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父親雖然懦弱怕老婆,但是真得很愛自己。張妙茹眼眶溼潤:就這方面而言,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
兩個小時後,因爲搶救及時,加上傅恩奇本身生命力驚人,他就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時,傅恩奇發現張妙茹的手腕到現在還被自己抓着,他忙不迭鬆手,生怕阻礙了張妙茹手腕的血液流動,把她的手掌弄壞死了。
傅恩奇一鬆手,剛剛睡下的張妙茹就被驚醒。
兩人互相對視了兩分鐘,什麼話也沒有說,傅恩奇最後因爲虛弱而閉上了眼睛。
至於張妙茹,她望着傅恩奇包着繃帶的手腕,想起剛纔手術看到的上下兩排牙痕,張妙茹心頭好一陣心酸。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處,張妙茹看到被傅恩奇緊抓後留下的幾個指頭的淤痕,又刺又麻的感覺說明血管正在通血,一絲暖暖的甜意輕柔地滑過她心間。
這個時候,走廊裡嘈雜起來,不過片刻,傅恩奇所在的病房涌入大量記者,長槍短炮照相攝影,對着傅恩奇就是一通閃光,晃得他睜不開眼睛,其中還帶提問,問題涉及到當日在銀行勇鬥匪徒又中槍的經過。
傅恩奇心想:這事有點過期了吧?
一問之下他才知道,自己因爲槍傷住院的幾天,消息完全被封鎖了,就怕搶劫銀行的匪徒還有同夥,所以媒體朋友全不知情。而這次之所以被發現,是因爲救張妙茹的時候,看熱鬧的人認出了他,報料熱線一打,消息就開始擴散了。
“請問傅先生,這次又是爲了什麼而救人?”
傅恩奇覺得這樣的問題,完全是記者用來灌水混飯吃的。不過面對這麼多攝像機,他也不好發火,只得淡淡地說:“張大夫醫術不錯,活着可以救很人,我救她一個,她轉身能夠救更多,良性循環,何樂而不爲?”
張妙茹聽到傅恩奇如此褒讚和維護自己,心裡不由得大爲感動,望着他認真肅然的神色,張妙茹覺得,傅恩奇確實有兩面,一面是強勢黑惡霸道果敢,另一面柔情孝順正直不屈。
記者轉而將話筒對準張妙茹:“張大夫,請問你當時爲什麼要跳樓?”
“我……”張妙茹想起當時的情景,意識到自己求死的情緒是那麼可笑。
又一個記者搶問:“張大夫,聽說傅先生救你的時候,你有拒絕過,請問爲什麼?”
“我……”張妙茹此時此刻又感覺到了被逼迫的無助,她語塞不已,渾身焦躁,乾淨白皙的娃娃臉上已經沁出細細的汗珠。
“哪有這麼多問題?”傅恩奇在一旁冷眼旁觀,真難想像這羣記者爲了工作,居然一點兒憐香惜玉的感情都沒有,一個個問題連珠炮似地爲難張妙茹,他看不過去了,制止的同時代爲回答:“當時不有個黑社會麼?光個膀子好像要對張大夫圖謀不軌,你看人家一個水靈的姑娘,自然害怕,以至於我救她的時候,她都沒有擺脫恐懼,事實上,那畫龍刺虎的大漢確實在我身後威脅着我們,當然,話得分開說,最後也是他良心發現把我們救了上來,功過相抵,反正我是原諒他了。”
記者又問:“請問傅先生,當那名黑社會把刀子插在你手臂上的時候,你作何感想?”
傅恩奇聞言,望向張妙茹哈哈一笑,後者被他的潔白陽光而虛弱的笑容感染,心情大爲放鬆。
“傅先生你笑什麼?”
“你說我笑什麼?”傅恩奇仍舊控制不住地嘎嘎笑,笑到後來一陣咳嗽,張妙茹急忙撫着他硬實的胸口,替他順氣。
傅恩奇休息了片刻,淺笑道:“換作你被刀子貫穿一下會有什麼感想?反正很痛就是了,我總沒有心情去吟詩作對吧?”
張妙茹聽到這裡咯咯一笑。
一個記者鷹似的眼珠留意到張妙茹似乎一直陪在傅恩奇身邊,他覺得有料,便抓拍了她給傅恩奇順氣的照片,同時逮着機會曖昧:“傅先生,聽說你救張大夫的時候是抱着必死之心的,雖然救了張大夫,她可以醫治更多人,但是你的生命只有一次,你之所以決定付出自己的生命,是否因爲和張妙茹大夫的關係不一般?”
傅恩奇心中暗罵:我和張妙茹的關係關你毛事?他嘴上道:“我和張大夫就是醫患關係,很簡單,在銀行劫案中我受槍傷是她救了我,今天我出院向她告別,然後救了她,就這麼簡單。”
那名記者露出不相信的神色,他不甘心地問:“我看張大夫和傅先生郎才女貌,在共同經歷生死以後,是否有深入交往的意向?”
