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了幾條街,秦濤爹孃早逝,談不上驕生慣養,也被劉啓折騰的夠戧,一雙腿像灌了鉛,實在是走不動了,劉啓沒有辦法,說了幾句嬌氣,租了一擡轎子把二人送到車伕集中的地方,與車伕們商議了價錢,定了二十臺大車。
這些舉動把秦濤弄的糊里糊塗,快要回店鋪的時候問到:“劉先生,二十臺車裝滿了糧食物資,要過城門官兵恐怕會攔截啊?”
劉啓頭也沒擡,擡腳踏進雜貨店裡:“所以才叫你跟着一起嘛!”
“”秦濤終於明白,自己被人算計了。
兩人忙活了一個下午,終於將所有物資裝填完畢,二十臺大車就這麼浩浩蕩蕩的朝城門駛去,秦濤被安排坐在了最前排,心裡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去吃那碗陽春麪。今天這事要是被小妹知道了,回去少不得要被關幾天不準出門。
心裡想着家裡的小妹,車已經駛到了城門口,果然城防衛兵們見到這麼大隊的車馬,全都裝的衣服糧食頓時警惕了起來。一隊兵丁上前將車馬攔下,問到:“你們這是哪來的?準備去哪兒?”
秦濤從車上跳了下來,整了整衣衫,板着臉跟那個問話的小兵說到:“你們李衛長呢?”
小兵平時在這裡見的人也多了,秦濤這架勢不用看也知道跟城防軍有點交情,開口就問衛長,當下不敢多說,只回了句稍侯,就朝衛長的地兒跑去通告了。
沒一會,李衛長帶着幾個兵丁走了過來,看見秦濤站在那裡上前一鞠:“秦公子,今兒怎麼有空出城?還帶這麼多車馬?可有文書?”
“李頭兒,我這一車事物,都是送於城外難民的。這幾日外面的難民都沒少給你添麻煩吧?這二十大車東西送出去以後他們也能安穩一陣子啦。李頭兒也輕鬆了不是?”
“感情是這樣啊?秦公子仁愛胸懷,實在是蘇州百姓之福,讓開!讓開!讓秦公子的車隊過去。”李衛長本來也就是隨口敷衍幾句,這秦濤是道臺的兒子自己可得罪不起,現在給了這麼好一個臺階讓他下,當然樂意的很,急忙揮手示意讓道,至於是不是給城外難民的東西,那他就懶得管了。
二十兩車馬出了城,往前又走了數裡就來到了難民集中的地方“沙沿壩”。蘇州官員爲了不讓難民進城,將他們都驅逐到這裡,一來這裡距離官道比較遠,往來的人們不容易看見。二來蘇府在這裡修了幾棟破茅草屋,難民們沒有地方擋寒,只好在這裡安居。
劉啓到不是天生菩薩心腸的人,只是自己莫名其妙到了這個地方,無親無家的分外孤獨,看見與他一樣受人壓迫,又豪無反抗之力的衆多難民,心裡那點人性善良受到激發,實在是這些難民在他眼裡與自己到有幾分相似之處,都是漂泊流蕩,沒有家室的人,若是放在以前,恐怕看見他們劉啓只會嗤之以鼻。
秦濤何曾來過這種地方,看見成千的難民穿的衣不遮體,面如黃蠟,四肢萎細,更有不少人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旁邊的人哭着喊着卻豪無辦法,那種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人間慘境,讓秦濤瞧的呆了。比起蘇州城內的繁華,這裡用地獄來形容也不爲過。
劉啓邁着大步走到秦濤身邊,指着身前不遠一個老奶奶說到:“那個老奶奶本來有四個兒子,兩個因爲進城偷糧食被打死,一個因爲受不了餓自殺,還有一個去尋守門兵丁說理被打成重傷,苦苦捱了數十天,終於死在自己親孃的眼皮子底下。老奶奶終日以淚洗面,雙眼也哭瞎了。”
劉啓又邁了幾步,指着一個小女孩兒說到:“這個丫頭叫月月,她爹孃本希望她能像天上的月亮一樣福廕滿地,爲家裡帶來吉祥。可惜她爹孃看不見那一天了,上個月在官府的驅逐中,她娘掉落河裡,官府兵丁們絲毫沒有下水救人的意思,她爹跳到河中救人,結果爹孃一起被淹死,上個月可是剛開春時節,河中還帶着碎冰。若是有官兵肯幫把手,她爹孃就不至於淹死。如今要是還沒有人管的話,這個丫頭也只有餓死。”
