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在價格不菲的大理石地面上,砸得支離破碎,長短適宜的實木椅子腿,用來將羅承俊砸個終身殘廢,賞他下半輩子生活不能自理,倒是一件極爲稱手的鈍器。
當下,肌肉虯結,雙臂壯粗的匪徒,單手將那椅子腿緊握,眯起左眼,朝癱軟在地的羅承俊右膝蓋位置覷視,跟着上上下下地比劃了兩回。
與此同時,眼見羅承俊處境危惡,戴湘雪這姑娘大急,自從第三號僱傭兵保鏢敗下陣來,她的小心肝就開始怦怦亂跳,急得跟什麼似的,好像陷落在危難中的男子,是自己一生的依靠與安慰。
在那種情況下,戴湘雪抓着傅恩奇臂膀,用力地抓着,她秀眉緊鎖,嬌俏動人的瓜子臉上,再沒有平時那種調皮並快樂着的神色。
此時此刻,戴湘雪滿臉焦躁,晶瑩的細汗甚至沁出了她光潔白淨的額頭。
傅恩奇眼見姑娘家憂心如焚神情楚楚,給人一種感覺,好像她恨不能替代羅承俊,抵受那些苦痛與折磨!
戴湘雪眼巴巴地望着高大瘦削,卻分外高大與結實的傅恩奇,姑娘的眼中蘊着滿滿求懇與不忍,只聽她柔聲道:“傅大哥,我知道你本事很大的,我知道,如果你願意,一定可以救下承俊,是不是?傅大哥?”
這會子,傅恩奇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戴湘雪無論心意還是神情舉止,對羅承俊的關切都遠超自己,他在心頭涌起一陣強烈的酸楚和不快,情不自禁地對戴湘雪說:“看來你對他的關心比我多……”
話音未落,對男女之間的感情異常細膩的傅恩奇,已經哀傷至心。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心中悵然憂鬱之情溢於言表。
雖然如此,傅恩奇畢竟有情有義是非分明,儘管羅承俊這傢伙像娘們一樣好大喜功,而且矯揉造作惹人厭惡。但他並沒有裝十三,也沒有得罪挖苦傅恩奇。
更重要的是,戴湘雪這姑娘已經懇求到這份上,傅恩奇心裡一萬個不願意,也非救不可。
當下,傅恩奇不再二話,拔開跟前看熱鬧的數百人,大踏疾步上前,走向一干匪徒與那殺千刀的羅承俊。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傅恩奇原先那一聲輕嘆,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飄然至戴湘雪心田,他的那聲嘆息,在姑娘家聽來,就像是心口上被鋒利的刀子,狠狠劃開了幾寸長的血痕!
戴湘雪這姑娘猛然間驚醒……最喜歡的男人就在眼前,卻沒有珍惜。反而將全部注意力和關懷之情,放在了羅承俊身上……就因爲羅承俊是自己的前任男友?就因爲羅承俊拼得兩條腿斷折,也要爲自己爭取到天海之藍的那份情意?
爲什麼會這樣……
戴湘雪意識到自己傷害了傅恩奇,她生平第一次感覺到無窮無盡的迷茫,苦思:我究竟喜歡傅恩奇,還是羅承俊?
“那些匪徒太強悍了,而且還有槍……”
說這話的姑娘是範玉瀅,她那嫵媚動人的桃花妙美目,流露出的感情,滿是對傅恩奇的關懷與愛惜。
那時候,範玉瀅憂慮地皺緊秀眉,豐腴的櫻桃小口微微張開,忍不住嘀咕:“傅恩奇雖然厲害……但恐怕……恐怕是打不過他們的……”
戴湘雪聽到範玉瀅無心之言,心頭更痛,雪白貝齒輕輕地扣着下嘴脣,那時候,姑娘家一雙清澈黑亮的眼眸,已然被自己的淚水刺痛模糊。
在這種情況下,戴湘雪意識到:傅恩奇先前那樣深情地吻我,分明是接受了我的情意,也就是說,羅承俊在他看來,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情敵!
念及至此,戴湘雪內心柔腸陡得一震,她接着想到:可是現在,傅恩奇卻豁出了性命,他去救護自己的情敵……這樣的胸懷分明爲了遷就對我的感情……試問天底下有幾個男人,擁有這樣寬廣恢宏的氣魄?
戴湘雪想到這裡,再也止不住兩道清澈的淚水洶涌而下。感動感激之餘,戴湘雪焦切萬分的目光,已然投向被人羣包圍的傅恩奇。
這一邊,傅恩奇已經制止匪徒對羅承俊兩條腿的殘害。他外表平靜,內心卻酸楚不已,黯然神傷地思忖:還是小妙茹對我的感情最專一!我要去找她,愛她,拿命去呵護她。
而在此之前,傅恩奇先得救下羅承俊,以便成全戴湘雪。省得夾在中間,成了多餘的人。
想到這裡,傅恩奇固然心痛酸澀,但也不再過分掛懷傷神,他扶起羅承俊,交給兩步外的保鏢,轉而對雙臂壯粗的匪徒沉聲道:“怎麼樣才能放過他?”
