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公公看不出楚若宸哪裡不適或是另有他意，也不敢隨便揣摩聖意，領了命去了太醫院。
此時的坤寧宮內，王皇后站在銀桂樹下，修長的手指隨意摘下一簇桂花，來回把玩片刻扔到地上。
秋若跟在王皇后身後，挑了品相好的桂花摘下放到口袋裡，打算回頭做成桂花糕。
“稟皇后娘娘，皇上來了。”王皇后身邊的太監急急忙忙過來回稟道。
皇后皺了皺眉，不知這個時辰皇上來做什麼。
楚若宸確實是帶着某些目的來坤寧宮找皇后，因爲方纔他讓陸公公傳太醫過來，他要親口詢問關於淳貴人所說一事。
“回皇上，麝香味道甚重，只有摻到藥中才不易察覺，而想塗在衣飾上不被發現，就只有用量極微，而這些微量的麝香並不能讓人小產，至多會有些不適罷了。”太醫思量片刻後回到。
楚若宸聽罷，心中除了憤怒更有懊悔，憤怒在這宮中竟有人謀害龍裔還嫁禍於人，懊悔自己當初竟被表面說辭衝昏了頭腦。
“臣妾恭迎皇上。”王皇后快步到宮門前，向楚若宸行禮。
楚若宸的臉色不善，王皇后顯然察覺到了這點，腦中晃過幾個能讓楚若宸惱怒的原因。
“皇上面色有異，可是遇到……”
“皇后，蓁貴人之事，你可徹查了？”楚若宸打斷王皇后的話，猛然轉頭目光冷然射向王皇后的眼睛。
王皇后沒想到楚若宸竟然會提起這件事，眼神閃爍了下，避重就輕，“皇上，臣妾已經循例查證，證據確鑿，雖然臣妾不願相信，但……”
“朕要問你，你是怎麼循例查證的？”楚若宸冷哼一聲，“朕已經問了太醫，髮簪上的麝香根本不可能造成小產，乃是有人故意陷害蓁貴人，你身爲六宮之首，卻連這麼明顯的疑點都查不出來就說證據確鑿？”
“這……”王皇后驚出了一身冷汗，她沒想到楚若宸竟然會親自去查，原本以爲自那之後楚若宸便不可能再去注意關於王曇雅的一切，這些天來她也鬆懈了許多，況且簫婕妤的計劃她也沒找出什麼紕漏。
“去慎刑司，將淳貴人身邊的珠兒帶來，朕與皇后要親自審問。”楚若宸步入坤寧宮中，吩咐身邊的陸公公。
王皇后呼吸快了一拍，放慢腳步落在楚若宸身後，向秋若打了幾個手勢。
秋若輕輕點了點頭，快步退出了坤寧宮轉往簫婕妤宮中。
簫婕妤此時正在正廳中品茶，將王曇雅這個礙眼的女人算到禁足，她這些天心情都十分明媚。與自己作對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不論是葉珂兒還是王曇雅！
“簫娘娘！大事不好了！”秋若平素裡經常往來簫婕妤宮中，況且她還是皇后的人，簫婕妤的宮人久了也便讓她自由出入不必通稟了。
簫婕妤被跑着進來的秋若驚醒，有些不悅，“什麼不好了？”
“簫娘娘，皇上來了坤寧宮，說要徹查蓁貴人之事！”秋若一路小跑着過來，到了簫婕妤這裡已經是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簫婕妤聽聞楚若宸要徹查，手上一抖，還握着的茶杯瞬
間落到地上，茶水溼了衣角。
脆響聲驚到了門外守着的太監，剛進來想看看發生什麼事，就被簫婕妤厲聲呵斥出去。
“秋若，皇上還說什麼了嗎？”簫婕妤站起身來，反覆握着雙手攥緊衣袖。
秋若想了想，道：“奴婢走之前還聽說了，皇上要陸公公將珠兒帶來。”
“什麼？”簫婕妤猛抽了口冷氣，腿一軟坐回椅子上，握緊了扶手勉強挺直身子，“珠兒……”
“娘娘，慎刑司那樣的地方，恐怕珠兒撐不到現在了。”秋若低聲道。
簫婕妤被秋若一提醒纔想起來，自己前幾天還派人去了慎刑司，要那的太監好好招呼珠兒，只怕是看慎刑司的手段，珠兒凶多吉少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簫婕妤忽然擡手在桌上一拍，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招呼了掌事太監過來。
“你立刻去慎刑司，能有多快跑多快，然後這樣……”
“奴才遵命。”
慎刑司中，珠兒被一盆冷水潑醒，破爛的衣衫下幾乎沒有一寸完好的皮膚，鞭傷縱橫交錯，眼睛哭的紅腫，幾乎快要睜不開了。
“咳咳……”珠兒咳嗽兩聲，幾日來的刑訊讓她一個弱女子幾乎連呻吟聲都發不出，只剩下無力的喘息。
“你這小蹄子，還挺能撐，只要你招了是蓁貴人指使你的，就不用再受這苦了！”手上拎着水桶的太監尖聲細氣的說着。
他收了簫婕妤送來的銀子，自然要爲簫婕妤辦事，況且這慎刑司中本就黑暗至極，死了個人也就是擡出宮去埋了，不會有人在意。
