甸王宮位於曼德勒城內正中央,遠沒有北京的紫禁城的建築也很多,有皇帝上朝召見羣臣的大殿、居室、嬪妃居住的一大片後宮,金瓦紅牆,都是緬式風格,也體現了緬式建築的特點。整個皇宮呈正方形,邊長兩裡多,有四道主門,八道邊門。紅磚宮牆,高兩丈多,牆外有寬闊的護城河。宮內有104大小殿宇,整片建築羣均爲木質結構,精雕細刻,金壁輝煌。只是有一部分在福康安進攻的時候被焚燬,雖說阿桂進駐之後已經進行了一定的修補,但一時之間也難以盡復舊觀。
阿桂雖然對何貴有些恨得牙癢癢似的,但也並沒有太過份。在“監禁”期間,准許其在王宮之內自由活動,也算是變相的肯定了他對清軍的那“一點點貢獻”。
可惜,何貴並沒有一如阿桂所料的那樣老實下來,就算被監禁了,依然是這事那事不斷,不時的派人來找他,要求查找一些資料等等。阿桂一開始不明白他想幹什麼,但隨着所謂的“資料”越來越多,這老頭兒也終於明白了:何貴居然是想把緬甸的那些金銀銅鐵礦都給拿下來!
阿桂能當上領班軍機大臣,自然也不是那種拘泥不化的人。他原本之所以答應何貴的請求,去找暹羅、安南等國出兵,一方面固然是爲了減經自身與福康安的壓力,另一方面卻是受到了四川巡撫劉秉恬地勸說。
按劉秉恬的說法。何貴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雖說有些不合羣,但卻不能小覷!如果有人能將之運用得當,必然成爲一員干將。可惜此人卻十分傾向於和珅,多次向朝廷上呈的奏摺都是先交到和府,然後再由和珅上交到乾隆處。而這一次。何貴被罷官據說就是因爲和珅勸說了乾隆,其目的,不外乎就是想讓何貴提前擺脫此次緬甸之戰的影響,並且一次性清算以往地功過,然後再行提拔。要不然,爲什麼罷免何貴的聖旨裡面偏偏就沒有提及何貴在雲南大修道路的事情?按劉秉恬的想法,極有可能,那就是和珅替何貴留下來複起用的功勞。別忘了。李侍在雲南也就只是修了幾條運銅官道而已,何貴這幾年修的可比他多……那些道路可十分有利於朝廷對普洱等地的管轄。
所以,劉秉恬建議阿桂同意何貴的請求。如果結果好地話,就分一些功勞給何貴,上奏朝廷將之重新任用,這樣就可以搶在和珅之前拉攏這麼一個潛力頗大的人物,就算不能完全將之拉過來,也可以讓何貴跟和珅之間因此產生一定的嫌隙,不能成爲死黨;而如果結果不妙的話,罪過當然就是何貴的。就可以提前除去這麼一個可能的敵人。
可以說,劉秉恬謀算的不錯,阿桂因爲和珅近年來對朝政的影響力日益巨大,不願再讓其添上新的羽翼,思慮過後也同意了。可惜,他們都沒有想到何貴的膽子跟胃口都大到了超出想象地地步。
大清國缺銅。雖然雲南也有銅礦,可朝廷每年爲了鑄造銅錢,還是要派人去日本購買銅料,爲此花費大筆的金錢。可如果能將緬甸的銅礦拿下來,就可節省下這一大筆費用,在國庫日益緊張的今天,對朝廷來說實在是一件大好事。……光這一件,如果做成了。就足以讓阿桂不能隨意處置何貴。事實上,不光是他阿桂,就是朝廷裡的其他人,只要腦子清醒點兒的。就知道何貴如果做成這件事就是立了大功,足以抵消擅自向暹羅等國許諾領土地罪過的功勞。
誰叫何貴許下的領土都是別人的呢?不是自己家的肉,卻能換到最緊缺的物資,這種便宜事兒誰不願意幹?就算有誰拿大道理壓過來,也絕不可能把何貴壓得動彈不了。雖然阿桂此時此刻也能阻止何貴立下這場大功,但他是不會那麼做的。
所以,在這老頭兒的暗示之下,何貴很快又自由了!