“你別說了,我終於明白先生爲什麼稱呼自己狗屁不如了,放眼看去我秦濤自問,簡直連條狗也不如,先生不必多說,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直言,秦濤若有半分推脫,便枉爲了道臺之後。”秦濤眼中含淚,渾身顫抖着說出這幾句話,直直的盯着劉啓。
“其實,這本沒有什麼。在這個社會制度下,這些事情的發生是不可避免的,秦兄有這份心就比那城中什麼狗屁才子要勝上百倍。”劉啓一方面爲難民說話,一方面感化秦濤,怎麼也不能讓這小子混的跟那些狗屁才子一樣就知道詩啊畫的。
“劉兄的心思如今我全都明白,劉兄要拯救這天下難民與水火之中,我秦濤不敢效仿,只求日後劉兄有需要幫助的地方能與濤一言。”秦濤滿以爲劉啓心存大義,哪裡知道劉這是在故意點撥他。
“拯救天下難民,談何容易,以後走一步算一步吧!”劉啓見效果已經達到,在多說下去,自己都覺得酸了,這些難民能幫多久呢?老子自己現在都難混啊,大家聽天由命吧。也算我做了件好事,積了點陰德。
秦濤畢竟所見所聞都有侷限,這個年代也沒有那麼強大的媒體,今天突然大轉變讓他一時間接受不了被鎮住。劉啓是見怪不怪,就算是現代社會這樣的事有時候也無可避免啊。秦濤見有人餓的倒在地上扒泥土往口中塞,急忙說到:“我們這就將糧食發給他們!”
兩人說完,由秦濤去組織車伕們幫忙發糧,劉啓去招呼難民們排隊領取。
車伕們本來談好只將貨物送到,現在看見滿地難民,心中都不忍,紛紛主動抗着事物擺放整齊沒有絲毫怨言。天地良心,大家本是一類,就出這麼一點力,誰還會不願意呢?
難民們一個一個上前領取糧食衣物與器具,有的行動不便,旁邊也會有人幫他們拿着,誰也不多拿一分,就這樣井然有序的將東西都發放完。秦濤看到這一幕幕,想到平日裡城裡人們的勾心鬥角,比起這些人來,簡直不堪一提。什麼詩詞歌賦,才子虛名,秦濤終於明白做人何爲實在。這些難民本身已經是苟延殘喘,還不忘身邊同胞,在他們這裡,秦濤竟然感到一絲溫暖。
難民們領完東西,劉啓上前說到:“大家放心,從今天起每三個月我會送一次糧食來,大家一定要挺住,有病的現在到我這裡來領銀兩進城去治療,這位秦公子會給守城兵丁說清楚,大家不要怕,以後只要大家按次序進城再也不會有人趕你們,打你們了。”
難民們紛紛跪到地上,朝着秦濤與劉啓叩頭,竟是沒有一人說話,許多人已經是滿臉的淚水。雙目失明的老奶奶摸爬着走到劉啓身前,就要下跪,劉啓一把扶住她。老奶奶用衣袖擦去了乾癟的眼角擠出來的淚水說到:“青天啊,你長長眼,看清楚這兩位公子啊!你一定要保佑他們福壽延年,一生無病無災。嗚嗚”最後幾句已經是泣不成聲。
對於他們來說,唯一能報答劉啓的除了心中的祝福與祈禱再也沒有別的方式,成千的難民就這樣一遍又一遍的用最簡單,最震撼的祈福回報二人。
秦濤想到自己只是跟着轉了幾圈,面對這麼多人爲自己的祈禱,心裡羞愧萬分,嫩臉通紅,也顧不上髒臭,跑到難民人羣裡一個一個將他們扶起來,口中說到:“大家都起來吧,都起來吧!”
劉啓將手中還剩下的一百兩紋銀髮給生病的難民們,又與難民徘徊一會,看着天色將暗,城門要關。雖然放心不下,但也只好與難民告辭趕回了城中。
秦濤找到守城軍的指揮使,與他好說歹說,最後拿出威脅,才迫使指揮使答應日後有病的難民進城不在阻攔。兩人把事情辦完,劉啓拒絕了秦濤萬般相邀,只答應明日上他家中作畫換戶籍,便回了自己的乞丐廟。
來到這鮮朝一個多月,總算是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劉啓這一覺睡的安穩無比,他甚至已經開始忘記自己的過去,逐漸融入到鮮朝與鮮朝的百姓生活中。
夢中劉啓夢見自己做了八府巡案,代天子巡視四方,一時威風凜凜,指哪打哪,要砍誰就砍誰,要美女有美女,口水留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