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正廳,面前的人她都覺得陌生,特別是王妃,她總覺得怪怪的。而且在路上阮靈靈和她說過,王府中規矩比較多。她根本不懂什麼禮節,不知道該怎麼做。在卓府的時候,她想怎麼鬧就怎麼鬧,現在覺得很不自在。
丫鬟奉上了香茶,她的確是有些渴,也有點冷,便接過香茶喝了一小口。放下後才發現,別人都在看着她。怎麼喝個茶還有規矩嗎?她有些窘迫的看着皇甫卓。
皇甫卓見她目光中有些慌亂,雙手抓着衣袖顯得無措,便扯開話題。
“若芸,有爲清兒準備房間嗎?”他故意詢問。
“已準備,早命人將芳靈院打掃了出來,就等着姬小姐回來。”
皇甫卓端着茶杯的手頓了下,芳靈院在三進院的西跨院,按照王府的規矩,那是王府妾室居住的地方。平王府內,她是王妃,清水便只能是側妃、庶妃。按照規矩,藺若芸的安排並沒有什麼不妥。但在他的心中,他的妻子只是清水。
他笑了下道:“辛苦你了。只是芳靈院那邊太過吵鬧了些,清兒現在需要靜養,住在芳靈院並不方便。以前本王在後花園練武讀書的思齊院,比較安靜,適合靜養。以後清兒住在那兒,今日便現住我的院中。”
藺若芸笑着道:“王爺思慮周全,是我疏忽了。”然後便叫進來管家去將後花園中的思齊院打掃收拾成清水的院子。
皇甫卓不想清水在廳中拘謹,便走到她身前道:“你一路上顛簸,肯定累壞了,先去休息。十三哥有點事情要處理,稍後過去。”
“好。”她笑着答應,然後對藺若芸和莊淑欠了欠身便在阮靈靈的攙扶下離開。
走出正廳,轉角到迴廊中清水大出了一口氣,阮靈靈笑着道:“夫人是剛進府來,很多的地方都不熟悉,慢慢就會習慣的。”
“靈靈,王府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平王是武將,很多的方面還是隨意的,府中的規矩並不多,夫人也不必這麼的拘謹。王妃是女將出身,自然在這些虛禮方面不會有太多的要求。公主性情灑脫,而且之前對夫人很喜歡,也很好相處。剩下的就是襄王了,一路上夫人也都接觸的,有時候脾氣不太好,但絕不敢爲難夫人。府中也就這幾位主子,其他都是王爺的下屬或府中的下人。”
清水看着穿廊過院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見到她便是行禮。想到儲暉說過,她曾經是貴妃,身處皇宮內院,規矩必然是比這裡多的多,她是怎麼活過來的。這王府她都覺得被壓的喘不過氣來,好像做什麼都是錯的。
走進皇甫卓的院子,佈置很雅緻,不像一個武將,反而有文人的氣息。房間也是素雅簡單,沒有她想象的那種奢華。院中的下人都聚了過來,阮靈靈吩咐他們去點暖爐,點香薰,燒水,準備乾淨的被褥等等事宜。
此時南軒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揹着他從不離身的小布包,手中拎着一個包裹。抱怨道:“姐姐,王府的管家太過分了,讓我住的那哪裡是人住的地方,又髒又亂,還一股黴味,不知道是多少年沒人進去的地方了。”他將包裹向迴廊的長石凳上一丟,然後一屁股坐下靠着柱子,一副賴着不走的架勢。
清水不解的看了眼身邊的阮靈靈,阮靈靈笑着道:“是不是你弄錯了,管家怎麼會給你安排那種地方?”
“不可能錯,我都去看了,房間的後面就是個馬廄,房間不比那馬廄強多少,欺人太甚了。”他越說越生氣。
正過來的皇甫卓聽到了南軒的責罵聲音,詢問怎麼回事。南軒站起身氣哼哼的將事情講了一遍後。
皇甫卓微微皺了皺眉頭,那本就不是住人的地方,是關押處罰府中下人的地方。管家安排住處,必然是會事先詢問南軒的身份,又怎麼會如此糊塗不知輕重。人剛進府就想着刁難嗎?
他命人叫來了管家詢問此事。“冷逍沒有和你說他的身份不是普通的小廝而是個大夫嗎?”皇甫卓露出不悅。
管家嚇得忙跪下回道:“王爺恕罪,小人該死,是襄王這麼吩咐小人,小人以爲是這位小大夫犯了什麼錯處,王爺恕罪。”
南軒立即惱怒的罵道:“他可真恩將仇報、忘恩負義!”
