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靈空婉的鈴聲在月墜河河底響起。
雲裡和挽姜俱是一震,兩個人視線相對,從對方的眼底看出了相同的情緒,雙手交握雲裡牽着挽姜飛身朝着鈴聲響起的地方掠去。
陌上鈴,終於出現了!
這陣鈴聲出現的地方,距離兩個人不遠,一眨眼的工夫兩個人已經到了這裡。
月墜河河底漆黑乾涸的只剩下一塊塊漆黑厚沉的大石頭,挽瞪大眼睛看着這裡,心裡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
只見所有的不起眼的大石頭紛紛的滾到了一起,碰撞着發出來巨大的聲響,挽姜眼睜睜的看着這些大石頭越聚越多,漸漸的已經堆成了一座兩人高的小山,不由得木着臉側頭望向雲裡:“陌上鈴...在這堆大石頭裡?”
雲裡有些無奈的點頭:“大概是的。”
挽姜再次愣愣的轉過臉繼續看着這堆大石頭,他們之前在月墜河河底轉悠了好幾天,天天見到這些長得差不多的大石頭,壓根就沒有想過,陌上鈴真正的,就是在這裡面。
還真是,驚喜啊!
那陣清靈空婉的鈴聲還沒有消失,從這堆大石頭裡一聲聲傳出,挽姜默默地聽着這個鈴聲,伸手扯了扯雲裡的袖子:“雲裡,我怎麼覺得,這個鈴聲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是一種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
雲裡好笑的瞥了她一眼,笑道:“你這腦袋,聽見什麼都覺得似曾相識。”
挽姜瞪他:“我是說真的,我真的在哪裡聽到過這個鈴聲。”
“嗯,或許是曾經做夢聽過。”雲裡點點頭,嘴角揚着一抹不正經的笑容,整個人看上去像極了人間那些風流的紈絝子弟。
挽姜氣的心口一窒,懶得再理他。
兩個人等着這些大石頭都堆起來,直到最後徹底的安靜下來,雲裡適才拉着挽姜後退了十步,低着腦袋吩咐道:“你現在身上有傷,站到我身後不要亂動。”
挽姜乖乖的點頭,明白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站到雲裡身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雲裡眼角餘光覷到她,眼裡的笑意一閃,手裡的歸矣燈朝空中一拋,強大霸氣的靈力氣勢瞬間充斥這方天地。
歸矣燈的封印之前已經被魔尊西玥重煉化,此刻歸矣燈清楚無比的感應到陌上鈴,發出的光芒是比前幾次更加奪目耀眼,青雲花仙模樣的歸矣燈在空中慢慢的朝着陌上鈴飛去,被大塊大塊黑石包裹在中間的陌上鈴也強烈的感受到了歸矣燈的氣息,發出的鈴聲越發響亮清鳴。
“捂住耳朵。”挽姜正看的精彩,耳邊忽然傳來雲裡溫聲的話語,她擡頭去看他,眼前一黑,雲裡高挺的身子擋在她面前,兩隻手穩穩地護住她的耳朵,周身一圈藍色妖魅的光芒護住兩個人。與此同時,一陣響徹天地塵寰的爆響聲突然乍起,震的地面跟着顫了幾顫。
待一切歸於平靜,雲裡鬆開手看着她:“嚇傻了?”
挽姜愣愣的點點頭,反應過來後又急急忙忙的搖搖頭,辯解道:“沒有,我只是在發呆。”
“唔,真是會挑時候,走吧。”雲裡轉過身,牽着她朝陌上鈴走去。
方纔所有的大石頭在同一時刻爆裂開來,強大的衝擊之下,整個平坦的月墜河河底已經變得坑坑窪窪慘不忍睹,挽姜的心思不在這裡,壓根沒注意到月墜河變成了什麼樣,她的目光,從剛纔開始便已經被陌上鈴吸引了。
在瞬息萬年滄海桑田的歲月交錯裡,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爲何覺得似曾相識那般熟悉?
挽姜站在雲裡身後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個在空中飛舞盤旋的陌上鈴,眼底裡閃過一絲迷茫和失神,心底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此刻,陌上鈴的鈴聲突然變得輕柔溫和無比,彷彿是剛來人世的孩童,對這個世間充滿了好奇與歡欣。
陌上鈴是四隻精巧漂亮的白色小鈴鐺,玉質的表面上刻有繁複的花紋,兩個兩個的連在一起,四隻小鈴鐺在空中和歸矣燈相互呼應,像闊別許久的好朋友終於再次聚首,歸矣燈的光芒一閃一閃的萬般溫柔,陌上鈴的鈴聲一陣一陣的千般迴響。
“陌上鈴還沒有煉化,封印沒有消除,你站在這裡不要亂跑,我去煉化陌上鈴。”雲裡簡單的說完不等挽姜開口,身子就已經飛起朝着陌上鈴和歸矣燈掠去。
見到雲裡上來,歸矣燈乖乖的飛到他的掌心待着,陌上鈴見狀,發出一陣尖銳的聲音,挽姜皺着眉頭看着陌上鈴,她怎麼覺得,陌上鈴好似不大樂意看見雲裡呢,唔,大概是她想錯了吧。
然而事實上,她並沒有想錯,陌上鈴從看見雲裡那一刻,便一直在大聲的叫囂着,鈴聲不似方纔的悅耳動聽,而是變得有些淒厲尖銳,挽姜苦着臉揉了揉耳朵,看着朝陌上鈴伸出手的雲裡:“雲裡,你快點啊,太吵了。”
聽到挽姜的聲音,陌上鈴的鈴聲頓了一頓,然後四隻精巧漂亮的小鈴鐺發出一陣世間罕有的妙音,無比急速的朝挽姜飛過來,雲裡隨即趕過來,抿着脣看着陌上鈴襲向挽姜,深邃灼亮的眼裡劃過一絲厲色。
呃...
