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劉啓等人出了翠雲居,僱了輛馬車就朝城西奔,出了西城門直往慈恩寺而去。
不知是劉啓運氣好還是黑鍋頭他們走了黴運,還有好幾裡地纔到慈恩寺,偏偏馬車這裡就再難前行,車馬阻道人滿爲患,巧合,居然趕上了慈恩寺的募捐大會,熱家還是即時興起,沒有作大會前的準備工作,這一下,黑鍋頭真的滿頭黑線了。
兄弟埋怨頭兒的消息不靈通,要是叫劉啓這惹事的祖宗鬧出什麼麻煩來他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黑鍋頭也是鬱悶至極,明明沒有集會的,怎麼今天慈恩寺就變了風,突發奇想的搞起集會來。
黑鍋頭被兄弟們留下陪劉啓,順便看住劉啓和他的寫生家當,就算出來玩,劉啓還是做足了架勢,一應裝備齊全,至少沒畫成還可以推說沒找到好去處,沒心情,只是他輕鬆卻麻煩了“保鏢”而已。
幾個下車打聽消息的回來,劉啓還沒忙得開口詢問,黑鍋頭就火急火燎的搶了先,劈頭蓋臉道:“你們幾個,快說清楚,今天到底怎麼回事,不是沒有集會的嗎?”
被搶了話頭,雖然沒了面子,但是看這熱鬧勁,劉啓還是明智的閉口等人回話。
“都打聽清楚了,好像說是南方的什麼館要到京城開分號,特地找慈恩寺住持招的集會,請了好多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呢,看來那個什麼館的還真是財大氣粗!”實在老實人。
“我都聽清楚了的,就是江南的那個民和報館,就是分期編排劉公子給咱們講的《西遊記》的報館,聽說這次他們可是大手筆大動作啊,還有那傳說中的美女館主主都來了京城。好期待呀,要是能跟我的夢中情人見上一面,就是死也願意啊!”騷包般的整理了一下衣冠,無邊的自我陶醉中。
“你們就聽到這點兒,我都聽說他們給慈恩寺捐了十萬兩銀子,那些個老禿驢都樂得合不攏嘴。他們報館分號就設在城西鼓樓旁的那條街,還沒開張都有好多傢伙去預定了,包月包年的都有,還有那美女館主,聽說現在就在慈恩寺內,她還要主持京城裡民和報館分號開張,有希望啊,肯定有希望見到她,美女呀!”情不自禁,口水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民和報館?來京城開分號?茗兒也來了?”劉啓腦袋直接短路了。
好像自己沒說要向北發展民和報館的分號,是誰突發奇想要北上的,開分號也就算了,茗兒她親自來幹什麼,對了,自己當時被抓上京時,小五躲在客房裡沒出來,難道是他回清河縣報的信兒,沒想到他小子還有這份心思,算老子沒白養他一個多月,劉啓悶悶的想到。
劉啓被抓到京城以後,本來是有很多機會給秦濤他們捎個信兒回去的,可又想回來,自己這罪名可不小,以前看電視時,假冒欽差都是欺君犯上誅九族的大罪,自己要是捎了口信回去倒也沒什麼,可要是秦家和青兒他們冒出來非要營救自己,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誅九族的大罪,那是隻要沾親帶故都要一起砍頭的,別看劉啓這會兒玩得輕鬆,那是上面正忙着爲山東總督孟健的事內鬥,等上面回過氣來就得拿劉啓開刷,劉啓自然不願自己連累秦家和青兒,他倒不擔心關相爺,那老傢伙鬼得很,關家自保絕對沒問題。
秦茗的脾氣劉啓是知道的,既然來了,就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心中一聲長嘆,多好的女孩子啊,這般勤懇關切,要是到了現代,那絕對是典型的賢妻良母!我劉啓無能,看來是拿不下你了,以你那般優越的條件,跟了我劉啓的話那就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咦?這倆傢伙剛纔那口氣不對!”劉啓回過神來,“媽的,你們兩個混蛋居然敢打民和報館館主的主意,不想活了是不是,小心老子要你倆白癡好看!”劉啓噔的一下就竄了起來,衝着這倆口沒遮攔的傢伙虎喝道。
可憐倆意yin的傢伙,見得劉啓發飆,背後冷汗刷刷就流了下來,他們可知道,劉啓是個說到做到壞事做絕的主兒,跟他出來就意味着生命隨時受到威脅,立馬收斂了,無恥解釋道:“劉公子啊,我們只是隨便說說的,您別往心裡去,全當我們放了個屁,呵呵,嘿嘿!”