“你還在我背後罵我?”皇甫深從外面走進來,斥責道。
南軒狠狠的白了皇甫深一眼。
皇甫卓也是看出來這兩個人從胥州到華京一路上各種不和。很多事情都對着幹。皇甫深如此的刁難羞辱南軒爺也並不奇怪。
皇甫卓讓管家先退下了,讓阮靈靈在他的院中先給南軒安排個房間,也方便他照顧和給清水調理身子。
皇甫卓走到廊下摟着清水回房,此時暖爐已經燒上,房間內寒氣也吹散,暖烘烘的。“是不是不習慣?”皇甫卓關心的問。
“恩。”她點點頭,“府中的人太多了,我有點不自在。”
“等明日思齊院那邊收拾好,就搬到那邊。那邊相對安靜,不會有人去打擾。”
“好。”
此時藺若芸回到了自己院子的房中,坐在暖爐邊也不動靜。旁邊的貼身侍女華錦一邊向暖爐中夾着木炭一邊道:“王爺這剛回來就這般的讓王妃難看,即便是他再寵那姬小姐,可畢竟這王府中,您纔是王妃。那姬小姐不過是被皇上逐出宮的罪人。王爺這也顛倒主次了。”
藺若芸苦笑自嘲的道:“她的確是個罪人,可卻不是被皇上逐出宮,你以爲府外的謠傳都是假的嗎?她是王爺用手中的職務和權力換她出宮。在王爺的心中,她比西北的十數萬將士還重要。”
“王妃也是當初王爺求旨賜婚的,王爺這心變得也太快了。”華錦爲自己的主子抱不平。
藺若芸看着她,求旨賜婚,她雖不知道具體是因爲什麼,但這絕不是出於皇甫卓的本意。不是他的心變得太快,他的心從來都沒變,一直一直都只在姬清雅那裡。當初是她被歡喜衝昏了頭,以爲皇甫卓是真的忘了姬清雅,而求旨賜婚來娶她,終究是她太天真了。
自從嫁到王府一年半來,皇甫卓只碰過她一次,也只是因爲他被太妃逼迫而無奈之舉。別人眼中她這個讓人羨慕的平王妃,不過是一個受丈夫冷落的棄婦而已。
“王妃,這現在姬小姐不僅回來了,而且還懷有身孕,王爺又如此的寵着她,王妃也該想想辦法,不能一直這麼由着王爺。若是那姬小姐生下來是位小姐倒罷了,若是生下來的是位小公子,那這王府以後可就真的成了她的了,王妃你的位置還往哪裡放。”
藺若芸放在腿上的手緊緊的握成拳,她的確沒有想到姬清雅此次回來,還是懷着身孕的。華錦說的沒錯,現在皇甫卓對她冷落,她想懷上孩子簡直比登天還難。若是姬清雅生下的是位小公子,那便是將來的世子。到那時皇甫卓的眼中永遠都不會再看到她這位王妃。
她之前聽宮中的人有說道過,姬清雅身中寒毒,不易受孕,即便是受孕了,孩子也極難保住。既然難保,出點意外便是正常。一個十幾歲的小大夫,她不信他能夠有什麼本事幫姬清雅安胎。
“華錦,你這幾日去打聽打聽姬小姐平日都喜歡什麼,吃穿用度都打聽清楚了,還有她身邊幫他安胎的小大夫也查查。”
華錦看出藺若芸是不願再坐以待斃了,心中也是高興。立即的答應。
平王回京,而且還是帶着姬清雅回來,這個消息立即的在各大高門府院中傳開。一時華京沸沸揚揚,褒貶不一。
當初平王爲了帶姬清雅離宮,辭去一身官職,並交出手中的兵權,是不忠不義自私自利也好,是有情有義癡情難尋也罷。皇甫卓此次回來已經不在乎別人對他的評價如何。他只想守着清水,守着她腹中的孩子。
剛回平王的前幾日天忽然冷了下來,清水便只待在思齊院並沒有出去。皇甫卓自從回到平王府後,似乎是事情比較多了些,每日過來陪她一個時辰左右便離開。
這天,天氣暖了些,她在院子中曬着太陽吃着松子,覺得沒意思,將手中的松子一丟,歡喜的對身邊的阮靈靈道:“我們去聚福樓吧,我現在特別想吃烤鴨。”
阮靈靈哭笑不得,她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王爺吩咐,夫人不能夠隨便的出府。”
“府中太悶了,今天難得天氣這麼暖和,我到華京都沒有四處的逛逛呢。聽說華京有很多好吃好玩的。靈靈,走吧。這花園不是有個角門麼,我們從角門出去,也不必京東十三哥和前院的侍衛及下人。”然後進屋自己拿了披風披上就向外走。
南軒立即的從自己房間衝了出來,“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阮靈靈見這是攔不住了,只能跟着。所幸從角門的家丁並不知情,幾句話被清水哄了過去。出去的小巷子距離聚福樓並不遠,走過去也並不辛苦。
她一如往昔慣例,直接要了兩分醬鴨,然後和一些其他的飯菜。邊吃邊讚歎還是聚福樓的醬鴨最好吃。看着她吃的滿嘴都是醬汁,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可一點都不似快要做母親的人。
兩份醬鴨都吃下後,她可謂是酒足飯飽了,滿意的笑着。看着樓下熱鬧的街道,忍不住想去湊湊。在府中憋了幾日了,快悶出病來了。
正準備走的時候,阮靈靈說自己肚子不服輸,讓清水等她們一會兒,清水也答應了。
可她剛走開,南軒便道:“姐姐,趁阮姐姐不在,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清水很好奇的問,還要避開阮靈靈。
“你夢境中的地方,殷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