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東子,修謹,三個人在墓室裡兜了一圈兒,期間還特地開了開那堆青銅箱子,無非就是些珍珠瑪瑙一類的首飾,保存得很好,燈光打上去是光澤依舊。不光是我們,就是那些老夥計看了都是笑得合不攏嘴。他們走了那麼多坑,見了那麼多寶,可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回的點子確實夠大。
我們三個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停在了那擺滿各式樂器的牆壁前方,我打着手電照了照,青玉竹紋簫,鎏金綵鳳豎琴,還有一些說不上名字來的打擊樂器。這裡的任何一件東西都是有價無市的主兒,我這一圈兒逛下來也是看得有些麻木了,倒是王修謹,咦了一聲,說道:“這兒是不是少了一件兒?”
我趕忙看過去,確實,這些樂器都是用藍玉橫托架在牆上的,一托兒一器,可王修謹面前的那個藍玉橫託上卻是空空如也,顯得格外突兀。
這樂器與樂器之間是有間隔的,而且大小不一,兩件器物的體積越大,這兩個藍玉橫託之間隔得也就越遠。我看了看那兒空出來的周邊空間,大概能想象得出物體的體積。起碼得有個一米二三的寬度。
照着這個體積,我在自己僅有的樂器知識儲備上刨了幾下,但沒搜出來幾件兒,綜合篩選下來,最有可能的就是琴瑟之列。
東子:“是不是被人掏走了?”
我和王修謹對望一眼,這要是放在平時,王修謹的嘴炮怕是就要鋪天蓋地的轟下來了,不過這回他卻沒出聲兒。
因爲東子說的不是沒有可能。
換個人在這兒可能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可偏偏是我和王修謹,真相不敢說,但頭緒確實有一點。
要是從正常角度上來說,那位前輩能來到這兒,肯定會把這兒直接掃空,根本不可能就帶那麼一件兒走,況且這樂器擺放在這兒,肯定也不是墓室裡最值錢的,爲啥偏偏選它?
我和王修謹甚至東子,都記得,大和尚說過,他和王老道在漢墓裡遇到過會彈琴的糉子。
也就是在那座漢墓裡,他們兩個拿到了第一塊兒銅珏。
按照我之前的猜想,那會彈琴的糉子,和我們在班超墓裡遇到的那隻會唱廣陵散的女糉子,其實是一對兒,都是和銅珏一起,配套挖出來的。
倘若那對糉子真是出自這後墓,而且眼前的這藍玉橫託上原來擺放的真的是琴瑟之列的樂器的話,那麼就很容易引發聯想,這上面的琴,是不是就是男糉子彈的那把?當初也一併帶出去了?
思路走到這兒,我短暫的歇息了一下,對王修謹問道:“你之前說,大爺彈過廣陵散給你聽?”
王修謹的思維是和我同步的,倒也沒有廢話,直接說道:“用的一把破木琴。”
“會不會就是那把?”
“不確定。”
我瞅了瞅周圍的這些名貴樂器,又是鎏金又是碧玉的,一把破爛木琴放在中間,好像,不太合適。
但是當年下墓的,就只有王老道和大和尚,而且大和尚是不懂什麼音律的,是個笛子和簫都分不清的貨。那糉子要是真的被解決了,琴只要保留下來了,十有八九會歸王老道所有。但是看王修謹的神色,又好像確實不知情,我這腦子裡又亂開了,最後一合計,反正無傷大雅,不管是誰拿的,我家也不可能不講理似的去討回來,不問也罷。
王修謹:“你說,當年那兩個前輩都走到這兒了,爲啥沒把這些個東西取走?”