雲裡落下來看着挽姜,挽姜目瞪口呆的看着雲裡,兩個人望着對方一陣冗久的沉默。
“那個...陌上鈴...它...”挽姜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的看着雲裡,眼裡的錯愕和吃驚滿滿當當。
有沒有搞錯,這是飛來橫禍嗎?挽姜低下頭無比鬱悶的看着自己的腳踝,那四隻討厭的小鈴鐺,竟然自發的跑到她腳踝上的紅繩上待着,一隻腳兩個小鈴鐺,穩穩當當的掛在紅繩處,她試着走了一步,陌上鈴即刻發出一陣動聽的妙音。
可她只覺得一陣頭疼。
挽姜氣的坐在地上,盤起腿伸手去解那個紅繩,卻發現自己找不到繩頭,仔細的再扒拉了一遍,真的沒有繩頭,可是之前雲裡給她繫上的時候明明是有的啊。
“陌上鈴覆上紅繩,已經消去了紅繩的繩頭,而且,估計也割不斷了。”上空飄來雲裡淡雅溫和的嗓音,挽姜扒拉紅繩的小手一頓,她擡起頭看着雲裡:“是不是你故意的?”
雲裡目光涼涼的覷着她:“你以爲,我找陌上鈴,就是爲了系在你腳上?”
挽姜尷尬的低下頭,她當然知道雲裡找陌上鈴是爲了找渡魂簫,找渡魂簫是爲了救他的母后,瞧她問的問題多傻,真是太丟人了。
她不相信拿不掉這四隻陌上鈴,忿忿的拿出縉雲劍,挽姜望着那鋒利的劍刃,冷笑着動手就要去割繩子。
雲里居高臨下的望着她,見她拿出縉雲劍朝自己的腳踝襲去,大手猛的握住了她的胳膊,聲音有些沉:“你做什麼?”
“割繩子啊,我看看能不能把它割斷。”挽姜無辜的看着雲裡。
雲裡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有些黑沉,他眸光定定的看着挽姜,聲音似有些咬牙切齒:“本公子送給你的東西,你想把它割斷?”
嗯?她不是這個意思啊,挽姜覷了覷手裡的縉雲劍,有瞅了瞅雲裡有些鐵青的臉色,訕訕的放下了手裡的劍:“那個,你不是說這個繩子現在已經割不斷了嘛,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我沒有想要割斷繩子的意思,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聞言,雲裡掌心一攤出現一把精巧的小匕首,他面無表情的看着挽姜:“若是你敢把繩子割斷,本公子就把你扔在這兒。”
挽姜衝他吐了吐舌頭,絲毫不懼他的威脅,拿過他手裡的匕首,挽姜扯着紅繩用匕首割了起來,半晌,一聲叮噹的脆響,那把鋒利的匕首被挽姜扔在了地方。
“什麼嘛,真的割不斷了。這個陌上鈴幹嘛要跑到這裡待着,雲裡,現在該怎麼辦?”挽姜泄了氣的坐在地方,瞅着自己白皙的腳踝一陣長吁短嘆,真的是太倒黴了,怎麼能遇到這種事呢,她以後一走路這四個小鈴鐺就會響起來,那她以後還怎麼去兮草那裡偷酒喝,還沒有進去估計就聽見鈴聲暴露行蹤了。
“陌上鈴選擇了你,那你以後就帶着它吧。”雲裡覷着挽姜的腳踝半晌,適才不緊不慢的朗聲開口道。
“什麼,帶着它多不方便啊。”挽姜一個激靈從地上竄起來,腳上的陌上鈴頓時發出一陣悅耳的鈴聲,挽姜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間覺得眼前一黑,緊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雲裡接住挽姜倒下來的身子,精緻深邃的眉峰緊緊地蹙起,他搭上挽姜的脈搏,見她沒有絲毫奇怪的症狀,放下她的手握在掌心裡,一雙黑沉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挽姜,眼底裡聚着憂思和深沉。
挽姜覺得,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奇怪的、陌生的夢。
在那個夢裡,她見到了成片成片花開滿整個平原,那些花長得真好,是世間獨一無二的花,清雅幽深的花香縈繞在她的身邊,她蹲下身子看着這極爲好看的花,臉上揚起一抹動人甜蜜的笑容。
“素素,不要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