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又商量了一會兒,最後敲定由秦濤帶劉啓去找林遠,一來劉啓可以就上次考秀才時作的詩陪個禮,二來此事還需要劉啓親自出面,若論口舌之厲,秦濤可差了劉啓許多了。
第二日大早,秦濤與劉啓就到了府衙門口,這是劉啓第二次來了,頭一次來這裡圍觀的人太多,也沒看清楚個大概。現在大清早的府衙門口清淨的很,兩蹲石獅子壓在左右兩旁。大鮮朝的石獅擺放規矩頗多,就論這知府門口的石獅,左雄右雌,雄的頂繡球,雌的踩小獅。
知府屬於正五品銜,所以雄獅子頂的繡球也是五個,分刻與石獅子爪中頭頂,活靈活現,一看便是名家之作。府衙的門口右側放有高約六尺餘的紅鼓一面,有冤屈的百姓來這裡擊鼓就得到准許就可以進堂上訴了。
劉啓長這麼大沒有敲過鼓,平時在電視劇裡類似的場景看的多了,都說“八字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心裡來了興趣,走上前拿起架子上的鼓棒就是一通猛敲。秦濤上前阻攔已經晚了,衙門裡聽到鼓聲兩排兵丁按順序排列好,門口一人問到:“劉才子可是前來伸冤?”
劉啓見這鼓敲的還蠻有效果,滿意的點了點頭答到:“不錯,有點小事找知府大人,牢煩小兄弟代我通告一下。”
那兵丁跑進堂裡跟林遠請示,林遠一大早還未洗淑完畢,門外就有人敲鼓,暗罵“那個不長眼的,一大早來折騰老爺我。”聽到兵丁來報是劉啓,奇怪的搖了搖頭,吩咐升堂。
隨着二人進入內堂,兩旁兵丁將手中殺威棒在地上敲的“乒乒!”作響,口中拉長了聲音呼到:“威武!”到是跟電視劇裡的場景相差不大。
林遠上次被劉啓氣個半死,這幾日又聽說他搞什麼麻將賺了不少銀兩,今天突然又到府衙來擊鼓,在堂上正了正身子問到:“堂下何人?擊鼓所謂何事?”
喲,還真點升堂的意思,劉啓嘀咕了幾下,秦濤生怕他又冒出什麼不敬的話來,急忙接口說到:“回大人,小民有事找大人商議。”
“哦,有何事大清早的來找本官商議?”林遠有點糊塗,秦濤這小子有事大可以到後堂來這裡,還要搞什麼擊鼓鳴冤。
劉啓神秘的一笑,向前走了幾步說到:“林大人,上次在這公堂之上小民我胡言亂語,回去後深深懺悔,心裡愧疚的很,今日是來請罪的。”
林遠見劉啓笑的怪異,口中又說什麼要請罪,也不知道他到底打什麼鬼主意,問到:“劉秀才,那日之事你自己也說了是前朝往事引發你的感慨才作的詩,本官早已經免了你的罪,請罪就說不上了吧。”
“謝大人,有大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小民告辭。”說完竟是拉了秦濤就要出門。
秦濤被弄的一愣,正要提醒劉啓,後面傳來林遠一聲大喝:“大膽,你一大早來我府衙擊鼓就是來戲弄本官的?劉啓,你也太張狂了。”
門口幾個兵丁將手中棒子一架,把劉啓與秦濤擋在了堂內,劉啓轉過身笑着說到:“喲,被大人這麼一提醒,小人還真想起一件事來,不過這事在這裡說不太合適,不如我們改日再來拜會大人?”
劉啓三番五次的戲弄公堂,林遠就是在心疼他的才學也忍不住了,拿起案上驚堂木一拍:“給我打!”
秦濤嚇的一哆嗦,幾步跑到林遠身前說到:“且慢,我們今日來實有正事要與大人商量,大人胸懷寬廣怎麼與我們計較些小事來了?”
“蔑視公堂,還是小事?秦濤,我念在與你爹有同榜之誼,你今日若沒有正經事給我個交代,少不得連你一起打了。也好叫你們知道,蘇州府的大堂容不得你們胡來。”
秦濤笑着說:“大人,這事它確實在這裡說不方便,不如大人先退堂我們去後堂說?”
林遠一雙老眼瞪大了看了秦濤幾眼,有把劉啓瞪了一下,思慮片刻才衝衆人一揮手說到:“退堂!”
“威武!”
秦濤長舒了一口氣,走過去拉着劉啓跟着林遠一同進入後堂。林遠坐了正位,拿起茶喝了兩口平和了一下心火說到:“你們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
劉啓在堂內走了幾步說到:“林大人真是有錢人啊,這屋子裡的東西怕不下萬兩銀子吧?”
林遠哪裡還有心情與他們瞎扯,站起來說到:“你們二人今日不給我一個說法,別想走出蘇州府衙!”