珠兒提起一絲力氣搖了搖頭，她被金錢迷了眼睛，害了真心待她的淳貴人已是萬分後悔，現在落得這般下場，也算是罪有應得，又怎能再昧着良心害別人。況且簫婕妤的手段她也見識過了，就算她招了，也是死路一條。
那太監嘁了一聲，隨手撈過一旁的鞭子，剛要抽過去，就聽見刑訊室外傳來一聲通稟，“簫婕妤宮裡來人了。”
“快讓人進來。”笑容爬上太監的臉，簫婕妤派人來，那說明他又有好處撈得了。
“……又要勞煩公公了”簫婕妤派來的掌事太監一番耳語之後，塞過去幾張銀票。
“您放心，絕對不會有問題！”
珠兒勉強睜開眼睛，就見來人走了之後，一根麻繩被扔到了自己面前。
“算你運氣好，娘娘不想跟你計較了，特派人過來賜你自盡。”那太監抱着胳膊一臉嘲諷的看着拼命從地上爬起來的珠兒。
珠兒咬了咬牙，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自我了結，怕是對不起淳貴人的，只能等來生再還了。
片刻之後，陸公公到了慎刑司，見到的，只是一具遍體鱗傷懸樑自盡的屍體。
“自盡？”楚若宸聽到陸公公回來稟告的消息，怒而起身一拂袖掃落了王皇后擺在桌上的茶具。
“皇上息怒，奴才去的時候珠兒剛剛嚥氣，身上都是傷，怕是熬不住刑……自殺了。”陸公公小心翼翼的解釋道。
楚若宸一拳砸在桌上，旁邊的王皇后驚的
抖了一下，不過心中一塊大石頭總算是放下，珠兒已經死了，那就是死無對證，如今縱然楚若宸有心想查，也查不出什麼了。
“豈會這般巧合？朕剛派人去了慎刑司，她便自殺了？”楚若宸豈是寡智之人，雖然知道這其實有人暗箱操作，但無奈凡事皆求證據，沒有證據，就算他是皇上，也無力再查。
“皇上您息怒，如今知道了蓁貴人是受了冤枉，就比什麼都好了，兇手的事慢慢查，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王皇后站起來走到楚若宸身邊輕聲勸道。
楚若宸沒有用懷疑的眼神看向王皇后，就算他心中有疑，但王皇后是丞相的女兒，現在還不能動。
“馬上放了蓁貴人。”楚若宸沒理會王皇后，徑自走出門去，頓了頓，又叫住往凝箬閣去的陸公公，“朕親自去一趟。”
凝箬閣內，王曇雅燒得越來越厲害，單憑沾了水的帕子已經不能降什麼溫度了。
汐兒一直守在一旁，放在牀邊的水清澈依舊，只是如果有人嘗一下，就會發現水是鹹的。
“皇上……冤……”王曇雅無意識中緊緊抓住了牀單，緊蹙着的眉頭念着皇上。
“小主，您這樣念着皇上，皇上也不會在意您。”汐兒替王曇雅感到心疼，一面用手帕拭去王曇雅額角留下的冷汗。
“小李子，你再去門口看看，內務府的公公來了的話拜託他帶些退燒藥過來，小主一直昏睡，我怕小主會有危險啊。”汐兒催促在門口來回徘徊不知所措的小李子。
小李子也不知他現在能幫到王曇雅什麼，只好又去了門口，從門縫探頭往外看。
這一看不要緊，小李子又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去。
楚若宸身後跟着陸公公，疾步往凝箬閣走來，守在凝箬閣的侍衛見到皇上親來，忙跪下參見皇上。
“奴才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小李子在楚若宸進門之前就激動的跪下了，“皇上，小主她得了風寒，正昏迷着呢！”
楚若宸聽到這個消息，愣了愣，心中一痛，質問道：“爲什麼不讓太醫過來？”
“回皇上，奴才求過外面侍衛，但這不合規矩，他們不讓奴才出去。”小李子從地上起來跟上楚若宸的腳步。
楚若宸暗道自己也是急了，這幫倒是侍衛奴才按規矩辦事。
一踏進凝箬閣，楚若宸察覺這裡與之前自己來的時候相差甚遠，曾經佈置精細的屋子現在顯得十分蕭索。
走進了內室，王曇雅細微的咳嗽聲揪起了楚若宸的心，忽略汐兒驚詫的眼神，徑自走過去握住王曇雅的手，“曇兒，讓你受委屈了，是朕對不起你。”
汐兒見到皇上過來，便知道是事情有了轉機，終於放鬆了一直緊繃的神經，眼淚瞬間盈滿眼眶。
“皇上您終於來了！小主她現在燒的不省人事，還在念着您呢！”汐兒也不管什麼地位，只想着要把王曇雅的委屈都告訴皇上。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沒……咳咳！”這時，躺在牀上的王曇雅忽然渾身顫抖了一下，然後猛然抓緊了楚若宸的手，“皇上……別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