雙臂壯粗的匪徒,裝模作樣地將腦袋左右一晃,再是順時針轉圈活動,最後才帶着冷笑望向匪徒頭子,讓他來做決定。
匪徒頭子慢悠悠上前,仔仔細細地打量傅恩奇,忽然粗聲笑道:“你和他……”匪徒頭子指了指羅承俊:“你們喜歡上了同一個姑娘,對不對?”說着,他又指了指人羣中的戴湘雪。
傅恩奇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沒有作出任何迴應。
匪徒頭子不以爲然地笑了笑,挖苦似地繼續道:“這樣的話,你現在出面,等於救情敵!”
說着,匪徒頭子開始拍手,粗聲大喊:“好偉大,你差點就感動我了,夥計!”
傅恩奇仍舊沒有說話,既然已經準備成全戴湘雪,那麼心中的一切傷痛,都應該被深埋心底,然後,他需要全神貫注,用自己的一雙鐵拳,掃除所有障礙和危險!
“有意思。”匪徒頭子笑道:“你說怎樣才能放過他?條件很簡單,既然你這麼偉大,就代他斷了兩條腿。非常公平的交換條件,我可是童叟無欺,哈哈!”
傅恩奇聞聽至此,雙眉一鎖,不假思索道:“不可能。”他的語氣是那樣斬釘截鐵。
話說傅恩奇能出面救下羅承俊,已經大違本性,替他斷腿,做夢去吧!
“那就給老子滾一邊去!”匪徒頭子一聲怪吼,手掌作刀狀,從半空虛劈而下。
情況突變,傅恩奇目光一凜,箭步上前,猿臂伸處,輕描淡寫地扭住匪徒頭子的腕部,使得他那掌刀沒有辦法劈落。
那當口,只聽傅恩奇若無其事地冷笑:“我還有一個辦法供你……”
傅恩奇話說到一半,就被匪徒頭子直接打斷:“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他的右手掌雖然被抓,但左手還握着霰彈槍!
“你麻痹的最好鬆手!”匪徒頭子話音未落,已將槍口對準了傅恩奇的眉心。
照這情況發展下去,如果匪徒頭子一動扳機,子彈發射的話,傅恩奇鼻樑骨以上的腦殼都會四散迸濺。
戴湘雪眼見場面危急無倫,嚇得一聲驚呼,那時候姑娘家心裡,又驚又悔又痛又急,五內俱焚都不足以形容戴湘雪此時此刻的心境!
傅恩奇一聲苦笑,伸手擋開霰彈槍槍口,平和地說:“我和你打,你絕對打不過我。不僅如此,包括你手下十四個人一起上,也照樣是我手下敗將!”
“好大的口氣!”匪徒頭子粗聲怪笑,說是這麼說,他對於面前這位大言不慚,面無二兩肉的小子產生了深厚的興趣。尋思:打便打,反正今天不夠盡興!
更重要的是,匪徒頭子自從踏上搶劫這條不歸路,憑藉赤手空拳和一柄霰彈槍,多年以來似乎真的打遍天下無敵手!
所以匪徒頭子就喜歡猖狂的對手和強勁的挑戰,這樣在打敗對手以後,才能獲得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與此同時,現場,上千名富商及成功人士,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刺耳的鬨笑。
甲富商道:“瞧這傢伙面無二兩肉,那些訓練有素的強壯保鏢都敗下陣來,他又怎麼打得贏?”
乙富商立即附和:“是啊是啊,這傢伙簡直在找死,而且一看就知道,他這人腦子不是很聰明……打不過還要硬出頭,而且吹牛說大話,不僅如此,這傢伙居然救自己的情敵,這種傻叉真是天下少有。”
丙富商也道:“要是這傢伙能打得贏……”他本想說匪徒,但轉念一想,匪徒二字豈不是當面罵人?急忙改口:“要是打得贏這十幾位高手大哥,他的醫藥費我全包了!”
戴湘雪聽到這裡,無盡酸楚和悔意涌上心頭,一時間柔腸百轉,痛如刀割,如果左右兩邊沒有範玉瀅和謝思文扶着她的話,恐怕這姑娘已經支撐不住而倒在現場。
只是戴湘雪焦急、痛楚、心力交瘁的模樣,傅恩奇卻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留意,否則,對女子生而有之的憐香惜玉,會令傅恩奇大大地分心分神。
那個時候,傅恩奇站在人羣中央,對身邊虎視眈眈的敵手沒有絲毫懈怠,他全神貫注,眼耳時刻留心着四面八方,渾身上下,每一絲肌肉纖維,都積蓄着爆炸性的強勁力量!
匪徒頭子感覺到了什麼,是霸氣?是威勢?是力量?還是死亡?
此時此刻,匪徒頭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從傅恩奇的眼睛裡看到,這個傢伙並非普通人!自己並沒有把握將他制服打倒!
意識到這一點,匪徒頭子沒來由地一陣緊張,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同時向十四名手下使了眼色,授意他們,待會出手時,務必要盡全力……甚至以命搏命!
與此同時,羅承俊已經被身邊的保鏢扶到人羣靠後的位置。
那些保鏢似乎爲了獻媚,竟然自作聰明,將羅承俊攙到了戴湘雪等三個姑娘的身邊。
戴湘雪見羅承俊僅僅被打了一頓,沒有過重的傷勢,並無大礙,最多是樣子有點變豬頭,受了些驚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