不過,儘管阿桂已經做好了打算,等到何貴把自己擬定地章程放到他面前的時候,這老頭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如此的短視。
原來,何貴雖然表面上對暹羅、安南等國許下了重利,可是,真正的意圖卻是讓這幾個國家陷入戰爭地泥潭之中不可自拔。
就像安南,何貴許諾他們可以在清廷的支持下“保護”柬埔寨!這種保護,聽着好像是允許安南吞併柬埔寨,可是,實際上卻可以兩種意思的解釋。如果安南有什麼過份或者不合清廷利益的舉動,清廷完全可以找藉口對其施加壓力。而且,柬埔寨成爲一個單獨的國家已經過去了好幾百年,那裡的人對安南人未必就有認同,再加上暹羅肯定會在其中搞風搞雨,可以預見,安南人必定要在柬埔寨耗費大量的精力。而暹羅呢?這個國家肚量大,一開始就大規模地攻佔了緬甸的領土,雖然已經實際將這些地域吞至口
他們實在是過於貪婪,吞下了領土面積太大,先不說內將之消化乾淨,就算暹羅人有這個能力控制住那些地區,如果清廷再扶持起另外一個緬甸王室地話,以緬甸跟暹羅之間的仇恨,他們的麻煩可就大了!除此這外,還有暹羅跟安南的地區霸主之爭……除此之外,南掌的兩個小國雖然得到了好處,但面對實力同樣大增的暹羅與安南,爲了自身的安全也必然會徹底地倒向清廷,對清廷在中南半島的勢力大有好處。
這樣一來,整個中南半島再差也將陷入十分緊張的局勢之中,各國之間爲了相互防備,再加上有緬甸的前車之鑑,必定要對清廷俯首貼耳,大清地權威在這一地區也必定會空前的高漲。
……
“我還以爲自己已經夠狠的了。可沒想到。這小子纔是真正的黑心啊……”
福康安回來了。
清軍此時的火器其實已經十分厲害。有時候,就連地方上的鄉勇也有大量地鳥槍裝備。當年山東巡撫國泰在的時候,就曾經上書給乾隆,要求在武舉之中加入火槍考試,結果被乾隆給駁斥了回去,並且乾隆還下旨要求各地禁止鄉間持有火槍。此條禁令在王倫起事之後又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不過,由此也不難猜出清軍之中火器的比重有多大。而擁有了這麼大的火器軍隊,面對連硫磺都需要進口的中南半島各國,自然是佔據了巨大的優勢。緬甸軍隊還要同時面對來自阿拉乾的襲擾,又沒有援軍,所以,戰敗也就在意料之中了。不過有些可惜地是,緬王孟雲未能被生擒活捉。在兵敗的時候,這位倒黴的國王便自刎了。
“此人有才。可惜,總覺得不是正道……”早在知曉何貴的那一連串舉動之後,阿桂就已經知道緬甸大勢已去。所以,對戰事已經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反而是對何貴提出的那些章程研究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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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小子是挺讓人看着不順眼的。可是,這一回我還真得謝謝他!”福康安手裡把着一把據說是孟雲王隨身佩刃的短刀,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說道。
“哦?此話怎講?”阿桂饒有興趣的問道。能讓福康安主動放下心中的偏見而說一聲謝謝。這可是十分難得的。至少,他就從來沒有見到過一回。
“何貴幫我地大軍準備了一種油彩……”
“就是你手下士卒抹在臉上的那種油彩?”福康安一提,阿桂也立時記了起來。剛剛追上福康安的時候,福康安手下的那幫士卒,包括所有的將領臉上都抹了花花綠綠的油彩,讓他們這些後來者都十分驚奇。只是當時福康安急急地就追孟雲去了。他也有不少事情,也就沒仔細問。
“沒錯。那是何貴找人制成的一種驅趕蚊蟲的藥!雖說抹在身上的味道難聞了一點兒,但也讓將士們少受了許多的苦楚!”福康安答道。緬甸一帶溼熱無比,蚊蟲遍生,而且毒性也大。行軍打仗要住帳篷,但呆在裡面卻悶熱無比,再加上蚊蟲叮咬所產生的騷癢,其中的苦楚實在是不足爲外人道。何貴給他們準備油彩還真是解決了不小的麻煩。不過。福康安並不知道,何貴這也只是從後世學地,而且還是學錯的一招。何貴以前看到野戰兵臉上的油彩,以爲是防蚊蟲的。想到福康安要出兵緬甸,便着人找到了一些草藥,直接榨成汁,製成膏,成了現在地油彩,可他卻不知道,其實人家野戰軍臉上的油彩只是用於僞裝而已。
“聽說阿拉幹國王準備派人前往北京朝貢?”阿桂又問道。
“是啊。這一回,阿拉幹人險些被緬人滅了國,對朝廷可謂是感恩戴德,所以纔打算派人朝貢並請求封敕。”福康安答道。
“何貴前兩天跟我提過,想讓阿拉幹人把他們的大牟尼佛象貢出來給皇上進賀登基五十年大慶!你可見過那東西?”阿桂再次問道。
“大牟尼佛像?那不是阿拉乾的國寶嗎?”福康安有些皺眉,“這個何貴……到底是生意人出身,真是黑到骨子裡去了!”
“按照何貴告訴我的打算,是把緬甸肢解,仍由朝廷扶持一個國王出來。但其疆域卻必須縮小,最好只有如今的一半。此外,這阿拉幹也需要扶持一二。一來,此次朝廷救其危難,其必然對朝廷有所感念,但這個國家一直以來都只是受了朝廷的好處,沒有怎麼出力,我們又是救其危難,要將其扶持起來制約緬甸,理由不夠充分。所以,他纔想着讓阿拉幹人把國寶貢獻出來,以此換取朝廷的獎賞……瑤林你覺得如何?”阿桂又問道。
“中堂,打仗我行,可是……這千方百計算計人,恐怕還是何貴的功夫拿得出手來!”福康安搖頭說道。
“你我不謀而合。”阿桂也笑了起來。
……
“緬甸不能滅,因爲這樣會顯得我們朝廷不夠大度。不過他們既然敢招惹我大清,這懲治是肯定要地。孟雲還有一個侄子,按我們欽差大人的意思,是讓其繼續統領現在曼德勒與馬圭、勃固、實皆四地的全部,以及撣邦西部。大家沒有意見吧?”