我搖搖頭,他這問題我是真回答不上來。
我們在這墓室裡沒能停留多大會兒,錢老頭就招呼大家往後走。
在左側牆壁的末端,畫着一扇門,我和東子修謹從那前面走過不下兩回,愣是沒發現那是真的門。
這門是普通石料做的,門面兒上用紅色的顏料塗滿,所處的位置正好是整個壁畫的背景層,是一座宮殿的大門,乍一看就是畫上去的,根本不會往真門上想。我倒是沒有留意錢老頭兒是怎麼發現的,他招呼我們的時候們已經被光頭推開了,“嘩啦啦”的水聲瞬間就漫了進來。
東子往裡探了探頭,礦的的橘黃色的燈光就打了進去,我也藉着光看了一眼,發現裡面居然是一條走廊,懸空的走廊。
那走廊應該是全石制的,沒有一丁點兒的木料,在走廊的兩邊兒都是一根根豎起的石柱,用以支撐頂部的傘狀廊頂,在人字形屋檐的兩側,不時有晶瑩的水滴滴落下來。
礦燈的射程有限,我用強光手電掃了掃,發現這走廊並不長,就是勻速走過去也用不了多大會兒,走廊的盡頭就是另一邊的山體。在走廊上方,一條極寬的瀑布垂落下來,經過走廊的頂部時被生生切割成左右兩半。
我們一行八人就站在門口,誰也想象不出在那個沒有吊車機械工具的時代,這條走廊是怎麼修建的。懸空而造不說,還要能抗住水流沖刷千年的質量,簡直難以相信。
這會兒二大爺也不在,按照他們的慣例就是光頭打前陣,我們一行人則是緊隨其後。
或許是因爲水汽浸透的原因,腳下微微有些溼滑,我和東子修謹三個人走在隊伍的靠後方,處在一個最安全的位置,我一邊注意腳下,一邊抽空看看走廊的兩邊。
這強光手電從打開到現在,已經服役了不短的時間,可是燈光依舊強烈,在這絕對黑暗的環境裡無異於一把穿透空間的光劍,我左右橫掃着,驚奇的發現光柱居然沒有落點,這就說明這走廊兩邊居然是全空的!
我吸了一口氣,溼潤的水汽倒灌進喉嚨,讓我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這裡居然是一個巨大的峽谷!
只不過,這峽谷的上方不是天空,而是黑漆漆的山體,更加準確的說,這應該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山體裂縫!因爲我的地理知識還停留在初中地理生物會考優等生的地步,所以也不知道這裡到底是如何形成的,而且,這條走廊的存在也告訴了我,這裡在數千年以前就是這個模樣了。
書生就在我身後,我左右打探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他的臉,神情凝重,好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開口問道:“怎麼了?”
書生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最終還是沒說話。期間,我留意到他把手中託着的羅盤收了起來,料想應該是風水上的問題。
腳下不停的前行了一會兒,空氣裡的寒意越發明顯,兩旁不時滴落的水珠已經連成了水線,東子往我身邊靠了靠,用手肘頂了我一下,示意我往前看。
從我當前的位置到另一方的山壁只有短短几十步的距離,視野裡的種種也越發清晰,在走廊的盡頭,一面石門無遮無攔的展露在眼前。
前方的石門和身後的那扇大同小異,料想也是從山體中掏出來的,只不過奇怪的是,兩邊各有一個巨大的青銅門環兒,在兩環兒之間居然纏着一條嬰兒手臂粗細的青銅鎖鏈!鎖鏈的下方還墜着一個足有鞋盒大小的銅鎖!
我當即就傻了眼兒,這又是在鬧哪齣兒?
走在最前方的光頭明顯是已經發現了,腳步一停,我們後面跟着的人也是齊齊一頓。
王修謹面色詭異的看着那石門上的鎖鏈與銅鎖,眉間的疑惑不加掩飾。我知道他在疑惑些什麼,鎖,鎖鏈,都有圍困之意,出現在墓中是大忌,而且這是皇后陵寢,各方面要求之苛不下於帝陵,根本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但是從那鎖的樣式上看,是一把直拴鎖,就是古裝電視劇裡場間的那種,也叫枕頭鎖,廣鎖,叫法很多,從保存情況上看應該是老東西了,並不是後來人加上的,也就是說,那鎖,是當年就有的。
現在不光是我們幾個小輩,就是這羣經驗豐富的老夥計都犯了愁,誰也沒弄明白其中的道理。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石門後面應該就是主墓室了,我是從來沒聽過漢朝有給主墓室上鎖的規矩,這是怕外面人進去,還是怕裡面的東西出來?
怕外面人進去大可設置一些機關陷阱,那就是怕裡面的東西出來?
不可能,這是墓,不是牢,且不說古時候有那麼多嚴苛的墓葬規矩與萬萬不可觸碰的忌諱,就談人情常理,這墓,就相當於是墓主在地下的家,哪有把家主鎖屋裡的道理?