民和報館是劉啓的私產,那這個漂亮的女館主自然少不了跟劉啓有些關係,倆白癡一時頭腦發熱噴了出口,無奈呀!再說也不能全怪倆傢伙,平日裡說起那些美女什麼的葷段子,劉啓可是開了他們的先河,什麼奇特招式,什麼特殊技巧,嗯,現代人,花花心思豈是古代人能夠比擬的,弄到最後大家都認爲劉啓是個“開放”的豪客,沒想到這傢伙能護短到嫉惡如仇的地步。
“呸,屁話,她秦茗是老子表妹,是老子的女人,你們倆個死傢伙幹動什麼歪心思,小心老子扒了你們的皮!”劉啓吼道。
“哦?!秦茗!聽名字絕對是美女呀!”四豬哥兒,口氣一致,恍然大悟。
“你,你們……”指尖發抖,劉啓面目猙獰,近乎暴走。感情好,他們幾個白癡是在演戲,來誆騙情報的,劉啓直接無語掉了。
沒辦法,馬車都堵到幾裡開外了,劉啓等人只得下車步行,黑鍋頭四人牛不過劉啓,只好硬着頭皮跟上。
未見寺,先見塔,寺中一矗,筆直高聳,四方寶塔高八層,立於半山腰,寺後絕壁直上,多年風霜雨雪蝕化,斑駁如是,讓人一見就有一股蒼老的慈悲氣息自心中生起,劉啓就納悶兒了,這山壁肯定有古怪,平日裡老子一不燒香二不拜佛,怎麼今天就有股異樣的錯覺呢?
“慈恩寶塔”,來時劉啓就聽黑鍋頭提過,真正一看還真有些磅礴的氣勢。今日不同往日,寶塔四面各懸掛一面條幅,聽說募捐日寶塔四面會各掛一面條幅,是當日捐獻財物最多的個人或單位的題字!
正面上山迎上,“八賢仁和皇子”,八爺,呵呵,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大頭都聚首了啊,劉啓不自然的冷笑起來。
慈恩寺的大集會,難得的機會呀,劉啓不僅能見到秦茗,還能見識一下所謂賢明仁和的八皇子,心情自然不一樣了。
健步如飛,拾級爬山也不累,“兄弟們,快上啊,咱們也去捐捐善款,老鍋,你可要把老子的東西看好了,上去描上一幅‘慈恩會聚圖’,那可是千金難買的貨!哈哈哈!”
劉啓空手登山,輕鬆自在,可憐苦了老鍋四人,劉啓說山上游玩要些糕餅甜品,還非要強行給每人帶一份,無奈只好笑臉苦心接納了劉啓的好意。劉啓自身家當不少,夾板、支架、宣紙,還有一大把炭筆,現在咱也是有錢人,不能太寒磣,劉啓大手一揮,銀子就能換來好多炭筆。
劉啓一應吃飯的傢伙加在一起少說也有幾十斤,就算黑鍋頭幾人有幾年練家子的底氣,扛幾十斤的傢伙爬山,功夫再好也經受不起這樣的折騰啊,看劉啓那自娛自樂跑前跑後的樣子,這整人的活計絕對是故意的,誰叫咱是有仇必報的呢!
“我說劉公子,登個山進慈恩寺集會而已,不必帶這麼多東西吧,再說了,慈恩寺的點心口味也絕對獨到,他們的素齋更是京城一絕,上去了不愁品食!呼呼!”黑鍋頭實在受不住了。
誰叫黑鍋頭是領隊呢,再說劉啓向來特別照顧領頭的老大,自然,出力的事情老大絕對得多擔待一點。
“嗯,也對!”劉啓怡然的摸了摸下巴下新生出來的鬍子茬,“帶着這麼多東西上山確實比較累,可是我的畫具不能不要呀,再說這些吃食也都是花了大筆銀子買來的高級貨,扔了怪可惜的!”
聽前半句,黑鍋頭幾人好感動,後半句一出,幾人就焉了,上面老大有令,要全力配合劉公子行動啊,應該公費能報銷吧!
黑鍋頭咬咬呀,肉痛道:“劉公子你放心,僅僅是畫具咱們幾兄弟扛着還是能行,這些吃食乾脆咱們就被那些路邊的乞丐吧,再咱們說也算是做做善事,至於公子您花的那些小錢都算我黑鍋頭的,算是我黑鍋頭孝敬您積善德吧!呵呵!”打落大牙往肚裡吞,黑鍋頭,果然黑道家了。
劉啓故作遲疑,醞釀了一番,點了頭,“好吧,反正我們到慈恩寺來至少應該有所表示,那些吃食就打賞給乞丐吧!……”反正買東西劉啓沒給錢,都是黑鍋頭他們先墊上,回去後再算清,劉啓也不怕黑鍋頭賴賬。
黑鍋頭幾人頓時一陣輕鬆,沒想到這次劉啓這麼好說話,隨即又立馬警覺,不過爲時已晚啦!
