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您也不知道多少,小的勸您還是別打聽了,免得惹禍上身。”
珺瑤公主有些意外的回頭看了看小二,心說這人似乎也知道點什麼。
“都已經過去十多年了,當年老一輩的人還活着的,也早已歸隱,能有什麼禍端?”珺瑤公主故意透露了一些沒有實際用途的信息,卻又顯得自己好像知道不少。
小二聽見珺瑤公主的話之後,眼中果然閃過一絲驚訝之色,“姑娘您不是一般人吧,小的都聽出來了。”
“哦?怎麼說?”珺瑤公主有些好笑,這店小二還挺敏感的。
“其實關於國丈的傳聞在本地人這已經不稀奇了,就是你們外地人才刻意過來打聽。”小二壓低了聲音,“我聽說啊,這秦大夫給國丈一家看了診當晚回來之後,就想連夜離開衛州府來着,後來卻不巧兒子突然生病,只好耽誤了幾天,直到宮裡頭派人過來。”
珺瑤公主眼珠轉了轉,覺得這個說法還能經得起推敲,“那他後來爲何不走了呢?”
“忘了啊。”小二答的理所當然,“當時太醫和仵作還有同行的大官都跟他說過話,等到國丈下葬之後,他竟然不走了,後來有人找他看病,方子寫到一半,轉手就忘了人傢什麼病。”
珺瑤公主輕輕點着頭,這確實是秦大夫所中蠱毒的症狀,看來她的判斷並沒有問題。
“說起來,你說你最近纔來客棧做工,怎麼知道這麼詳細?”珺瑤公主向他投去一個懷疑的眼神,問道。
小二咳了一聲,“我這不也是好奇麼。”
珺瑤公主聽了忍笑,剛纔還叫人不要打聽,這會兒倒是說得開心,“那後來呢?”
“後來就是秦大夫的記性一天比一天差,不到三個月,早晨起牀之後,甚至連話多不會說了,然後他兒子就繼承了藥鋪,當起了郎中。”小二說完指了指不遠處已經能看見的牌匾,“就是那個萬濟堂。”
珺瑤公主眯眼看過去,門口剛好站着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青年,不時探頭左右望着什麼。
還未等兩人走到了門前,青年似乎就察覺到了小二背上的人,幾步跑了過來。
“這……二位……”青年看了一眼秦大夫,又看了看珺瑤公主,有些遲疑。
珺瑤公主把跟掌櫃的說辭又跟青年說了一遍,這才讓他放下戒備,將珺瑤公主迎進藥鋪。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珺瑤公主在藥鋪內堂環視了一圈,這裡似乎是專門爲上門的病人提供休息的地方。
“學生秦遇,多謝姑娘搭救家父,學生感激不盡,不知可否告知學生姑娘芳名……”青年拱了拱手,然後一邊說了自己的名字,一邊跟小二一同把秦大夫放到榻上。
“楚瑤,我這次過來,同時還想抓幾味藥材。”珺瑤公主將自己的名字省略了一個字,讓小二先回去。
秦遇看着秦大夫的眼神裡含着苦悶,聽到珺瑤公主的要求,點了點頭,“楚姑娘需要什麼藥材?學生定然分文不取!”
珺瑤公主摸着下巴思索了
片刻,然後開口,“黃芩、桔梗、甘草……”
秦遇趕緊抽出紙筆記下,但起初幾樣藥材還比較普通,到了後來三味,就連聽都未曾聽說過了。
“楚姑娘,這後幾味藥材……學生孤陋寡聞,實在無能爲力。”
珺瑤公主擺了擺手,“不要緊,只抓你知道的就成。”
秦遇皺了下眉,看着手中的方子抓了抓頭髮,他也是郎中,從認識的藥材來看,這應該是一副解毒的藥,但剩下的藥名沒有聽過,也不能就此下定論。
“姑娘通曉醫術嗎?”秦遇走到藥櫃前查看着標籤抽抽屜,一邊問道。
珺瑤公主抿了下脣,“醫術只是略懂皮毛,但精於蠱毒。”
這話說完之後,珺瑤公主眯眼留意着秦遇的表情動作,果然,他拉開抽屜的手慢了一拍,差點將裡面的甘草撒到地上。
看來秦遇對他父親的情況並非一無所知,只要是個稍有些經驗水平的郎中,都能看出不對,但要說解,就不是這般容易的了。
“精於蠱毒……”秦遇喃喃自語一句,忽然回頭定睛看着珺瑤公主,“姑娘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取決你知道多少。”珺瑤公主挑起嘴角微微一笑,抱着胳膊靠在牆邊。
其實比起這種繞着圈說話,珺瑤公主更喜歡直來直去,但此事牽涉之多,她也不得不倍加謹慎。
秦遇顯然很是驚訝,微微張開了嘴,半晌之後,忽然笑了。
“楚乃當今國姓,衛州府又盛傳治理水患之事有一紅衣俠女襄助,容學生大膽聯繫起來,楚姑娘……該不會是當今珺瑤公主吧。”
秦遇說完這句話之後,也滿意的看到了珺瑤公主微微詫異的表情。
珺瑤公主嘆了口氣,果然她還是不適合繞着彎說話。
“的確,我能讓令尊恢復,只要你將知道的都說出來,十年沉冤,本公主承諾,定會還令尊一個公道。”
秦遇蹙緊眉頭想了一會兒,然後走到前廳關門落栓,“我父親差點遭人滅口,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有能力清查當年的案子?而不是來毀滅證據的?”
