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綿延萬里的青山,黛色薄雲增添幾縷神秘,遠處的山巒只能隱約瞧見模糊的輪廓。
“尊皇,小主子當日是掉在了那個方向。屬下已經派人巡查過多次,都沒有發現小主子的蹤跡。”七護法在西鑰雲裡身側,手遙遙指向遠處東南方一個位置。
西鑰雲裡擡頭望去,看着那一大片青山,眼裡波光不明。
半晌,他低下頭,嘴角輕輕的呢喃:“另一個時空麼...”
“尊皇?”七護法不解的看着雲裡。
他轉身朝魔界而去,聲音清淺:“回去吧,自今日起,不必再找雲襄了。”
“尊皇這是...”七護法大驚,連忙跟上雲裡的步伐,一臉驚惶。
尊皇莫不是打算放棄小主子了?
西鑰雲裡淡笑的瞥他一眼,道:“你有法子找到那個看不見的時空?”
七護法沉默,半晌道:“或許,神界的玉方上神可以找到。”
“他爲何要幫魔界找人?”雲裡轉身,有些好笑的看着大護法。
七護法懊惱的搖搖頭:“那真沒辦法了。”
西鑰雲裡點頭:“既然如此,那便不找了,襄兒和懷衣在一起,她的安危,大可放心。”
“尊皇似乎,對懷衣上仙...很是放心?”七護法驚疑的看着西鑰雲裡,訝異的說道。
西鑰雲裡不看他,目光投向遠方的碧洗晴空,慢悠悠說道:“那個人,不好說。”
說罷徑自走了。
七護法一頭霧水的看着西鑰雲裡走遠,擡腳踹了踹身邊默不作聲的二護法:“尊皇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沒聽明白?”
“鬼知道。”二護法臭着一張臉怒衝衝的說道。
“你對我發什麼脾氣。”七護法也怒,口氣不善的看着自家二弟。
二護法瞪了他一眼,悶着頭不吭聲的往前走,那臉色,活像別人殺了他全家。
想了半天,七護法可算是終於想明白了,好笑的瞅着走了幾步的二護法,小聲咕噥道:“不就是昨日喊了幾聲‘老二’麼,至於嗎,跟姑娘家似的,扭捏個什麼勁。”
前面的二護法聞言虎軀一震。
然後猛的回身朝七護法撲了過去:“你纔是老二,你全家都是老二!”
七護法:“......”
等兩個人一路打回去的時候,發現自家兄弟一個兩個的都站在虛妄殿的門外。
“這是怎麼了?”兩撥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七護法見衆人驚奇的看着自己和二護法,尷尬的咳嗽一聲:“那啥,沒什麼。陪老...二弟切磋了幾下,對了,你們都杵在這裡幹什麼?”看着二護法瞪過來的殺人目光,七護法明智的選擇了識時務。
沒辦法,拳頭沒人家硬啊,這是硬傷。
衆人默,一臉的不信。
擱誰都不會信啊,看這兩人都是鼻青臉腫的模樣,有的地方甚至都流血了,這又是打架去了吧。
九護法看好戲的來回瞅着兩人,半晌好不容易纔收住笑,咳了一聲,指了指身後緊閉的殿門道:“尊皇在裡面,呃,估計是在殺人。”
“怎麼回事?”七護法嚇了一跳,剛纔尊皇走時明明還好好的啊。
大護法揉了揉額角,神情有些疲憊:“今日有幾個丫頭進去打掃,不小心踢倒了一支蠟燭,差點...把牀給燒了,尊皇回來後動了怒,那幾個丫頭,當場灰飛煙滅。”
“灰飛煙滅...”七護**了愣,眨了眨眼睛:“差點把咱們的娘娘給燒了,灰飛煙滅是不是太輕了點?”
“現在不是什麼輕不輕的問題。”大護法頭疼的看着自己七弟:“而是尊皇現在在殿裡面,已經殺了三批魔族侍衛了。”
“啊?爲何?你們怎麼不進去攔着尊皇?!”七護法嚇了一跳,兩條濃眉倒豎起來。
三護法盯着緊閉的殿門半晌,聞言輕笑道:“我們要是知道爲何,要是能進得去,還用守在這兒乾着急嗎?”
七護法:“......”