秦濤正要接話,被劉啓攔住,在屋裡又看了幾眼說到:“大人這官當了有十三年了吧?”
“那又如何?”劉啓說到林遠痛處,不過林遠到是奇怪他問這個幹什麼。
“小民聽說大人去年交上去的官績又石沉大海了?”劉啓依舊不溫不火的說着。
“你想說什麼?別在本官這裡耍口嚼舌。”
“我有一個主意,說不定可以讓大人更進一步,大人十三年兢兢業業,這身上的官府也該換換樣式了。”劉啓心中也不想多與林遠糾葛,索性將話挑明瞭。
林遠哈哈一笑:“你有主意?你一個秀才當真以爲作幾首詩,畫幾幅畫就能左右官場?本官是想升官不假,天下的官員誰不想更登一層樓?本官自認爲爲官還算端正,也頗有官緣,不過朝廷的調度豈是我等能夠揣測的。”
劉啓與秦濤早就知道林遠有此一說,怕的就是他不這麼說,只要他肯聽,就有門兒。劉啓從書架上抽了一本《論語》走到桌邊坐下,一邊翻看着《論語》一邊學那童子唸書時搖晃着腦袋說到:“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這爲官與畫畫其實道理一樣。”
“荒唐,官道深邃,你沒有當過官自然不知道爲官之難。”林遠顯然不贊同劉啓的話,出言反駁。
“增一分則太肥,減一分則太瘦。畫畫講究的是個筆墨均勻,神態自然,能畫得一幅好畫之人便是去爲官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官道講究左右逢園、綿裡插針、見逢就鑽、拍馬溜鬚”
“住口。你這分明是污衊朝廷命官。”林遠聽劉啓說的越來越不像話,只是身入官場多年,這些東西明裡暗裡也見了不少,心知劉啓所言非虛,不過哪有人當面說這些話的,聽着也刺耳啊。
劉啓把《論語》收入懷中,說到:“林大人是明白人,我與你直說了吧。林大人爲官十三年,自然是結交廣闊,恐怕在朝中也有認識的大官。按道理說,要升個一品兩品的也不算難事,林大人身在其中難以明眼,也是人之常情。小民置身事外,自然是另有一番看法,不知道林大人可願意一聽?”
林遠被劉啓說進了心窩子裡,雖然臉上有點掛不住,也想聽聽他的看法,點頭同意。
“林大人這些年只顧了安分守己,保住知府這個位置,缺了一份衝勁兒。林大人悶心自問,知府任上大人何曾做過一件大的功績?沒有這些,就是結交滿天下,人家也難爲您使勁兒不是?”劉啓衝林遠眨了眨眼。
林遠頓時醒悟,這些年自己小心翼翼就是怕被上面查出點問題,現在看來還真是如劉啓所說,當下對劉啓另眼相看,叫人看了茶,又問到:“劉秀才可有辦法?”
劉啓喝了一口茶說到:“不錯,林大人家的茶葉也比別處要好喝多了。”
林遠心中焦急,見他故意賣關子,跟着說到:“劉秀才要是喜歡,一會兒我叫下人給你包上幾斤。”
秦濤這會兒已經放了一萬個心了,暗道五哥不顧小妹的反對死活要劉啓親自來,還真是有遠見,就他這張嘴,不去說書實在太可惜了。又怕林遠急了,說到:“表哥,你就快說給林大人聽吧!”
劉啓裝着咳嗽兩聲,站起來一摸衣衫,說到:“城外難民三千,林大**功一件。”
林遠翹着耳朵聽來這麼一句話,氣餒的坐回椅子上說到:“原來是這事,這事我可辦不了。劉秀才還是別花心思了。”
劉啓見他似乎很爲難,急着問到:“林大人貴爲一府總憲,安置三千個難民本是份內之事,有何難處?”
林遠嘆了口氣說到:“三千難民,安置費用就是一大筆銀子,我去哪裡弄來?何況蘇州府內也沒有多餘的地方安置他們了。”
“哦?這樣說來,若是有地有錢,林大人就會安置他們了?”
“那是自然,畢竟是我治下,我也不忍心看他們受苦啊。”
呸,狗官!劉啓在心裡罵了兩句,又說到:“我出十三萬兩銀子,至於他們的地,還要知府大人想辦法,據我所知原來他們住的地兒,現在都被城中大紳官親買了去,那些人知府也都相熟,他們怎麼會阻擋知府升遷的道路呢?”劉啓昧着良心沒有點明是他們合夥霸佔了民地,拿升官的誘惑來勾林遠。
林遠在屋子裡轉了幾圈,還是拿不定主意,劉啓給秦濤使了一個眼色,秦濤將十三萬兩銀子的銀票拿出來放到桌子上。林遠一見,再也不猶豫,說到:“好,這事我姑且一試。”
“林大人爲民謀福,實在是大大的好官,我代三千難民謝過林大人了。”劉啓拉了秦濤給林遠行了一禮,這一禮到是發至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