漸的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光了。
我想我的眼珠子都快被勒出來了,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人究竟長什麼樣子,我的舌頭也抽筋似的吐了出來,拼命的搖着頭想要將自己的脖子從那冰涼的鐵爪下解救出來。腦子越來越轉不動,眼皮也越來越重……
“迎風,不能殺她。”皇后的聲音傳到我的耳中,有些模糊了。脖子上一鬆,那種窒息的感覺突然消失,只剩下脖子上蝕骨的疼。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弓着背使勁的咳着,喉嚨中發出可怕的聲音,最後連眼淚都咳了出來。
臉上鼻涕眼淚一大片,想必定是萬分的可笑,拽着衣袖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慘狀才擡眼看去。皇后着着中衣就出來了,臉上的紅暈還沒有褪盡,眼中的情緒很複雜,我看不明白。倒是站在她身邊和她一同俯視我的男人眼中的殺意還沒有褪盡。
我搖着頭說:“我不會說出去,請你不要殺我。”喉嚨火燒火燎的疼,就連聲音也是粗啞的。
“燕兒,她是什麼人?”男人粗獷的聲音如同他的長相,一眼就知並非善類。
“上官熙囚禁在宮中的可憐女人,殺了她對你我都沒有好處。”皇后的聲音並不如往日,少了慵懶閒適,就連那美貌也不如往日空洞,而是熠熠生輝。想來平日裡的她定是隱藏了自己的性子,以迷惑宮裡虎視眈眈的女人。
我抱着雙膝不住的發抖,驚恐的看着帶着殺意的男人。我還不想,不想這麼早的就死掉,我還有好多事沒有做,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和謙兒道別……
“蘇小魚,本宮也不怕被你看到……”說着竟彎下腰來,伸手勾住了我的下巴,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可我還是覺得寒冷,“皇后這個位置是你推着本宮坐上的,你我早已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本宮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也會不得好死。你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該如何的做。”
“我知道,皇后娘娘無非就是想與愛的人廝守,我蘇小魚又何嘗想留在這波雲詭譎的後宮之中?”自我巴結她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能全身而退了。我靠着牆慢慢的爬了起來,儘管雙腿還在不停的抖,嗓子還疼的要命。
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光着上身的男人,生生的遏制住恐懼到極致的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蘇小魚還是知道的。我蘇小魚懂醫術,皇后也知,往後在這宮中皇后自有用到我的地方,而我亦有求與皇后,自是不敢將你們二人的事說出去。”
“你想出宮?”那男人嗤笑聲,神情中滿是鄙夷,我沒有在意,扯着破敗的嗓子說,“事在人爲,即便知道前邊就是懸崖,我也要去看一看,因爲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說着我就看着她,皇后想了很久才嘆了口氣:“好,在你出宮之前本宮會護你周全。”
“而我自會管好我的嘴!”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是恨不能長了翅膀立即飛回鳴鸞殿。
後來我才知那男人是當朝的八王爺——明親王上官迎風,與皇后的私情已有好些年了。我想當初孝元皇后想讓我知道的就是這個,可是她卻沒有想過她並沒有仔細的告訴過我這些事情,我貿然的撞上去可能會丟了性命。
趴在軟榻上,懶得不想起身,我該感激孝元皇后,終究是幫了我。
這宮中除了現如今的皇后並沒有人知道這皇后之位是我讓出去的,對於上官熙如此做法,心裡很是感激。樑燕對我依舊如往日般,不止如往日,待我更加的好了,只因我握了她的把柄在手中。
太后的身子也慢慢的好起來,每日依舊去長信宮與椒房殿請安,遇到別的妃子我自是不敢出風頭,能隱藏自己便隱藏自己,不能隱藏就只能往人多的地方退,只要退到人堆裡自然不會有什麼麻煩。
自賢妃登上後位已經有三個月了,墨言的信也斷了三個月。三個月我沒有謙兒的消息沒有上官墨言的消息,不禁心急如焚。心中雖忐忑不安卻也不敢表露出來,恐天子看出端倪,我與上官墨言這平靜的幸福也會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