阿桂跟福康安兩人這一回也算是知人善用。事實上,目前在清軍之中。有資格在談判這一方面相比的人,根本就沒有一個,就算有人看着不服,可連阿桂都表示自己除了地位之外,其他方面也沒有何貴把握的精準,這些人就算是想說什麼也不敢了。所以,阿桂又一次放權給了何貴,因爲這老頭已經知道了何貴的打算。乾脆連警告都沒有。而和琳,則是再一次鬱悶地陪着何貴當起了談判副使,面對面的跟來自暹羅、南掌以及安南的使節們交鋒。當然,說交鋒都是好聽的,整個談判過程,不過就是何貴在向這幾個有份參予攻擊緬甸的國家通告由他自己起草,並再由阿桂、福康安等人首肯過後的決定而已。
“下臣等人沒有意見!”
羅的使節還是那位鄭佛王子。這一次,暹羅算是得到了巨大的好處,將緬甸東南部地幾個重要地區都吞了下去,不僅使得國土大增。還使得羅跟緬甸的交界大大縮短,而且他父親的王位還將獲得清廷的承認,比安南人只是獲得了一個空頭的許諾,還要再行出兵“保護”柬埔寨要實惠了許多,心滿意足。而且,他們此時爲了消化剛剛吞下去的領地。也確實不宜再對緬甸趕盡殺絕,所以,對何貴的提議沒有任何意見。而羅都這麼說了,南掌那兩個小國自然也不會再怎麼樣,至於安南,跟緬甸根本就不交界,兩者之間沒有直接的衝突,現在都覺得暹羅佔的地盤兒太多了。又怎麼會反對?
“那就好。我這兒還有一件事。緬甸在歷史上曾經多次與我中國交戰,敗了之後求和,求和之後再戰,反反覆覆多次。所以。爲了預防他們再來這一招,朝廷要修幾條道路,一條由打洛小鎮出發,直通阿摩羅補羅,再到實皆省南東的望;一條由緬邊境地瑞麗出發,經臘戍、抹谷一線至阿摩洛哥羅補羅;一條由阿摩羅補羅出發,經馬圭到阿拉幹;還有一條,也是由阿摩羅補羅起,向南通過勃固,直達仰光。三條道路兩側三十里的地域,以及南部的仰光省全部,盡歸我大清所有……不過,朝廷終究不能派遣民夫前來,而且我們在這裡的大軍也不適宜做修路的活計,所以,需要諸位幫忙,尤其是需要暹羅跟南掌二國出力。大家可有意見?”
“這是應該的。下臣等當然沒有意見。就是我安南,也願意徵發民夫兩萬,助大清修築這三條道路!”不等鄭佛等人發話,安南軍統帥阮有瑞就立即拍着胸脯表示道。
“呵呵,安南與緬甸並無接壤也願出力,這份心意我們記住了。本使代表大清朝廷先行謝過阮將軍……”何貴笑嘻嘻地朝阮有瑞點了點頭,又把目光瞅向了鄭佛王子等人。
“我暹羅也願徵發民夫三萬襄助大清朝廷……”鄭佛有些不情願地說道。
“呵呵,才三萬民夫?鄭佛王子,這是不是不太夠呀?安南與緬甸不接壤,都願意出兩萬人,你們暹羅近在咫尺,怎麼能這麼小氣?”何貴又笑嘻嘻地說道。
“那……也罷,我暹羅可徵發民夫五萬!”鄭佛知道不出血是不可能了,但他不敢對何貴怎麼樣,只能死瞪着阮有瑞在心裡犯膩歪。阮有瑞地意思他哪裡會不明白?擺明了是想給他們找麻煩。還徵發兩萬民夫?不就是想從打下了地盤上直接拉那些緬甸壯丁麼?你們打完了就走,回去收拾柬埔寨去,自然不會在乎那些不能成爲安南百姓的緬甸人了,可我們暹羅行嗎?那些佔下來的地方以後可就是自家的領土了,百姓也要成爲自家的百姓,哪能說徵發就徵發?但是,在何貴的壓力下,鄭佛也知道不能不有所表示,只能把這筆帳算到阮有瑞,還有安南人的頭上。
“我們琅勃拉邦願出民夫三萬……”
“我們萬象國也願意出三萬人……”
“呵呵,南掌二國領土較小,又剛剛經歷了大戰,這一次不必出這麼大力了。還是各出民夫一萬五千人吧!”
安南跟暹羅都出了人,南掌的琅勃拉跟萬象這兩個小國地使者也不敢落後,趕緊也表示自己願意了人。但是,他們沒有想到,話剛說出去,何貴居然就主動給他們減了壓力,兩國使節自是大喜,當下就對着何貴跟和琳兩人不住道謝,其熱情程度,都鬧得一直沒說什麼話的和琳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