“因爲皇兄需要足夠將王丞相定罪的證據,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珺瑤公主當下也不隱瞞,“我相信當年明德皇后之死的幕後主使是王丞相,而對令尊下手的,也是他。”
秦遇眼神一動,珺瑤公主暗忖自己是猜對了,他掌握的證據果然足夠他懷疑王丞相。
片刻之後,秦遇放棄了權衡利弊,看了一眼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秦大夫,或許冒險一搏是對的,否則就真的只能將一切冤情和秘密埋入棺材了。
“只要你讓家父清醒過來。”秦遇開出了條件,已經打算和珺瑤公主合作。
珺瑤公主自信的一點頭,“沒問題,這些藥材每樣五錢,三碗水煎成一碗,等我回來。”
“楚姑娘要去哪裡?”秦遇跟上了一步,皺眉問道。
“去準備你不認識的幾樣藥材。”珺瑤公主解釋一句,讓秦遇安心。
空氣的燥熱愈發令人昏昏欲睡,不只是留在客棧中的葉子謙,遠在京城睡了兩天的王曇雅也是如此。
楓林內的鞦韆椅上,陽光穿過繁茂的枝葉,灑下一片流淌的光斑,王曇雅蜷着身體側躺在鞦韆椅上,不知是不是腦海中一下子涌上了太多記憶的緣故,王曇雅總是莫名的覺得睏倦。
等到楚若宸進了凝箬閣找到王曇雅時,就看到她將頭枕在手臂上,似乎已經睡着了。
有了之前的教訓,楚若宸生怕王曇雅再醒不過來,輕輕擡手推了推王曇雅,但好在這次她及時睜開了眼睛。
“唔……”王曇雅皺了皺眉,壓住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呻吟聲,“臣妾給皇上請安,但是皇上,您能否先高擡貴手?”
聽見王曇雅略帶調皮的語氣,還有眼中意外的感動,楚若宸終於徹底鬆了口氣,她心愛的人,從鬼門關上回來了。
“抱歉,朕打擾你休息了。”楚若宸趕緊鬆手,他差點忘記王曇雅的肩膀還有傷。
王曇雅搖了搖頭,從鞦韆椅上坐起來,雖然是勉力維持着淡然的表情,但音調卻有些顫抖,“皇上能抽空過來,臣妾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對楚若宸的依賴有多嚴重,能完好無損的坐在他身邊,看着他爲自己的一顰一笑而或喜或憂,自己便知足了。
楚若宸不知道王曇雅竟然想了這麼多,在她身邊坐下,忽然想起王曇雅昏迷時喊出的名字,不禁皺了皺眉。
“曇兒,你昏迷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你還記得嗎?”
王曇雅心中一驚,楚若宸會這麼問,一定是以爲自己的無意識中喊出了什麼,被他聽見了。
“臣妾現在還有些迷糊,記不太清了。”王曇雅含糊的答了一句。
楚若宸認真的注視着王曇雅,“你之前一直喊沈府,沈自清,還有朕來着,你都忘記了嗎?”
王曇雅手指顫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喊出了聲。
要如何圓過去,才能不暴露呢?
不,爲何不趁這個機會,讓楚若宸想辦法重查當年的案子?
王曇雅稍稍垂了下頭,自己在楚若宸心中的分量應該足以讓他答應自己的請求,但唯一的阻力就是王丞相。
轉念之間,王曇雅已經想好了說辭。
“臣妾……確實記得一些,只是太過荒謬,臣妾覺得沒有必要說給皇上。”王曇雅來了個欲擒故縱,引起楚若宸的好奇心。
“荒謬?那到底是什麼荒謬的東西往曇兒驚慌失措的喊着朕,朕倒是很想知道。”果然,楚若宸用手指扣了扣鞦韆椅的扶手,認真道。
王曇雅用試探的眼光看了看楚若宸,微微抿脣像是在下決心。
半晌,她終於開口講述,“臣妾一開始只是失去了意識,迷糊着好似什麼都沒有想,又像是想了許多事,後來,在夢裡,有一個年逾不惑的男子跟臣妾說了什麼,臣妾已經記不清了,但之後,他忽然變得很可怕,滿頭都是血,說他是沈自清,是冤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