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從蘇水河跑回來以後,劉啓在乞丐廟裡躲了幾天,每日跟幾個乞丐兄弟打聽外面風聲,可憐那些乞丐每天討的飯都吃不飽,哪有時間去關心什麼才子佳話。
劉啓在廟裡餓的實在抗不住了,只要繼續到東大街代人寫信。一路上遮遮掩掩看誰都心虛,到了以前常開攤的地兒,把心一橫放下了板凳木桌就算開張了。
東大街算的上是蘇州府的一條繁華街市,樓鋪林立,商販來往好不熱鬧。劉啓這一個月以來每天上午將攤開了,便看着左右商往,對於古人的生活習慣也有初步瞭解,當然偶而也可以看見八擡的大轎,紅頂子官員來這聚鑾樓喝酒。
哪家的小姐出門買點胭脂水粉的也逃不過劉啓的眼睛,時間長了劉啓也開始覺得乏味,想想廟中乞丐與城外難民,這裡哪裡瞧的出一絲悲涼氣息。
不多一會兒,迎面走來兩人,束腰盤錦,冠冕堂皇。隔着木桌向劉啓詢問:“這位可是今年詩會頭名?劉啓劉才子?”
劉啓以爲客人求信,遠遠就注意到他們,平日裡來這裡求信的多半都是貧窮百姓,看這二人的行頭一點也不像不識字之人,聽到他們問自己詩會頭名,心中一驚,暗道“完了,老子終於還是被發現了!”
當下也不在遮掩,看他二人語氣這麼客套,似乎不會跟自己爲難,於是起身抱拳答到:“在下劉啓,二位是?”
站在左邊手拿紙扇的公子反手一敲肩頭,眯眼笑到:“劉才子,您終究算現身了。府臺大人可是懸賞了五十兩銀子要找到您呢!我們兄弟到不在乎那點兒銀子,今日有緣得以見得劉才子,還請賜下墨寶一幅,我二人才算心有所甘啊!”
劉啓聽到府臺林遠懸賞五十兩要找自己,心裡早就詫異萬分,轉念想到自己躲在乞丐廟,這個時代但略有文才者怎麼也不會與乞丐爲伍,怪不得自己遲遲都未被人尋到。可是現在這兩人要自己墨寶,大學三年劉啓除了泡妞、打遊戲哪有時間去學什麼畫畫。
“這個二位公子,畫畫嘛,我不會,說了不怕您二位笑話,就連這毛筆我都拿不穩呢!談何作畫,實在是對不住您二位!”
“劉才子謙虛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若有一精者必定對其他也有所涉獵,劉才子就看在我二人苦苦尋您幾天的份上?萬萬不要推辭,您看我這連筆墨紙硯都準備好了,這幾日我們兄弟都是帶着他四處尋找您呢!只求一幅墨寶,別無他求!”
那青年公子從袖中拿出一卷宣紙,另外一青年則拿出一管粗豪畫筆,一方紋花硯臺,上好墨石一塊。將這四件平平放與劉啓身前木桌上。那架勢是勢在比得,把劉啓急的站起來連連擺手,只呼使不得。
“二位公子,並非小弟不賞情面,這畫畫我當真不會,您看我這支筆。”劉啓從桌子上拿出了自己燒製的碳筆放到那兩青年眼前一晃又說到:“我就連代人寫信,也是用此筆而已,要是能畫得一手好畫,我也不至於在這裡替人寫信了!二位見諒、見諒!”
“咦~劉才子這支筆真有意思,可否借我一觀?”左邊青年見到劉啓拿出來的碳筆,前端削的尖尖的,後端用廢紙包裹,看起來到有幾分像是筷子,從劉啓手上要來以後,按拿毛筆的姿勢拿了,擡筆在一旁劉啓代人寫信的紙上刷刷寫下四個大字!
那青年寫下的是“天平盛世”四個字,可惜這硬筆不同與毛筆,青年習慣了毛筆的手勁兒,一時間哪裡掌控得了劉啓的碳筆,這四個字寫的實在是慘不忍睹,彎彎曲曲活像幾十條蚯蚓在紙上糾集一起。青年自己看了也覺得慚愧,到是看到劉啓無聊之時在那紙上寫的一些小字兒,個個端正方圓別有一番風味,心中越發佩服。
“劉才子果然不同一般,這碳筆實在難以掌握,觀劉才子所寫的字方圓有棱,雖沒有毛筆字那般渾厚,到也另有一翻正道鐵骨的味道,就請劉才子用此筆爲我兄弟二人畫一幅墨寶!”
