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傅恩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大喇喇一把拽開衣櫥門,同時身形一閃,隱蔽到了旁邊。
右手腕錶處,能夠反光的水晶表面就擱在衣櫥邊沿,用來探視內部的情況。
女孩家的清香,一陣陣,從衣櫥內似有若無地飄散而出,傅恩奇深吸一口氣,看到皮質毛裘等大衣,服服帖帖地躺在真空的塑料袋中。
現在衣櫥裡掛着的衣物,全是款式新穎多姿多彩的夏裝,還有一部分則是姑娘家的文胸小內內,可愛誘人,引得傅恩奇一陣浮想。
傅恩奇仔仔細細地檢查着,沒有危險。他排除了所有能夠藏人的地方,最後才拍着胸脯打包票:“沒有壞人。”
“可我還是害怕……我怕。”路之遙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神情柔弱得讓人要心頭好一陣緊揪。
時間已經到了凌晨三點,再過一會兒太陽升起,鬼都要回家了。
傅恩奇不知道路之遙終究怕什麼,正要開口時,張妙茹已經忍不住詢問:“遙遙,我這閨密是擺着看的麼?出了事你爲什麼憋在心裡不跟我說?還是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張妙茹又急又惱,秀眉微皺,神情焦切,那一番不滿的言語,說的全是氣話。
路之遙和張妙茹相處多年,自然看得出來,那纔是好閨密好妙茹,她那真切誠摯的神色,不求回報地分擔着自己的憂愁與苦悶……
“妙茹,我欠你太多……不敢再麻煩你。”路之遙投在閨密懷中,言語酸楚發哽。
張妙茹將路之遙摟入豐滿溫暖的懷抱,給予路之遙自己所能提供的最大安慰。
時間不知流逝多少,路之遙終於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就在今天上午,路之遙在鐵營大橋上告別閨密和死裡逃生的傅恩奇,來到醫院照顧母親,不料她的大哥路之遠也在!
更要命的是,路之遠身邊帶着兩名混子,奇裝異服,招搖過市。
路之遠瞧見妹妹,對身邊倆混子打個眼色,其中一名混子認真地打量着路之遙的容貌和身姿,另一名則對路之遙咧嘴,露着一抹充滿惡意的微笑。
路之遙說到這裡,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地雙手抱肩,傅恩奇敏銳的目光很快發現這一點。而從心理學上分析,這是姑娘家極具防備意味的肢體語言。
路之遙的雙臂像孩子一樣抱着自己,只聽她柔聲繼續:“媽媽總歸是希望哥哥能夠學好,我也一樣,今天哥哥沒有問媽要錢,還破天荒地帶了一箱八寶粥和一籃子水果,老人家很開心,午飯也多吃了點。”
張妙茹聽到這裡,知道閨密還沒有說到重點,她沒有追問,只是耐心又憐愛地凝望着憂心忡忡的路之遙。
“哥哥離開的時候,我去送他……”
聽到這裡,張妙茹終於忍不住:“遙遙,不是我怪你,你哥哥那人,你自己要少接觸的。”
路之遙痛苦地搖了搖頭:“可他是我哥哥……而且,而且哥哥對媽媽說,他已經找到工作了……”
“路之遠的話你也能信?”傅恩奇知道,自己對於路之遙的家事沒有話語權,但說回來,頭一次見到路之遠的時候,他正在毆打併辱罵自己的妹妹,後來這傢伙罵得口渴,竟然搶奪一名圍觀小女孩的飲料!
傅恩奇想到這裡,不禁搖頭:路之遠這等渣滓加奇葩,世間死一個少一個。
傅恩奇的插話,讓屋子裡的氛圍陷入尷尬,本來嘛,這是閨密之間訴苦的私房話,傅恩奇識相點,就應該自動透明的。
然而傅恩奇有些時候就是不分場合,只聽他接着前面的話,語氣中透着深重的義憤:“路之遙,我記得跟你提過,你哥哥借了黑社會的高利貸,一百二十多萬,他說要把你賣給賭場老闆,用來還債!”
路之遙點點頭:“你提醒過我的,那次我一時氣憤激動,還打了你耳光。”
傅恩奇“嗯”了一聲:“就算你現在要打我,我還是得說,你哥路之遠就是一人渣。”
他話音未落,路之遙還沒表示,張妙茹就橫了心上人一眼,那嬌美的神色分明在說:知道就好了嘛,幹什麼說出來呢?
傅恩奇撇了撇嘴角,他沒有惡意,也不想傷害到路之遙,傅恩奇所說一切,只想讓路之遙認清她哥哥的嘴臉,否則吃虧的是她自己。
路之遙自然曉得傅恩奇的良苦用心,她一直都曉得,只是過不了自己一關,路之遙不想也不願意承認,畢竟路之遠是她的親大哥,誰會希望自己的至親是烏龜人渣王八蛋?
“遙遙,後來……有沒有……發生什麼?”張妙茹小心翼翼地選擇着措詞:“你哥哥有沒有傷害你?”