“喂喂,那邊的幾個兄弟,對對,就是你們,來來,這裡,這裡幾位行善的好人要發吃食了,快來啊!小朋友,你過來,對,這裡又很多好吃的,這幾位叔叔正要發呢,快過來啊,他們還有些零碎的銀錢,如果大家缺衣短食的話,都可前來索取啊!”劉啓吆喝上一嗓子,那本是蹲在道旁的乞丐蜂擁而來。
黑鍋頭果真黑到家,人羣涌動,四個苦命的孩子,就這樣“英年早逝”了,擠進人羣根本連個人影兒都沒間到。本來嘛,這種大型的集會是很難得的,方圓百里內的乞丐昨天晚上就在這裡蹲點了,爲了佔個好位置,幾個地界的乞丐都私下火拼了不下三次,大集會,大人物就多,有錢的,有權的,行善積德的,比比皆是,佔個路風口的位置,手裡半塊缺口碗說不定就能賺個飽滿!
您可別小看這些髒兮兮的乞丐,他們鬼精着呢,慧眼識人、趨福避禍,這本事可是能跟跑江湖靠嘴忽悠人的“半仙兒”平起平坐,什麼人有油水,什麼人好忽悠,什麼人好面子,什麼人危險性高,什麼貴人得罪不起……老長一串生存法則,那是自他們從事這項偉大的行業時就開始揣摩其中精髓的。年齡不是問題,天分產生距離,別看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傢伙,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把你放倒!
黑鍋頭幾人的運氣確實不夠好,吆喝的人是劉啓,偏偏被打劫的是他們,看看他們之間的打扮,劉啓一副貴公子樣,黑鍋頭幾人典型的家丁護衛樣,誰有錢一看就知道,爲什麼這些乞丐就不去糾纏劉啓呢,黑鍋頭幾人無比鬱悶!
乞丐的心思你來猜,除非你也是乞丐,否則你又怎會明白,這些乞丐中的老油條那都是幾個地界經驗豐富的前輩,生存法則那是揣摩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又怎麼會犯那樣的錯誤呢?別的話也不多說,領着徒弟們繞開劉啓,直接就把黑鍋頭幾人淹沒了,可憐黑鍋頭幾人一身好功夫,愣是發揮不出來。
劉啓倒是輕鬆,摟着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往山上走,他倒沒在乎身上精細料子做的繡服,後面跟着一大隊乞丐,仔細瞧瞧,乞丐堆裡還有幾個熟悉的面孔,赫然就是黑鍋頭四人,他們現在那摸樣,實在沒話說了,簡直跟乞丐沒什麼區別嘛,不過心裡肯定把劉啓咒罵死了無數遍。
不爽歸不爽,劉啓的畫具還是保管得好好的,就靠幾樣畫具辨認,還能判斷出幾人是劉啓的保鏢,幾人一個心思,等回去回收的票子再找古老大訴苦,定要多敲些精神損失費出來,狠狠!人流鬧起來,他們也阻止不了劉啓什麼了,只好隨他去鬧。
不知不覺,劉啓硬是請了倆苦力,不知從哪弄來兩擔銅錢尾隨,過上一段,劉啓就撒幾把銅錢出去,這也是爲什麼乞丐跟着劉啓走的緣故。奇景,山上的道路上人流涌動,不少人直接從旁加入,起初是全是乞丐,而後人流繁多起來,什麼上山特賣的小販、進寺的香客,行善捐款的的小富人,書生、名樓小姐、江湖郎中、道士……呸,不是說和尚道士勢如水火,分了家也不往來嗎,他媽的,道士來湊什麼熱鬧!
好大一羣人,遊行一般,聲勢浩大,山腰慈恩寶塔上幾人徐徐往來,指指點點,行在人流最前的人,可謂盡出風頭。劉啓,腰的就是這個效果,穿來大鮮,反正腰死,何不轟轟烈烈的去死,那也值了!
塔尖一人,金冠錦袍,青年,端正平和、儒雅大氣,一副慈悲的摸樣,只是此時他眼中多了一分深邃,叫人琢磨不透,但可肯定,執着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