相較於殿外十個人緊張兮兮的等在那裡,虛妄殿裡還是一如既往的靜謐安寧。
唯一些許的不同之處,大概就是那淡淡彌散開來的血腥味。
若有似無的纏繞在大殿裡。
西鑰雲裡緊皺着眉頭,無視下面戰戰兢兢惶恐驚懼的幾個人,目光牢牢的鎖在那個巨大蠶蛹上面。
募地,那雙漂亮深邃的眸光一深,右手凌厲的朝下方一伸,五指張開,又瞬間收攏,底下又有一人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叫,‘噗通’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隨即便沒了動靜。
一縷縷黑色稀薄的煙霧自躺倒在地的人的身上冒出,那是魔界之人死後的魂魄,魂魄在空中靜默的停了一會兒,然後那個巨大的白蠶蛹發出一陣細弱的白光,魂魄便快速的奔向蠶蛹,毫不猶豫的鑽入了巨蠶之中。
西鑰雲裡見狀,好看的眉皺的愈發緊了。
眸裡是濃濃的擔憂。
魂魄吸入,白光再次消失。
似在驗證什麼,又似疑慮不解,西鑰雲裡眸子一厲,底下又有一個侍衛喪命。
與之前一樣,魂魄離體後便朝着蠶蛹奔過來,自發的鑽進去,消失不見。
西鑰雲裡看着底下面色死灰的一羣侍衛,手一揮讓他們離開,那些人得到赦令,連忙連滾帶爬的往外跑。
仿若後面有惡鬼在追他們。
“挽挽?”他輕聲的喊道,蠶蛹沒有迴應。
“尊皇,怎麼了?”十大護法走了進來,瞧見坐在牀榻上的男子擔憂的問道。
西鑰雲裡擺擺手,看了一眼蠶蛹轉身邁步走了出去。
“吸食魂魄?”十大護法看着坐在主座上沉默不語的西鑰雲裡,紛紛站起身來,吃驚的問道。
“這怎麼可能,娘娘她雖是毀了仙身,但是也沒有入魔啊,怎會吸食魂魄呢。”三護法咬牙,一臉的迷茫。
“難道娘娘已經不知不覺間入了魔?”六護法也奇怪。
五護法嗤笑一聲:“吸食魂魄又如何,終歸娘娘早已經不是仙界的人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你就不擔心娘娘的安危了?盡說些沒用的。”二護法瞪他。
西鑰雲裡盯着自己乾淨修長的手,雙眸流轉間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尊皇?”大護法小聲的喊道。
回過神,西鑰雲裡淡淡一笑,眼裡是雲淡風輕的寫意:“都別猜了,等挽挽醒過來,一切自會知曉。”
沉默,安靜。
七護法動了動嘴脣,將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在場的人都知道,挽姜到底能不能醒過來,還要看因緣造化了。
“我去一趟冥界。”西鑰雲裡站起身,拂了拂衣襟的灰塵,眉眼淡漠。
大護法立馬站起身:“尊皇去冥界有事?還是讓屬下去吧。”
冥界乃仙界的管轄範疇,魔界的人去了難免討不到什麼好處。
西鑰雲裡擺擺手,笑了:“無事,我去去就回。你們守好虛妄殿,不準任何人進去。”
“尊皇...”幾大護法紛紛祈求。
西鑰雲裡面色一肅:“這是命令。”不容置喙的語氣。
“是,屬下遵令。”
冥界鬼蜮之門,森森鬼火在這陰惻惻的地方,彷彿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恐懼。
西鑰雲裡一襲白袍翩然而落,端的是無比的輕鬆安謐。
然,看守鬼蜮之門的冥界守衛們卻一瞬間如臨大敵,戒備的圍成圈擋在西鑰雲裡面前,有一名侍衛跌跌撞撞的跑進去傳達消息。
“大膽魔人,竟敢擅闖冥界。”爲首的一名統領模樣的冥兵手持長槍怒氣衝衝的看着西鑰雲裡,凶神惡煞。
目光徑直越過這羣人望向黑漆漆的鬼蜮之門裡面,雲裡靜默的站在那裡,身上的白色狐裘被陣陣陰風吹起,身後,是深淵般的黑暗。
他就像天神一般立在無望無垠的黑暗中,面目安詳,溫潤如玉。
然而,冥兵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深深的懼意,這個男人,是魔界的魔尊,是冷酷殘忍的魔王。
邁開步子朝前走了一步,那羣冥兵立即嚇得後退了一步,不少人握着兵器的手都在控制不住的顫抖。
那名冥兵首領咬着牙,冷喝一聲道:“放肆,你若是再敢往前一步,休...休怪我等刀下無情。”
似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雲裡停下步子,目光第一次落在他們身上,只是那眼神,冥兵首領喉嚨一緊,不自然的吞了口唾沫。
“本尊便是往前一步,你待如何?”西鑰雲裡心情好似不錯,看着面前一幫戰戰兢兢強自鎮定的模樣,難得溫聲開口道。
冥兵首領看着西鑰雲裡那彷彿是在耍人玩的眼神,不由得惱羞成怒,一怒之下,手裡的長槍直接毫不客氣的朝着西鑰雲裡刺去,嘴裡大喊着:“兄弟們,萬不可讓這魔頭踏入冥...”
聲音戛然而止。
陰風愈發的強勁,吹的四周孤零零的鬼火快要熄滅。
冥兵目光呆呆的看着那個被風吹的滾過來的頭顱,靜默了半晌,然後,一陣驚天動地的鬼哭狼嚎,紛紛扔下手裡的長槍哭爹喊孃的跑了。
霎時間,整個鬼蜮之門,竟然只剩下西鑰雲裡面色淡然的站在那裡。
嘴角,甚至還噙着一抹淡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