“這不關你的事。”傅恩奇雖然有點哭笑不得,但已經收斂笑容,那個時候他望向張妙茹的臉蛋,居然發現當初她那麼討厭自己,此刻的神色間流露的感情卻又帶着幾絲難以名狀的……期許。
就在氣氛被傅恩奇嚴謹肅然的神色搞得很尷尬時,他清了清嗓子,從張妙茹臉上挪開視線,遺憾地說:“我傅恩奇是個不學無術混吃等死的人,不出意外的話我會一直混下去,直到死的那天……”他說着望了眼張妙茹:“我配不上張大夫,回答夠明確了吧。”
那時候張妙茹小嘴微啓,嬌美的神情慾言又止,最後卻無奈地低下了頭。
“如果傅先生你配得上呢?”
瞧這話問的水平。傅恩奇覺得面前的記者長了一張蒼蠅臉。他不耐煩地回答:“配不上就配不上,換作你,人家一個大好的姑娘會嫁給窮鬼,甚至是流氓無賴麼?這種假設性的問題不要再問了。”
與此同時,張妙茹在一旁,終於忍不住小聲說:“人不分貴賤,交個普通朋友也是可以的。”
傅恩奇笑着點頭:“對啊,普通朋友也是可以。何況……不怕告訴你們,我已經有女朋友了,雖然關係還沒有完全確定,但是人家和我約好了要吃飯,好了,我累了,大家可以走了。”
傅恩奇這句話真一半假一半,真的是他確實約了陸婷婷吃飯,也有進一步交往的意向,但發展成爲女朋友,恐怕還有一定距離。
張妙茹聽到傅恩奇親口說已經有女朋友,不知道爲什麼心頭猛然揪緊,隨後又聽他說兩人的關係還不是很確定,略微寬心,但總感覺有個疙瘩橫亙在心間,讓自己渾身不自在。
“可算找到了……”病房門口傳來一聲婉轉如歌,卻異常焦急的嗓音。“怎麼又傷了……”
傅恩奇只聽聲音不用看,就知道找來的姑娘是戴湘雪。他擡眼時,正好見到人家帶着卡通口罩,加上大波浪,很嚴密地擋住了大部分俏麗的瓜子臉蛋。一雙杏眼蘊含滿滿關切。
傅恩奇微微一笑,他這幾天已經打聽到戴湘雪口中的通天塔,乃是本市經濟發展的龍頭企業,她在裡面工作,開跑車還需要保鏢,想必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如此一來就是風雲人物,像現在人多的時候,尤其是記者面前,很有必要低調行事。
記者見來人是位身姿從容,舉止優美的少女,修長潔白的大腿露出三分之二,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是光是美豔絕倫的身段,就足以撩得雄性牲口們浮想聯翩。
那時候記者一擁而上包圍了戴湘雪,七嘴八舌地問:“這位美女爲什麼帶着口罩?”
“請問你就是傅恩奇先生的女友麼?”
“傅先生拼死求助一位美女醫生,你作何感想?”
傅恩奇這方面聽得咬牙切齒,十萬匹草泥馬在腦海中飛奔而過。
他從鼻子裡呼出一口氣,突然一聲不容置疑地冷喝:“不相干的都出去!”
記者羣本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無冕之王,但是聽到傅恩奇的冷喝時,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一股涼氣從腳後直躥上後背,引得頭皮一陣發麻。
“走吧走吧。”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七八名記者拿着話筒爭先恐後地擠出病房,生怕遲了一點傅恩奇會暴起傷人。
戴湘雪看到傅恩奇的威嚴所產生的氣場,眼睛裡含着滿滿的笑意,她關上門,取下口罩說:“你好霸氣。”
張妙茹當時只見一抹清新的瓜子臉在面前展開一道亮麗風景,大而清純的眼睛非常動人。
張妙茹真心覺得,這個姑娘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高雅氣質,令她一個女孩也不禁怦然心動。
傅恩奇咧嘴一笑,戴湘雪走到近前後,讓她坐在牀邊的椅子上,和張妙茹相對。
只聽傅恩奇道:“張大夫,介紹一下,戴湘雪……”
“我們見過面了。”張妙茹神情黯淡地打斷道:“你女朋友?”
戴湘雪臉色一紅,忸怩地欲言又止,那神情似乎既害羞,又十分願意。
“呵呵。”傅恩奇尷尬地撓着後頸,其實那地方一點兒也不癢:“你這樣說,人家湘雪姑娘一生氣,把我辭退怎麼辦?”
“什麼?”張妙茹聽到句話,心中不知道是奇怪多一點還是高興多一點:“你們是僱傭關係?”
“傅大哥是我的保鏢,從下星期開始。”戴湘雪大方得體地微微一笑。“我們又見面了,張大夫。”
戴湘雪禮節性地握了握張妙茹,她對於這位身材豐滿,面容嬌好的大夫生出一股防備。
當然,如果不是傅恩奇在場的話,戴湘雪對張妙茹的印象還是非常不錯的,在戴湘雪看來,張妙茹身上散發着職業女性的大氣,一張娃娃臉更有與生俱來的婉約。
“不打攪你們了。”張妙茹很勉強地露出一抹淺笑:“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傅恩奇道:“小妙茹,我這德行……怎麼說呢……我只希望,你能原諒我的冒失,然後去看望一下我的父母。”說到最後,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