路之遙慌忙擺手:“沒有。哥哥約我明天或者後天出去吃飯,說是慶祝他浪子回頭。”
張妙茹聽到這裡,控制不住地鎖緊了秀眉,路之遠浪子回頭是沒錯,但有一個詞叫積重難返,任何上癮的事情,不可能說改就改,說戒就能戒的。
張妙茹想起心上人的話,路之遠欠下一百幾十萬的高利貸,難不成約妹妹吃飯慶祝,是準備向她下手了麼?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張妙茹心中所想,正是傅恩奇擔憂的事情,讓人揪心氣憤的是,路之遙這姑娘傻乎乎地真會赴約呢。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路之遙明亮的眼眸飽含淚水,耷拉着腦袋,輕聲啜泣。“我知道哥哥一定欠了很多債……”
“那兩個招搖過市的混子!”傅恩奇旋即意識到這一點,驚得渾身雞皮疙瘩迭起,只聽他脫口而出:“倆混子並非路之遠的朋友!而是用來監視並且控制他,防止他逃跑對不對!”
路之遙拼盡全力壓抑着哭聲,當她聽到傅恩奇一針見血的推測,控制不住擡起淚水滿滿,且秀氣乾淨的臉頰,一雙眼睛裡,除淚光以外還有震驚。沒想到傅恩奇思維如此活躍,一猜就中。
而路之遙則是送路之遠的時候,才駭然發覺兩名混子緊挨着哥哥,幾乎寸步不離。
張妙茹聽到這裡,心裡面的驚訝無異於夏天的急風大雨,惹人煩愁。
只聽傅恩奇道:“這樣的話,路之遠欠下的賭債起碼有兩百萬以上!”
“我不知道……”路之遙神情痛苦地晃着腦袋,光滑柔嫩的臉頰上,一滴滴清澈的淚水被甩落。
張妙茹眼見閨密承受如此痛苦,心頭大爲酸楚,忍不住代她流下淚水。兩姑娘就這樣相擁而泣,只留下傅恩奇在一旁苦思對策。
過了片刻,傅恩奇忽然叫道:“路之遙,你在想什麼!你瘋了嗎!”
這一聲質問的音量並不響亮,但不曉得爲什麼,卻引起了張妙茹懷中的路之遙劇烈一顫。
那時候,傅恩奇上前一步,伸手抓過路之遙的手臂,雙眉緊皺:“你這傻姑娘!你讀書讀傻了還是怎麼的?”
連續兩次沒頭沒腦的厲聲質問,在張妙茹聽來有些雲裡霧中,姑娘家陪着閨密傷心流淚,沒有心思去想更深層次,所以還沒有反應過來。
而路之遙這方面,卻因爲被傅恩奇猜透心事,哭得更加厲害,珠落玉盤,別有一番美妙韻致。
那當口,張妙茹以爲傅恩奇嫌棄遙遙多事,先就惱火起來,她用自己無力嬌弱的玉腕推了男朋友一把,生氣地漲紅了臉,說:“傅恩奇,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能夠欺負遙遙?我不許你罵她的。”
路之遙可是張妙茹這一生最好的姐妹,唯一的閨密啊。
傅恩奇知道張妙茹關心則亂,沒有多餘精力往深處思量,所以沒有怪她,只是有些恨鐵不成鋼,路之遙竟然會作出那樣的決定!
與此同時,路之遙伸手抱住閨密,她伏在張妙茹胸口,激動地顫抖,難過地哭道:“妙茹……別怪傅恩奇……我確實是傻姑娘……傻得要命……”
“什麼?”張妙茹仍舊反應不過來,不然怎麼說女子是情感動物呢,爲了閨密,她已經失去了應有的推理能力。
傅恩奇這會兒緩下語氣,溫和地說:“遙遙已經猜到她大哥路之遠的賭債,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所以我猜,當路之遠提出吃飯慶祝的時候,遙遙已經聯想到我的提醒。”
張妙茹聽到這裡,頭皮一麻,終於把前因後果聯繫起來,只聽她接道:“遙遙,你明知道路之遠要把你賣給賭場老闆,你還是答應了他赴約?你心甘情願地準備犧牲自己?所以今天晚上你才這樣反常?”
路之遙這會子已經泣不成聲,很顯然,她並非心甘情願,但是能有什麼辦法?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路之遙的情緒終於平靜下來,她抽噎地嗓音可憐道:“他是我哥哥……是我們路家的希望,也是媽媽的希望……如果哥哥真能夠痛改前非,浪子回頭,那我爲什麼不幫他還清賭債?反正也沒有男孩喜歡我的……反正我會孤孤單單地活一輩子……對着我的電腦,我寥寥無幾的幾個讀者……反正沒有人會稀罕我,可憐我……”
路之遙傾訴到後來,整顆心都在滴血。
“我稀罕你遙遙,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傷害你,我也會站在你身邊,保護你愛護你,有我在,你不會孤單的。”張妙茹此時此刻也是兩行止不住的清淚,言語間對閨密的情意,是那樣純潔而真摯。
“謝謝你妙茹,謝謝……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張妙茹輕柔地吸了吸鼻子,只聽她柔婉的嗓音輕而傷感地說:“你哥哥的賭債由我負責,幾百萬的事情,我找我爸爸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