劉啓蠻以爲他們拿碳筆玩一會就會散了,沒想到這青年還真是死腸子,幸虧大學還學過一點素描,說不得今天要在古代開宗立派了。想到這裡也不在遲疑,反正這素描誰也沒有見過,自己那點水準隨便畫畫,他們覺得好就拿去,不好就燒了,只不過可惜了自己這支碳筆,看來今天晚上回廟裡又要燒筆了。
於是接過青年手中碳筆,也不再說話,將那宣紙鋪平了,擡手就在紙上畫了起來。劉啓一邊畫着,心思也飛了出去。這素描是原來跟自己女朋友在大學裡學的,女朋友喜歡畫自己也就經常陪着去,一來二去的自己也學了點,哎!如今時光飛梭,雖然早就跟女朋友分了手,現在畫這素描,心裡還是酸酸的,一直到現在也沒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來到這個時代,當然更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這素描畫起來也快,劉啓受到思緒感染,將一幅瘦臉柳眉的美女圖畫的隱有幾分悲涼,收尾之際忍不住又在左下角寫了四句: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心中也被李商隱的戀情感染,聯想到自己與女友的結識到分手,劉啓落筆長嘆,衆人跟着心內一揪,都感受到那份蒼涼。
一旁的二位青年早被劉啓的素描驚住,潦潦數筆,一個嬌美傷人兒躍然與紙上,二人看的心有不忍,眼角微紅。待得劉啓提下那四句,藍衣青年輕輕的頌了出來:“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白衣公子猛的一把按住劉啓肩頭:“好!好!好!如此畫筆,如此絕句,實在是我秦濤身平所見唯一,有此一幅先生才學足可蓋世也!”
秦濤心中激動,顧不上年齡相仿對劉啓的稱呼已經由才子變成了先生,二位公子此時被劉啓這一手深深的折服,更是被劉啓做畫用情之深,落筆悲嘆之意感徹心扉。
劉啓作畫時,已經有人圍了上來,東大街熱鬧非常,不一會兒就將小小的書攤兒圍的滿滿的,衆人親眼見劉啓畫落提句,執筆當場。
秦濤激動之餘,將劉啓的畫雙手高舉,面對人羣環繞一圈,口中高呼:“頭名才子,蓋世之作!”
“好!”衆人心中早有定奪,在這個時代劉啓現在所做的一切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才學,再場之人無一不爲之傾服,旁邊聚鑾樓的郭老闆幾次都想找人將劉啓趕走,自己這蘇州最好的酒樓旁邊有個窮酸小攤算什麼?不過現在郭老闆卻只想將此畫收入囊中,衝着場內喊到:“此畫我買了,一百兩!”
“別!郭老闆,這畫可是劉先生爲我們兄弟畫的,您啦還是再求劉先生給您畫一幅吧!”秦濤將素廟慢慢捲起,裝進袖子裡收好,心中才略有塌實又說到:“郭老闆,您也太小氣了吧。我看就依劉先生的才學,這一幅畫要是拿到京城,嘖.嘖!少說也是個萬兒八千兩的,一百兩?哈哈!郭老闆也是這蘇州出了名的有前人,怎麼好意思開口呢?”
“你秦公子你不賣就不賣,話不要說的太難聽,這畫我看來也不過偏巧而已,不是正道,他一個代人寫信的算個什麼東西?有功名嗎?連書院都沒進過吧!”郭老闆被秦濤幾句話嗆的有點來火,可惜這秦濤的爹曾經是個道臺,雖然已死靠着往日結交的顯貴,秦公子自己還沒必要得罪,只好把話頭衝向了劉啓。
劉啓一直沉浸在夕日的回憶中,看到衆人都盯着自己,郭老闆與秦濤的對話也聽到耳裡,心中煩躁,這個社會功名利碌深入人心,就是要當個才子,若是考不取功名也沒人拿你當回事兒。
“秦公子,你得了畫就請離開吧。我今日也要收攤了,各位請讓讓。”
“哈哈!大家看這窮酸小子連個秀才都考不上,還在這裡賣弄文才,實在是有辱斯文!”郭老闆見劉啓被自己說的要走,以爲劉啓怕了自己,心裡更是得意,口上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