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丫環面面相覷,然後一個小丫環道:“回大小姐,和風院以前是周姨娘住的,種了很多含笑花,香着呢!所以有時會有人去摘了做香囊。”
“哦?”史婷眼前一亮,想了想便站起來:“咱們也去瞧瞧。”
詩情站在廊下,避了一避,看着史婷前呼後擁的去了。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臉,只針了兩次,臉便全好了,比外頭大夫強了何止一點半點?沒想到三小姐真的這麼厲害!她又想起了三小姐說的:“你只須提一提,她自然就會想方設法打聽,不管打聽到什麼,她都會去看的,全不必你多說,將來也絕對找補不到你身上。”
果然,果然大小姐真的打聽了,也真的去了……她不敢多想和風院中三小姐安排了什麼,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好。
詩情轉身進了耳房,畫意正伏在旁邊的小磯子上,一邊煮着茶,一邊打盹兒,一聽到聲音,她就是一個激零,猛扇了幾下,回頭見是詩情,又放鬆下來,打了個哈欠:“詩情姐姐,是你啊!”
詩情點了點頭,畫意自從抄了血經,身體就一直不好,經常無緣無故昏倒,所以也漸漸不往大小姐跟前靠了,只做些縫衣煮茶的零散活兒。詩情接過她手裡的扇子,扇了幾下,有些發呆,慢慢的道:“畫意,你說三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
畫意精神一振,看看左右,湊過來:“詩情姐姐,說起三小姐,我聽我爹說了,厲害着呢!聽說當時那個殺了很多武師的惡人,青天神捕都看不出,三小姐進去一看,就說賊人背上受了傷……我還聽說,三小姐敢跟皇上叫板,救了綏靖侯府一家子的命!”
兩人頭挨在一起小聲交談,那邊史婷已經到了和風院。
還沒到門口,便見謝斕帶着寸草,慢悠悠往志千堂去了,史婷叫了兩聲,她頭也沒回,史婷猶豫了一下,也沒有追,一揮手:“咱們進去瞧瞧!”
謝斕脣角微勾。史婷傍上了太子,自覺得有了底氣,所以敢跑來挑釁,可是畢竟她才從太子的殺手手下逃了一條命,她多少有些顧忌,加上她去的方向是志千堂,她知道在寧遠侯面前,她永遠比不過她,追上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所以,她肯定會選先進和風院,瞧瞧裡頭到底有什麼!
回頭時,一行人已經進了院子,謝斕轉頭便進了旁邊的琅軒書閣,站在第二層的樓臺上,下面情形一攬無餘。史婷正站在含笑花的花叢之中,指手畫腳的指揮小丫環,一迭聲的嚷嚷:“全採了!一朵都不要給她留!”
這兒的花疏於護理,長的並不茂盛,幾個小丫環忙的團團轉,史婷看了一會兒便累了,拎着裙子往亭子走去,想在那兒坐一會兒。
很好!謝斕眼睛一眯。寸草緊張的手捏着胸口……不住拿眼看謝斕,又去看那院中。
亭子裡頭,有一個馬蜂窩。方纔謝斕親自拿着綁好的刀子,把馬蜂窩四周割開,只留了一點點相連,而亭子下半部堆了些土,史婷的身高,一站上去,離上面便很近了,只要碰掉馬蜂窩,就憑她這一身花粉香,鐵定會蟄滿頭包!
她不圖要她的命,就是想毀她的臉!哪怕只是暫時的!只要一時不讓她見到太子,就少掉很多變數,她也會多出很多反應的時間!
這個計劃,並非萬無一失,史婷只要方位略左,就不會碰到,也或者在進亭之前擡頭看到,立刻逃離,也不會有事……只能憑運氣了!
她眼睜睜看着史婷一步步邁上去,一邊走,一邊吊着眉毛罵小丫環,根本就沒有留意上面的馬蜂窩。
一直到還有幾步,史婷顯然是聽到了嗡嗡聲,忽然就一擡頭,然後媽呀一聲,連滾帶爬的奔了下來。
謝斕一皺眉,暗叫可惜,可誰知就在這當口,只聽轟的一聲,那馬蜂窩居然自己掉了下來,然後烏壓壓一羣馬蜂一齊騰起,向着史婷撲了過來。
史婷嚇的哭叫出聲,手足並用的往外走,謝斕眼睜睜看着幾隻馬蜂撲到她身上,正又驚又喜,卻聽呼叱連聲,幾個黑衣人憑空出現,一人提起史婷,另一人一把拉下外衫,向外揮舞,便如大傘一般,不幾下,馬蜂便紛紛落地,竟是死了。
該死!太子在史婷身邊留了影衛保護!要不要這麼上心啊!
謝斕遺憾的嘆了口氣,低頭看時,那黑衣人正半托半扶着史婷向外,史婷顯然是被蟄了幾下,不住啼哭,可是臉上,卻居然沒有被蟄到!
謝斕頓時無語問蒼天。真是流年不利啊!這是最糟糕的一種狀況!還不如不被蟄到!沒蜇到臉完全不防礙她勾搭太子,而蟄到身上又可以讓她有理由撒嬌哭訴!媽蛋還能更倒黴麼!
小半個時辰之後,得報的太子便急三火四的到了寧遠侯府,直奔錦繡閣看了史婷,然後火冒三丈的衝出來,跑到喬松堂對着老太太一通大吼大叫,把老太太嚇的險些當場昏厥,又是罰丫頭,又是找府醫,直鬧的整個寧遠侯府雞飛狗跳。
然後太子耍夠了威風,終於聽到人報說三小姐在志千堂。
太子並沒把寧遠侯看在眼裡,只一心想在心上人面前證明自己的能耐,於是馬不停蹄的衝到了志千堂,屆時,謝斕正將採來的含笑花小心的晾在窗臺上,一邊道:“等到幹了,便可以夾在書裡,父親讀的時候,便會嗅到一陣清香。”
寧遠侯笑着搖頭:“傻珊兒,這世上最雅的,唯有書香。”
謝斕笑道:“是啊,可是久放的書,爲了怕潮怕生蟲,總會放些香料,與其放香料,何如放花?”
相比起外頭的浮華,這父女二人一坐一站娓娓而談的情形十分溫馨美好,連暴怒而來的太子都不由得腳下一頓,然後怒道:“謝恆!”
寧遠侯一怔擡頭,急放下書出門,跪倒在地:“微臣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也不叫起,怒喝道:“你教的好女兒!”
寧遠侯天生就有股子不卑不亢的味道,雖聽得太子暴怒,仍舊頗鎮定的道:“不知微臣哪個女兒得罪了殿下?”
太子手指謝斕:“就是她!小小年紀,竟這般詭詐歹毒!處心積慮,算計長姐!”
“哦?”寧遠侯斯斯文文道:“小女天真純善,絕不會做出算計長姐的事。此事定是有甚麼誤會,不如殿下同微臣細細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